女王陛下
突然之間動上了手,我有點傻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原慶雲和番兵番將們刀來劍往,寒光四射,衣袖翻飛。
這種遇敵頻率,我有點受不了了。
突然懷念和平的現代生活。
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這場戰爭我還沒趕上任何有價值的大場面,沒有施展任何軍事才能(我有沒有且再說),已經在盼望戰爭快點結束。
太多刀劍,太多血,太多痛楚。
我累了,沒有那種雄心勃勃一展所長意氣風發的感覺了。
這麼冷的冬天,我過了太久,開始懷念夏天。
我寧可跟錦梓住在我的府第里,在槐樹或柳樹下支一張涼榻,漫漫夏日的午後,偶有蜻蜓振翅聲打擾,滿頭細汗的時候,突然有丫鬟送來一碗冰鎮酸梅湯。
錦梓也一樣是以往不管世事的模樣,冷淡地對著一切。
可惜,如果不戰鬥,那種生活永遠也回不來了。
如果不戰鬥,我珍惜的一切都要被毀掉了。
一直以來保護著國家,保護著我們的和平的邵青已經死了,現在只有我站出來。
所以,我的錦梓也不得不被卷在裡頭,露出我不那麼喜歡的模樣。
我也只能盡我所能了。
一把被原慶雲漏過的長矛朝我刺過來,我下意識側身躲過,胸口衣服被刺穿,「嗤」的一聲撕裂開來,什麼東西掉在地上。
原慶雲一驚,回頭朝我看過來。
笨蛋,打架時不要分心。我想朝他叫,突然發現他的對手也朝我這裡驚駭注視。
不過他看的是地面上的我掉落的東西。
我低頭一看,原來是當時回鶻公主送我的那個令牌。
脖子圍著白狐皮的番將也不打架了,跑到我面前仔細看了一眼,突然單膝跪倒,手撫胸口大聲叫了句什麼,周圍的士兵紛紛學他跪倒,也大呼口號。
原來這將領竟是回鶻公主的手下么?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原慶雲也跑回來,把令牌撿起來,饒有興緻翻來覆去看了一番,笑道:「看來那位走掉的公主對你芳心暗許了。居然送你這個。你這傢伙艷福倒不少。」
我白了他一眼:「你認得這個?」
「這是個令牌。」
「廢話,是人都看得出來。」
「不過這令牌許可權很大,類似於『如朕親臨』這樣的。女人真是成不了氣候,居然把這樣的東西送給敵國的重臣。」
我微微吃了一驚。眼前的番兵番將們還跪著呢。
「你叫他們起來吧。」我對翻譯原慶雲說。「還有,不要亂說,公主是為了感謝我救命之恩。」
原慶雲嘰里呱啦說了幾句,大家都起來了,那個番將態度已經比較恭敬,但是跟原慶雲也嘰里呱啦說了很多,兩人說得熱鬧,我什麼都聽不懂,只能從原慶雲時而微笑,時而皺眉,時而搖頭,時而深思來揣度他們的交談情景。奈何原慶雲這廝表情甚是豐富,又變化太快,異於常人,我揣度得很是辛苦。
番將態度似乎很堅持,原慶雲作為難狀。最後番將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就不動了。
原慶雲回頭對我苦笑說:「他說女王有令,如果活捉了張青蓮,一定要恭恭敬敬請去見她,不能有所傷害。」
「活捉?」我吃了一驚,「這麼說,他們真的正式跟匈奴聯盟出兵?」
「顯然如此。」
「現在怎麼辦?要我大開殺戒殺出去嗎?」原慶雲弔兒郎當地笑看我一眼,「不過,這樣我怕你就沒法面對你的寶貝公主,不,現在是女王了。」
我又白他一眼,心裡卻飛快計算:還是跟他們去吧,說不定可以勸說公主回心轉意。剪除一支敵人,要是處理的好,還能增加臂助。
於是我點頭同意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問原慶雲。
他笑了:「你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會答應我不去吧。」
我看了一眼,這幫回鶻兵將態度雖恭敬,但也能看出暗中嚴陣以待,為首的將領只不過看在令牌的份上對我恭敬,實則暗藏敵意。
「也罷,去見識下女王的美貌好了。」原慶雲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回鶻將軍給我們勻出兩匹馬,原慶雲把我扶到馬上,我趁機微笑著說:「慶雲,他們裡頭沒有會漢話的罷?」
他看我神態和話語不符,明白了,也笑說:「沒有,你放心,要說什麼?」
我繼續微笑著,用很輕鬆的語氣說:「聽著,慶雲,你要幫我個忙,找個機會跑出去,去跟錦梓通個信。」
原慶雲擴大了笑容:「你居然叫我去找情敵,我為什麼要答應?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有點惱火:「你總算是漢人吧。」
他的笑容里開始多出鋒銳的諷刺來:「我是漢人,我爹也是,而且為了漢人和漢人皇帝的江山征戰多年,也沒見有什麼好下場,全家都被殺光了。我還賣什麼力?」
看我一眼后,他慢條斯理地說:「不過,看在你叫我兩聲慶雲的份上,我可以考慮下。下次記得只叫『紜』就行了。」
我瞪了他一眼。
我跟他一人一騎,回鶻兵們有意識把我們衝散,讓我們一人在前一人在後,我胯下的是一匹白色的好馬,但是比起我的壁爐實在差很遠,我惦念起壁爐來,也不知道它怎樣了,當初沒從匈奴那裡帶出來,不過壁爐這樣的好馬,愛馬如命的匈奴應該不會傷害它,如果我們不敗,我也沒死,再去想辦法把它找回來。
回鶻營地離此並不太遠,我們走了半個時辰,就到了。
比起匈奴的大營,這裡要小很多,但是要精緻華麗一點,尤其是居中的尖頂乳白色營帳,綴著珍珠寶石。
我被領到那個主帥營前面,而原慶雲卻被請到別處休息。
營帳前站了兩個颯爽英姿的女衛兵,都很年輕,看到我都好奇地盯著,竭力忍住微笑。
我頓覺尷尬。的5e
出乎意外的是,公主,也就是現在的女王陛下並不在。
營帳里只有一個四十多歲,衣著華麗,風韻猶存的婦人。看樣子精明能幹。
她先走到我面前,福了一禮,用生硬的漢語說:「尊敬的貴客,您好,我是女王陛下忠誠的僕人和她的乳娘。陛下出去溜馬,很快就會回來,請您稍等。」
我坐下等待,女王的奶媽一拍手,來了四個身著輕紗,頭披面紗的盛裝少女,奉上了馬奶酒,哈密瓜和葡萄等物。的eb
又有幾個少女上來奏樂,西域音樂果然比較熱情,少女的歌舞也很有觀賞價值。
過了一陣子,有個外頭的女衛兵進來對著奶媽說了幾句什麼,奶媽面露喜色,對我說:「陛下回來了,請貴客跟我一同去迎接。」
這……
我怎麼覺得形勢這麼詭異?
人在屋檐下,我無奈站起來,跟她們一起出去迎接偉大的女王陛下。
只見荒原上遠遠一匹火紅馬疾馳而來,馬上一位紅衣麗人,漸行漸近,趁著天邊紅霞,好像電影里一樣。
馬兒馳過層層營帳,衝到我們面前,嘎然而止,女衛兵上前牽住馬,馬上的人兒一躍而下。
紅紗翻飛,衣裙曼舞,一張英挺秀麗,瓊鼻杏目的面孔出現在面前,正是久違的回鶻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