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510章

第501--510章

501

墨曄略怔住,聽是十一的口氣……

「曄,殺了他,快殺了她,她是瘋子,她是瘋子……」孟蓮瑩大吼……雙眸通紅,恐懼湧進眼眸中,逼得她說話都好似不連貫,渾身顫抖。

她並未真的是恐懼,孟蓮瑩這一生沒怕過什麼,她的出身,她的成長,註定了不平凡,見識過太多東西,早就練就一身的膽,即便是她親姐姐死亡的時候,她傷心欲絕,也並無懼意。

她唯一怕的,是墨曄知道五年前的真相,會仇視她,不再愛她。

其實,這五年,墨曄是不是愛她,她也說不清,她沒經歷過愛情,只知道一個人無條件對一個人好,除了她姐姐外,只有墨曄這樣,不求她什麼。

他是因為誤認了她,習慣性對她好,還是因為她就是她,所以對她好,孟蓮瑩並不在乎,她只要墨曄在她身邊,能一直這麼對她。

她對他的依戀日漸一日的深,不可自拔,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有很多種,有親情,有愛情,有友情,也有恩情,她知道墨曄對她,恩情多一點,親情多一點,畢竟相伴五年了,可愛情有多少,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為墨曄也是情場生兵。

他自己唯恐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愛孟蓮瑩,他喜歡的是當年那個孟蓮靈,所以在她醒來后,他一直對她極好,這五年,他何嘗沒起疑過,也許他也覺得感覺不對了,所以曾經試探著問她五年前小屋裡的細節,因為監聽器的原因,她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墨曄就算再懷疑感覺不對,他也找不到站得住腳的理由說她不是那個人。

他每次試探,都是無意的,再無意她也能聽得出來,於是,混過之後,她假裝毒素髮作,痛不欲生,博得他的憐愛,轉移他的記憶力。

她期盼著,隨著年歲的增長,墨曄對當年小屋的女人的感覺會越來越淡,最終不記得和她在一起是什麼感覺,那她就完完全全地擁有他,這個男人就完全屬於她了。

可怎麼也沒想到,他和十一會碰面。

這種感覺就像原配和小三……她不由得自嘲,她連小三都稱不上,因為墨曄由始至終都以為是一個人,孟蓮瑩敢說,如果現在墨曄知道了真相,他會恨她入骨。也許他不會恨她愚弄他這麼久,也不會恨她當初害她失明,甚至開槍打傷她。

他會恨她,錯過十一這麼多年,甚至傷害了十一。

這是孟蓮瑩寧死也不願意看到的,當初一心只想拆散十一和墨曄,後來真心愛上墨曄,她是拼盡一切幫他,生死與共。

十一隻陪了他十天,她卻陪了他五年,十一為了也曾陷入危險,可她又幾次為他出生入死,她動機不純,但對他那份心是真的。

雖然覺得兩人之間少了點男女之間的漏點,可她始終把這份不甘深深地藏在心裡。因為她知道……

這份感情,這份幸福,是她最初從十一手上偷來的,雖然她努力經營,企圖忘記,可始終沒法忘記,偷來的感情和幸福……

她不想還。

墨曄看著十一,沉聲問,「你們以前認識?」

「墨曄,你當傻子,當了五年,知情人都知道,唯獨你被蒙在鼓裡,你問問她,這個女人到底做了什麼。」十一冷笑,「我要她親口和你說!」

若不是這樣,她不解恨!

葉薇眉心一擰,隱約覺得不對勁,問一旁的墨玦,「他們以前認識嗎?怎麼好像……這氣氛有點,好像孟蓮靈搶了十一老公似的?」

葉薇有點發囧,腦補一下墨老大和十一在一起的畫面。

好像北極和西伯利亞冰山相撞,兩塊極品冰,這能擦出火花來,錯覺,肯定是錯覺……

「沒印象,我不認識她。」墨玦沉聲說道,他也覺得這氣氛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來,若是單純的恨一個人,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愛恨交織的感覺。

孟蓮瑩又急又懼,特別是墨曄的眼神一直落在她和十一身上,琢磨著她們兩人關係,他越是探究,孟蓮瑩心頭越是打鼓,不知如何是好。

「曄,救我,我肩膀好疼……」孟蓮瑩使出苦肉計,眼淚溢出眼眶,順著潔白的臉頰滑了下來,墨曄眸光一沉,葉薇心中冷哼。

肩膀疼,至於么?

一個殺手連這點疼痛也忍不住?這也太搞笑了,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冷冷地看著她不說話,一面注意著那些退去的黑衣男子,以及墨老大的動作,確保十一的安全。

「蓮靈,她到底在說什麼?」墨曄第一次對她的疼痛視若無睹,冷靜地看著孟蓮瑩,沉聲問道,「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我沒有!」孟蓮瑩慌張地搖頭,悲憤地看著墨曄,她是一個擅於用眼神說話的女人,那靈氣的眼眸充滿了控訴,這樣的眼神,任由是誰也捨不得指責她半句,「曄,你信她嗎?她在陷害我,已經殺了我姐姐,她現在還想殺我,你怎麼能懷疑我?」

孟蓮瑩的淚水滴滴滑落……

十一冷笑連連,墨曄神色更為晦澀,一時沉默。

他該信誰?

這種問題,若是換了以前,他根本就不會猶豫,他肯定相信孟蓮瑩,這個女人陪了他多少年,可如今,他卻不知道該信誰。

因為十一……以這個女人的傲骨,她不會去陷害誰,肯定有些什麼事情,和他有關,但他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呢?

他猶豫了。

孟蓮瑩一片絕望,他竟然不信她,他怎麼可以?他怎麼能?既然這樣,她該怎麼辦?突然,孟蓮瑩渾身抽搐,痙攣,身子一下子下沉,呼吸急促,瞳眸睜大到極限,整個人如得了羊癲瘋,本來鮮潤的春色一下唰白,臉頰也失去了血色,好似突然有什麼癥狀發作起來。

「蓮靈……」墨曄著急地喊了一聲,孟蓮瑩根本就沒聽到,整個人陷入了非常苦痛之中,墨曄唇角一抿,看向十一……

「放了她,我隨你處置,欠了你的人,是我!」墨曄沉聲說道。

孟蓮瑩身上的毒發作了,這幾年她一直要保持心靜,一旦情緒失控會導致身體內的毒素橫行,對她的生命構成威脅,這也是為什麼墨曄對她百依百順的原因。

葉薇和墨玦相視一眼,都沒說什麼。

十一唇邊的笑如寒夜的雪,孟蓮瑩突然毒發,身子失去了支撐,十一身子本就孱弱,撐著她費了不少力氣,她索性把她丟在腳邊,左手再拿出一支槍支,一對著孟蓮瑩,一對著墨曄。

她昏迷了,不管是真,是假,她不在乎,既然孟蓮瑩想要逃過這一次,她隨她所願又何妨,橫豎,她已心灰意冷。

十一的槍口突然對準墨曄的胸口,「你說得對,你也欠了我。」

她冷酷地扣動扳機……

砰……槍聲響,子彈射入墨老大的小腿,墨玦大急,慌忙大喊不可,被葉薇拉住,看著本就狼狽的墨曄小腿鮮血不斷地溢出,墨玦目赤欲裂。

墨曄一個踉蹌,幾乎摔倒,最終穩住腳步,他剛穩住,十一又瞄準他另外一條腿,面無表情,再開一槍,墨曄悶哼一聲,身子更忍不住前傾,他努力想要站住。

怎奈,身子一個踉蹌,最終沒站穩,跪在沙灘上,跪在十一面前。

「哥……」墨玦大急,匆匆往前幾步,想要去攙扶墨曄,十一寒芒一掃,冷酷地朝墨玦腳邊連開幾槍,子彈射入沙土中,濺起一片白沙……

「墨玦,小心!」葉薇臉色一變,急忙拉住墨玦往後撤,那一排子彈掃在墨玦腳邊,逼得他連連後退,墨玦大怒,十一冷聲道:「不準扶他!」

墨玦怒瞪十一,葉薇也吃驚不小,她沒想到十一會來真的,剛剛那氣氛好像是兩女搶一男,可現在,卻是性子剛烈的她,再一點一滴地收回自己的感情。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墨老大是性硬之人,他掙扎著站起來,饒是如此,卻依然一片硬氣,不見一絲狼狽,十一冷哼,讓他下跪,那是輕了。

墨曄掙扎著剛剛站起來,十一又冷酷地開了一槍,射中他的大腿,墨曄這回再也支撐不住,倒地不起,手撐住沙灘,汗水從額頭上一滴滴地落入白沙中。

他抬眸,強硬地看向十一,有狠,有厲。

「墨曄,這是你欠我的!」十一冷酷地說,「你很心疼她是吧,可惜,她並不怎麼心疼你,寧願假裝昏迷也不顧你中槍下跪,因為當初……」

十一話還沒說完,突然,昏迷在地的孟蓮瑩突然起身,身子往上竄動,扣住十一的手腕,反轉,槍口猛然對住十一……

502

這一突變情況誰也沒想到,十一知道她假裝昏迷,她朝墨曄開槍,是有部分原因是她想讓墨曄在她面前下跪,賠罪,這是她想了很久的事情。還有一部人原因是,她想看看孟蓮瑩到底多愛墨曄,沒想到,也不過爾爾,她怕十一拆穿她,明知十一朝墨曄開槍,她也假裝昏迷。

不願意醒來,她知道十一在逼她面對,真相由她來說,和由十一來說,那是兩個概念,孟蓮瑩豈會如她所願,所以她甘願聽著墨曄的悶哼,聽著子彈打入他身體內。

但,十一見她不願意醒來,竟想說出當年的真相,她卻聽不得,所以孟蓮瑩這一次再也不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奮起反抗,企圖一槍打死十一。

墨曄受了三槍,跪地不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乎乎的槍口對準十一,他心頭大驚,孟蓮瑩的狠勁他看著都覺得極為可怕,背影看似有點瘋狂。

從墨曄的角度,只看見孟蓮瑩的背影,十一唇角勾起的冷笑,她看著他眸中的震驚,似在譏誚著什麼,他看不懂她眸中的神色。

似在問,你在擔心誰,又似在說,你所希望的,就是如此吧!

墨曄的傷口火辣辣地疼痛著,他掙扎著想要過去架開孟蓮瑩的手槍,他深知,雖然孟蓮瑩是出其不意,但最終吃虧的,肯定是孟蓮瑩,不是十一。

孟蓮瑩扣動扳機,幾乎是同時,葉薇抽出手槍,朝孟蓮瑩背後開了一槍,沙灘上,三聲強響,葉薇朝孟蓮瑩開了一槍,孟蓮瑩朝十一開了一槍,而十一也朝孟蓮瑩小腹處開了一槍,三顆子彈,一個打中十一的中孟蓮瑩的背,一顆打中孟蓮靈的小腹處,十一奪過槍支,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往後踉蹌幾步,孟蓮瑩倒地不起。

墨曄目赤欲裂,怒瞪十一,怨毒又憎恨,十一冷冷一笑,轉身……

墨玦手一動,葉薇歷眸一掃,擋在他面前。

固執,不肯讓步。

墨玦看著葉薇,又看著十一的背影,那個女人受了兩槍,一槍在背上,一槍在手臂上,都不是要害,但血流得多,臉色早就白得像鬼。

她這副模樣在海上航行,根本就撐不住多久,大多會葬身海底,沙灘上目前並沒有人,墨曄為了確保孟蓮瑩的安全已讓所有人都退離沙灘。

墨曄,孟蓮瑩重傷,只剩下他和葉薇,一人要保一方,最好的法子是不動聲色,讓十一走,這是最好的結局,不然墨曄中彈太久得不到醫治,他的腿也有可能會廢了。

墨玦一時間想了很多,以他的身手想要避開葉薇射殺十一不是難事,但是……除了墨曄的原因,他也微有懼意,他若對十一怎麼樣,葉薇會怎麼樣?

那個女人雖然很不看好他和葉薇,但最起碼沒有在葉薇面前拆穿她,還讓他好自為之,雖然她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葉薇傷心難過,但,總算給他留了一份情面。

就這點而言,他放行,有何不可?何必為了這件事和葉薇翻臉,不值得。

「蓮靈……」墨曄無力行走,喊著孟蓮靈的名字,可轉而,他的眼梢卻掠向十一,他眼睜睜地看著十一的背影,慢慢的,想要走出他的視線。

十一……

她不能走,她留下那麼多謎團,怎麼能走,她明明隱瞞了一些有關於他的事,卻又沒說出來,她怎麼能走?不能……

此刻,生死未卜的孟蓮靈似乎也變得不再重要了,他眼裡只有那道穿著他風衣的女人背影,從未有過這麼一刻,如此慌亂,好似,她要走,離開他的世界。

他突然驚慌起來,剛剛面對那般冷酷的她,即便對著槍口也毫不慌亂的他,突然驚慌失措起來……

「小玦,攔下她,別讓她離開。」墨曄沉聲下令,腿上的傷不重要,腿是不是會廢了,也不重要,孟蓮瑩生死不知,似也不重要。

她不能離開,這才是最重要的。

「哥。」墨玦為難。

葉薇環胸,譏誚道:「墨老大,你當真沒心,你對她的傷害還不夠嗎?留下她做什麼?你已經把她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你還想怎麼樣?」

墨曄似沒聽到葉薇的話,固執地喊墨玦把十一留下。

她不能離開。

墨曄感覺到,這一次十一離開,他們再有交集就難了,那時候的十一一定恨他入骨,他根本就無法靠近,他不是傻子,今天發生的事,明明就不對勁。

饒是他,也想不透,到底為什麼她們之間為何會因他而產生這麼大的仇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剛剛兩個女人的爭執,有一部分是因為他。

墨曄很清楚自己並無和十一有過交集,除了A市的時候,他們見過面,島嶼上,有過一段不算愉快的,偶爾有點笑聲的相處。

可聽她的口氣,很早以前,他們就認識了。

可他並無這段記憶,若見過,他不會忘記的,所以墨曄心中疑惑,十一無需多言,她的態度就給了他最直接的答案。

他們認識,可他忘記了,可他明明沒忘記。

她不能走!

墨曄固執地想要站起來,可因為中彈的關係,雙腿使不上力度,很快又摔倒在沙灘上,墨玦過去扶他,墨曄一巴掌打在墨玦手上,「我讓你攔下她。」

墨玦沉默著,墨曄也不知是疼,還是急,滿頭大汗。

「哥,你留下她做什麼?你應該知道,她不一樣了,除非死了,否則,哪兒都留不住她。」墨玦心疼墨曄身上的傷,難得軟了幾分聲音,「哥,算了。」

「不,不能這樣,我還有話問她。」墨曄固執地堅持,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這麼堅持。

這個女人除了留給他謎團,還給他留下了,一段羞辱,他墨曄什麼時候需要在別人面前下跪過,又什麼時候被一個女人如此羞辱過。

他從不會放過羞辱自己之人,她休想逃離。

她休想逃離他身邊。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他才不想她走,只想……墨曄他眼睜睜地看著十一頭也不會地上了遊艇,他渾身無力,忍不住咆哮一聲,一拳狠狠地捶在沙灘上,黃沙濺起。

他有怒,有怨。

十一轉頭,她留了不少血,身子虛弱,她知道自己也許支撐不了多久,可能會葬身大海,但是,無論如何,她也要離開這裡……

離開這個囚禁了她十幾天的地方,離開這個男人,離開這個她噩夢纏身的地方。

也斬斷,她心裡,痴戀了五年的夢。

五年前,她多麼的希望,能在橋頭等到他,她會告訴他,她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他如果不害怕,也許,他們能夠相伴。

她在大橋那裡,一共等了五個日落黃昏,可沒看到人,她回到小屋,那裡已經被燒成灰燼,什麼都沒有留下,她失望了。

當初還以為他被人發現了,受傷了,她心亂如麻,在這一帶秘密尋找了他很久,那一段日子很關注報紙上關於亞裔男子屍體的消息和失蹤人口的消息。

五年前,小屋那段日子,她回憶了多少次,年輕氣盛的他,青春少女的她,那段日子雖然艱苦,她卻覺得那麼充實。

這是除了恐怖組織那幾個男人,她第一個,能全無防心躺在他懷裡睡覺的男人。

這也是她第一次……心動的男人。

這五年來,除了薇薇,誰也不知道,她四處找這個男人,卻一直杳無音訊。她沒放棄過,她的性子本就難和人親近,一旦親近了,一輩子都會堅定不移。

他一直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葉薇曾笑說過,不就是一個你連外貌都不清楚的男人,想他幹什麼,說不定那張漂亮的臉蛋下是鐘樓怪人呢。薇薇是相貌控,沒法子,可她真實的意思是,畢竟那麼短的時間,她還未了解他,這樣未免太傻了。

薇薇說過很多次,她後來聽著也覺得有道理,也沒那麼熱心去找,但偶爾記起來,還是想找到,問他一聲。

當年,你為什麼失約了?

如今,她知道,他為什麼失約了,因為這個笨蛋認錯了人,把一個本想要殺他的女人當成了她,除了哭笑不得,她還能說什麼?

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找了五年的人,會是墨曄,她做夢也沒想到,這五年來,不知不覺中,她活在別人的騙局中。

而別人,以她得到了他的絕世寵愛。

如果單單是錯認,她可以原諒,可她不能原諒,他竟為了她,這樣來傷害她。

絕不可原諒。

她難得有一個夢,如此純美,如此璀璨,他卻一碎,叫她如何去原諒。

十一冷冷一笑。

再見!

從今以後,再不會為你,黯然神傷,也再不會為你,魂牽夢縈,她愛上那個人,當年死了。

一切,到此為止。

503

墨曄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十一離開他的視線,不知是氣血上涌太急,還是受傷太重,墨曄支撐不住,看著十一的遊艇時已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他抓著墨玦的手,用了此時最大的力度,「追,派人去追,她逃不了的。」

「我知道了。」墨玦應著,墨曄似是鬆了一口氣,昏迷了過去,腦海里最後的念頭是,希望他醒來時,那個女人,還在島上。

墨玦喚來丁克等人,把墨老大和孟蓮瑩送到醫院,幸好島上的大醫院並不遠,克萊爾見兩人都重傷,心裡瞭然,並不覺得太多驚訝。

墨曄受了幾槍,並不嚴重,反而他內傷比較可怖,孟蓮瑩小腹上中了一槍,她的形勢更為危險一些,克萊爾先救孟蓮瑩。

丁克問墨玦,「二公子,要追嗎?」

他是不想追,為了保住墨老大的命,他朝十一開了一槍,他已經後悔莫及,島上比那條遊艇快的船隻多得是,十一又重傷在身,要追上她很容易。

雖然大海茫茫,沒什麼追蹤目標,但這裡方圓幾百里都是墨家兄弟的地盤,就算是從隔壁兩座島嶼發出截禁令十一也走不了。

丁克問這話的時候,葉薇正好倚在門口,神色冰冷地瞅著墨玦。

墨玦眉心擰緊,緩緩道:「別追了,隨他去吧,你派人去山上把弟兄們接下來養傷。」

「山上的弟兄我已經派人去接下來了,都在醫院取子彈,二公子,十一這事,我也不想再追,可墨老大那邊……」

「醒來我和他說,怪不到你身上。」

「好!」丁克鬆了一口氣,並不是他怕墨老大責難,而是這樣的情況下,誰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墨曄今日第一次受這麼大的羞辱,眼看解藥就要配置出來,十一逃走了。

況且,誰也猜不準墨曄的心思,所以一切讓墨玦來抗比較好,起碼墨曄不會對墨玦怎麼樣。

葉薇涼涼地哼了一聲,丁克想起這個女人的狠勁,心頭頓了頓,葉薇揚眉,「丁克,你不用接骨嗎?」

她這一提起來,丁克才覺得手腕劇痛,事情發生得太多,他幾乎忘了他現在一條胳膊正廢著,匆匆和墨玦打了個招呼,看都沒敢看葉薇,去了找醫生。

葉薇唇角揚起,看他匆匆離開的背影,她眸光轉過來,墨玦已沉著臉坐在一邊去,眉間擰成川字,他擔心墨曄的傷勢。

其餘的事情,他暫時無心處理。

葉薇倚著牆壁,墨玦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很多話尋思著怎麼問他,這事演變成這個局面,她隱約知道墨曄關著十一,折磨十一,但具體怎麼樣,她還不是很清楚。

她想問墨玦,可看他神色疲倦,她又噤聲。

良久……

葉薇清清嗓子,「……你哥不會有事,你要不要回去吃點東西?」

話一出口,葉薇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尖,呸呸呸,好多話想問他呢,怎麼出口就成這句了,這廝餓他幾天幾夜也死不了。

墨玦突然抬眸看葉薇,那眼光好像看見一條恐龍,分外詫異,錯愕。葉薇有點惱羞成怒,她堅持著是最平常的問候,這麼看她是什麼意思?

葉薇惱歸惱,但沒表現出來,只是用眼神,很淡定地看著墨玦。

「不用了,我不餓。」半晌,墨玦也沒說什麼,看了手術室的燈,又垂下頭,靜靜地等待。

葉薇竟然會主動關心他,真是……意想不到,他極少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類似於……賢惠和體貼這樣的特質,當然,這不是怪她,只能怪葉薇太過彪悍。本來有點沉的心情,聽到葉薇這句話竟然輕鬆起來了。醫院這令人討厭的味道也沒這麼刺鼻了。

葉美女自然沒想到自己一句普通的問候會讓墨玦一掃鬱悶,她這回學聰明了,不再說話,手術室裡頭兩人都不是她關心的人,她無所謂,不過墨玦在這,她勉為其難陪他算了。

她還沒見過墨玦這麼……落寞的樣子。

雖然她不喜歡墨曄,但還是希望他的腿別廢了,要因這樣,墨玦會很難過。

站得腿有點酸,葉薇索性也沒矜持了,坐到墨玦身邊,墨玦看她,蹙眉,「你先回去。」

「你管我。」葉薇哼了一聲,堅持坐在一旁,墨玦知道他說不動她,索性就不說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為什麼會到山上去?」

葉薇早就想好了措詞,「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墨老大一行人行色匆匆上山,你也跟著一起走,我怕有什麼危險也只好跟著上去,誰知道會看到那一幕。」

墨玦對她的話並不全信,卻找不出漏洞來。

輪到葉薇問他,「十一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墨玦也不隱瞞她,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葉薇臉色大變,憤然站起來,怒指著手術室的門,分貝高了,「他這麼對一個女人?他是不是喪盡天良啊?」

射他幾槍,算什麼?早知道就讓十一在他身上開了幾個洞,也把他關十來天試一試,太過分了,葉薇氣得小臉通紅。

喪盡天良么?

薇薇,因為那個女人是十一,所以你才會義憤填膺,若是路人甲,恐怕你眉頭都不會皺一下,良善和義氣這東西是因人而異的。

再說,他們四人,都不是善男信女,誰也沒資格指責誰。

葉薇自己快要氣瘋了,五臟六腑好似火燒似的,沒法想象,她到底受了什麼樣在罪,但看她狼狽的模樣就知道,她肯定很痛苦。

葉薇心頭如壓了一塊巨石,沉得她透不過氣來。

「這事一開始,你也有份參與?」

「我後來才知。」

「你也沒阻止!」

「薇薇……」墨玦沉沉地喊了一聲,「如果有一天,你也無葯可醫,她能當藥引,可能,我也會和哥做一樣的事情。」

葉薇突然,啞口無言。

每個人看事情,都站在不同的角度來看,不同的角度,就會有不同的想法,她的確怪不得墨玦。

葉薇頹然坐下,心中憋了一口氣,「她和我一定很親密,是不是?墨玦,你不要騙我,可以嗎?」

「……」墨玦沒應她,葉薇心中有怒,這種情況下又不能發作,只能沉沉地壓著,只能告訴自己,來日方長……

她有點理解墨玦的心思,又有點不理解。

「算了,我不問了,墨玦,我只求你別騙我太慘,我不信我的記憶一輩子也沒法恢復。」葉薇靠著椅背,沉沉地閉上眼瞼。

突然覺得腰上被人用力拽住,葉薇下意識想揮開,下一秒,人已經被男子抱在懷裡,墨玦坐在椅子上,把葉薇抱在腿上,壓著她的頭,攫住她的唇舌,狠狠地親吻。

葉薇反應不及,只能任他親吻,男子靈巧地舌掃過牙床,吮著她舌尖,似是不解恨似的,輕輕一咬,疼得葉薇抬他。

墨玦依然沒有放開,只是親吻著,呼吸急促深沉。

這姿勢,實在有些不好看,醫院的長椅中,他坐著,她坐在他大腿上,整個人如藤蔓般繞著他,怎麼看都像是很不和諧的畫面。

兩名美女護士遠遠就看見俊男美女有傷風化,搖搖頭,紅著臉蛋經過,不敢逗留,葉薇眼梢瞥見女孩子羞赧的臉,她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好不容易等墨玦饜足了,他才緩緩放開葉薇,灼熱的唇依然摩擦著葉薇的紅唇,啞著嗓子道:「薇薇,不要離開我,否則……」

低下去的聲音,模糊得聽不見,隱約聽到一個死字,但又不是很真切,葉薇神色不定,墨玦的感情,太激烈,葉薇更喜歡細水流長。

就像是煙,燒得越激烈,變成灰燼的時間越快。

等火光過後,一室冰涼,她不喜歡。

她是個不喜歡安定的人,像不羈的風,她自己都沒把握,能在一個人身邊待多久,所以,葉薇她,沒有回答。

同以往數次一樣,她不回答,墨玦也沒逼著她,只是把她摟在懷裡,細細地呵護著,眷戀她的氣息。

葉薇問墨玦,「墨玦,墨曄和十一以前認識嗎?」

「別提他們的事,和我們沒關係。」墨玦的聲音有點粗重,他不喜歡葉薇天天把十一掛在嘴邊,到底他是她老公,還是十一是她老公。

哼!

墨玦的幼稚心理,葉薇猜不中,她只求真相,又問了幾次,墨玦有點煩悶,搖頭,應道沒有,若十一和他哥哥認識,當初他們就不會費那麼大的勁接近她們了。

葉薇抿唇,不再問了。

幾個小時后,手術室的燈滅了,護士推著孟蓮瑩和墨曄出來,克萊爾和幾名醫生緊隨其後,克萊爾正在和幾名醫生交代著什麼,神色嚴肅,那幾人不管是年幼還是年長都紛紛點頭,對他什麼恭敬。

墨玦迎上前去,麻醉還沒過去,墨曄還沒醒,一名醫生說,要明天他才能夠清醒過來,已沒什麼生命危險,腿也能保住,讓他不要擔心。

他鬆了一口氣,看著臉色蒼白的墨曄躺在病床上,他有點不習慣,記憶中,他的哥哥從未有過這樣的一面,他總是那麼高大,無敵。

葉薇沒上心,甚至都沒看墨曄和孟蓮瑩。坐在一邊,等墨玦看望過後一起回別墅。

圍在克萊爾醫生身邊的幾名醫生三去,孟蓮瑩被推進了加護病房,墨曄被安排到VIP病房,墨玦問了他具體的情況。

克萊爾說道,「大公子已無大礙,蓮靈小姐腹部一槍差點打中要害,失血過多,再加上她身體內毒素髮作,引發了好幾種併發症,情況有點危機,只能先送進加護病房看看,她能熬得過今晚,那問題就不大了。」

墨玦點點頭,克萊爾嘆息,一時也不知和墨玦說什麼好,他已經多少年沒在這兩兄弟身上動過刀子了,他以為一輩子都不需要,沒想到……

這一次如此的嚴重,墨玦乾脆也沒避著葉薇,問有關於十一的情況,克萊爾實話實說,並說道:「她現在不算是意義上的人,身子里的病毒又太不穩定,她今天能強得毀天滅地,誰知道這些病毒還會給她造成什麼影響,說不定病毒會往壞的方向變異,徹底摧毀她的身子,甚至連她的外貌都要被迫改變,這些,我都預想不到。」

「會有這麼嚴重?」

克萊爾一笑,「比這個嚴重多了,我說的只是最基本的情況,二公子,病毒和基因一直有人在研究,據我所知,美國有一家生化武器研究中心多年來一直以人的基因和病毒來研究生化人,據說成果還是有的,大部分人都不知病毒往哪個方向變異,我聽我朋友說過,幾乎都往不好的地方變異,他們也研究出過戰神,但沒思想,沒感情,完全就一台聽命行事的機器人,所以……」他看了看葉薇,「你要有心理準備。」

葉薇心頭涼涼的,什麼話也沒說,墨玦神色也凝重,他沉聲說道:「克萊爾,這些事,暫時不用和我哥說的太明白,明白我的意思嗎?」

克萊爾想了想,點點頭。

葉薇冷笑,「你真是孝弟。」

墨玦並無反駁她,克萊爾看他們一眼,識趣地找了一個理由離開,墨家兄弟都和第一恐怖組織的人扯上關係,禍福,誰也不知道。

他再一次嘆息,這一次,看十一的造化了。

504

傍晚時分,墨玦和葉薇回到家裡,一個開車,一個騎著重機車,回到家,已是繁星點點,兩人從早上開始就沒吃什麼東西,一天下來,肚子極餓了。

葉薇的胃抗議了好幾次,墨玦沒什麼胃口,但也餓了,一貫是他來做飯的,可今晚他回到家只是橫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葉薇本要催他去做飯,墨玦懶洋洋地說,「前兩天你答應要做的,一直沒實現。」

葉美女一頓,他不說,她早就忘記這事了。

「你確定我會做飯嗎?」葉薇出聲,有點氣虛。一個人把另外一個人伺候習慣了,突然要變卦,她有點不太能接受。

「不做怎麼知道。」

墨玦都說到這份上了,葉薇也不再說什麼,帶著對自己廚藝非常疑惑的態度進了廚房,墨玦瞅了她一眼,笑而不語。

冰箱里有食材,墨玦每天都會命人一早就送來新鮮的食材,而且全是葉薇喜歡的,葉薇隨意瞄了冰箱,似乎做幾個菜不成問題。

墨玦此時也進了廚房,葉薇眸光一亮,以為他來幫忙,墨玦淡淡道,「你燒菜,我煮飯。」

他撿最簡單的,葉薇嘴巴一撇,拿他沒轍,的確是她答應下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根本就不是做菜的手嘛,她拿著刀的感覺只有一個,殺人。

甩甩頭,葉薇揮去腦海里零亂的不和諧畫面,開始做菜,她自己都沒想到,她切菜的動作竟然比墨玦還要標準,墨玦淘米做飯後也沒出去,幸好廚房空間也大,兩人不顯得擁擠,他在一旁也沒幫忙,看著葉薇忙活。

她且蘿蔔絲切得很順手,拿刀快,下刀也快,砰砰的,沒一會兒就一旁蘿蔔絲了,竟然還很均勻,這回葉薇得意了,小尾巴有點翹,揚了揚菜刀,「我廚藝肯定比你好。」

墨玦不置一詞,這應該是事實,雖然他沒吃過葉薇做的飯菜。

葉薇這回來了信心,接下來就更顯得神采飛揚了,動作麻利,墨玦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心裡有快地方更為柔軟了。

這種感覺,好似老夫老妻,墨玦心底是渴望這樣的生活,安寧的,溫馨的,忙碌一天的丈夫回到家,妻子會亮著一盞燈,廚房裡,飯菜味飄香。

這是尋常男人都有的機會,到了他這邊,卻是可望而不可求,終有一天視線,他的心底是如此的激越,渴望這一刻永遠地停留。

如果世界上有時光定格機,墨玦想,他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讓時光停留在這一刻。

經過一天的跌岩起伏,幾乎拔槍相向,相互廝殺的他們,最終誰都平靜下來,竟在這片暖香中,她還一臉笑意,神采飛揚地為他們張羅晚餐,這樣的機會,不是每次都有的,這樣的經歷,也不是每次都會變成這樣,今天稍微走錯一步,他和她就不是這個局面了。

薇薇……

她從未為一個人,洗手作羹湯過吧,這麼驕傲的小女人。

光是想到這一點,墨玦的心就像浮在浪花上,起伏,激越,心底的暖和飯菜的暖,似乎一樣,這樣的情況下,什麼黑手黨,什麼第一恐怖組織都已遠離。

這是他和她的世界。

葉薇忙碌著,片刻,一道香氣撲面的酸辣土豆絲就上來了,雖然是家常菜,她卻做得十分有特色,就賣相而言,比餐館中賣的要好很多。

墨玦唇角揚得更往上了,接下來,葉薇又準備第二道菜,見墨玦杵在流理台邊,她嫌他佔地方,趕他出去,墨玦沒動,葉薇笑罵了一句,也不勉強。

「你這人真奇怪,進來又不幫忙,光看著我做什麼?」虧得她修鍊到家,不然被一個美男這麼盯著還是不好下手做菜。

「你不明白!」墨玦微笑道,難得有點笑意。

葉薇搖搖頭,一邊把蔥爆香,一邊說道,「不是我不明白,是你不讓我明白。」

她說得無意,他聽著有心。

怔住。

是這樣子嗎?墨玦一直以為,葉薇那麼聰明,他做什麼,他表達什麼,即便不說,她應該明白,但仔細一想,但凡是他每次要對第一恐怖組織怎麼樣,她一猜一個準,從未看走眼,把他的計謀和想法都猜中了。然而,每次他用心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卻迷糊了,她全猜錯了,而且把他的用心都極端化了。

他在想,從一開始,是不是他也做錯了點什麼?他一味地責怪葉薇不懂他,他甚至在想,葉薇是在故意的扭曲他,把他的好心都想成壞心,她是故意的,這是一種變相的拒絕。

如今想來,也許,他沒說明白,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看明白,所以他們的誤會,一次比一次深,他是不是該坦白一點?墨玦苦笑,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她已經全部都忘記了。

墨玦看著冒出香氣的土豆絲,心中想了很多,也許是今日十一,墨曄和孟蓮瑩之間的錯綜複雜給他觸動。好像他的哥哥從一開始也想錯了一些事,所以結局變成這樣,傷害了別人也傷害了自己。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當傷害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它會無條件的放大,進而責怪讓自己受傷的人,不管是誰,都是如此。

墨曄也不懂感情,是不是他該平衡一點,兄弟兩傻瓜得一樣重,墨玦自嘲著。

他沒談過戀愛,甚至極少和女人接觸,在認識葉薇之前,他甚至分不清什麼是男女,他把人都看成一類人,和他們的性別無關。

他知道自己喜歡了一個女人,他自尊心又太強了,又沒有低頭向誰請教過,只憑著自己的心,一步一步地走,不想葉薇離開他,所以無所不用其極地困住她,鎖在身邊,想要葉薇把他放在第一的位置,可偏偏她關心的人又那麼多,他就像把她關心的人都殺了,一個比他重,他殺一個,兩個比他重,他殺兩個。

這樣一來,輪也要輪到他了吧?

所以一步開始,步步緊隨,造成今日的局面,其實,如果他能放下自己高傲的自尊心和葉薇說明白,只要葉薇說一聲,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也許一切都不同了。

但他會說嗎?答案是肯定的,不會!若說了,他就不是墨玦,他看著忙綠的葉薇在想,也許從一開始就有一個人的方向錯了。

但他沒談過戀愛,人又寡言,錯了,也沒人告訴他,葉薇也不曾說,墨玦你錯了,這件事不該這樣,不該那樣,他連改正的機會都沒有。

其實他要的一直都很簡單的。

可因為他們的背景複雜,這份簡單也就變得不那麼簡單,平常男人最容易得到的,他反而可望而不可求。但平常男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他卻很容易得到了。

比如說,相貌,財富,才能,權力,哪一樣擺出來都是平常男人三輩子也不及的。

老天是不是真的很公平,有得必有失?

他在一邊看著葉薇沉思著,擋了葉薇的路,葉薇喊了他好幾聲墨玦都沒聽到,惹得葉薇拿起鍋鏟想要打他的頭,有威脅,墨玦這回反應快了,很快就回過神來,一看還是飄著魚香味的鍋鏟,墨玦一頭黑線。

「你在想美女嗎?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端出去。」葉薇一手插腰,一手拿著鍋鏟,標準一副女王相,墨玦心裡一樂,捧著她的臉在她唇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葉薇大眼睛眨了眨,很想一鍋鏟敲暈他。墨玦親了好幾口,這才作罷,端著菜出去。葉薇手巧,才沒一會兒,四菜一湯就出來了,做得色香味俱全,聞著饞蟲都跑出來。

這頓飯吃得葉薇很有成就感,炫耀似地對墨玦說道,「我的手藝比你強!」

這不是自誇,絕對是用事實說話。

墨玦挑眉,老神在在的,「你喜歡?」

「廢話的,你做的多虐待我。」葉薇小人得志地哼哼。

墨玦和藹和親,「那以後三餐你來負責。」

「……那不成。」葉薇沒得意忘形,自己是什麼料子她自己清楚,她肯定只是三分鐘熱度,今天喜歡做菜,她可不保證明天也喜歡。

墨玦也知道她的料子,也沒說什麼,他也不指望葉薇能像普通女人那樣日日為他洗手作羹湯,他雖然想,但……現實和夢想總是有點差距的。

這頓飯,吃得葉薇很開心,好像都忘記了今日發生的事情,至少在墨玦看來是如此,她不主動提起,墨玦是聰明人,也沒主動提起。

這事要是放在以前,墨玦非要刨根究底不可,可如今,他學聰明多了,氣氛這麼好,提起這種掃興事會很破壞心情。

墨玦知道葉薇心裡有很多疑問,他本以為今晚他肯定會很難過,葉薇不會放過他,兩人一定會回到當初冷言冷語的時代,又開始彼此折磨。

能這麼和平,他沒想到,所以他很珍惜,他不知道為什麼葉薇沒提,她並沒有主動說,墨玦就隨他去了。

飯桌上,兩人都挑著話題說,彷彿有默契一樣,誰也沒有主動提起今天的事。這頓飯,氣氛還算和樂。

剛吃晚飯,墨玦去收拾廚房,葉薇也沒上樓,花了心思煮了一壺水果茶,墨玦側眼瞅著她忙上忙下,心頭琢磨,她這是怎麼了?

以往沒見過她這麼勤奮。

煮了水果茶,葉薇看看時間,捧著自己的電腦下來,墨玦疑惑看她一眼,問:「你做什麼?」

「查閱資料。」葉薇頭也不回應道,一邊喝著自己泡的水果茶,雙字。

「你要看東西上樓就好,下來做什麼?」

「你家的茶壺有點問題,太燙了。」葉薇應道,很快在地圖上查清了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加勒比海一帶,她蹙眉,當初是誰和她說在大西洋的?

「墨玦,我們在加勒比海上,還是大西洋上?」

「加勒比海。」墨玦也不隱瞞她,說了實話,葉薇頷首,墨玦收拾好廚房,洗了手出來,好奇地走近,「你在查什麼?」

「天氣預報。」葉薇沉聲應道。

「沒事查什麼天氣預報,你明天又不出海,你……」話說到一半,墨玦突然停了,查天氣預報,加勒比海,她分明是在為十一擔心。

好心情被破壞了,墨玦大為煩躁,很想一手合上手提的蓋子,他知道葉薇一定會很不高興,可他心裡更不痛快。

「你要聽預報,調頻聽廣播就好,不要大費周章。」墨玦沉聲道,因為海上的居民經常要出海捕魚,他們很關注天氣預報。

所以島上是有頻道能聽廣播的,只是葉薇一直不知道罷了。

「哪個頻道?等等,不用了,我查到了……」葉薇正想說聽廣播快點,她就查到了今晚海上的天氣預報,一看,臉色巨變。

今天天氣預報顯示,今晚有11級風暴會經過加勒比海,有些海域還會掀起大颶風或者龍捲風,因為沒有登陸,所以島上風平浪靜,並沒有做好防暴措施。

那十一,會不會遇上,葉薇心頭慌了。

墨玦看著她,心裡不是滋味,葉薇突然抬眸問他,「她會不會遇上暴風?」

那遊艇並不大,要是遇上暴風雨,多半會翻了……

「那要看她走什麼方向,她如果運氣好,走東南方向,也許沒什麼事,其餘的方向肯定都會遇上。」墨玦冷冷道,他語氣雖不大好,但說的是實話。

505

這天晚上的風很大,颶風雖沒有登錄,但島上也受到颶風影響,颳起了七八級大風,因在沿海,風力感覺比預報上的還要大,從今天午間開始,聽到廣播的各大漁船都已回來了。

島上街道上也沒有擺攤,各類小吃攤,海珊瑚店都閉門了,島嶼上顯得特別的安靜,風力是逐漸從小到大的,剛開始並無明顯,到半夜最是明顯,風聲呼呼地吹,窗戶都關上了,室內溫度也調得正合適。葉薇從窗戶看島嶼上,一片黑暗,風聲呼嘯,好似魔鬼在咆哮著。

她來島嶼也有十餘天了,從來都是風平浪靜,風和麗日,並無遇見過海風,這是第一回,墨玦告訴她,這一帶海域極少有暴風,但不遠處有幾處海域經常是颶風中心,一般風力一路並不朝這個方向而走,所以很少感覺到很大的颶風,只是這種殃及池魚般的風力,已大大減緩了。

就這麼平靜的解釋,葉薇就能猜測到,海上是現在正有多麼的可怕的颶風在彪悍地颳起,倘若有人……後果不堪設想。

她不怕風暴,怕是正在海上行人的那人。

若是海上遇上龍捲風,她該怎麼辦?那麼孱弱的身體,根本就受不住,葉薇也只有干著急,而不知怎麼辦。一晚上煩躁不安,站著窗口看黑乎乎的島嶼,聽著海浪的咆哮,心驚膽戰。

墨玦見不慣她這麼焦慮的模樣,拉著她強制壓在床上休息,「不準想了,不該她死,怎麼也死不了。」

葉薇看他一眼,不應話。

現在說什麼後悔也無濟於事了,葉薇身子貼著墨玦的身子,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的焦慮似乎平緩了些,她有些自嘲地開口,「若早知道這樣,我就和她一起走了。」

身邊男人呼吸頓沉了,她沒抬頭就知道他生氣了,那陰鷙的眼光定在她發旋處,她想要忽視都難,葉薇繼續說道:「省得我現在擔心受怕。」

她寧願和別人一起同生共死,也不願意為一個人擔驚受怕。

「如果是換成是我,你會擔心嗎?」墨玦突然問,他想起剛剛還在琢磨的心思,他想試著改變一種相處方式,別總是讓彼此猜測。

葉薇一笑,「你說什麼傻話,自然會。」

墨玦無憾了,心中頓喜,有她這句話,他什麼都值得了,剛剛的怒火彷彿被冰水撒過,滅了,忍不住抱緊了她,緩緩道:「放心,她能逃出玻璃屋,就註定她命不該絕,不會有事的。」

葉薇點點頭,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也睡不著,睜著眼睛,聽著窗外的狂風呼嘯,期盼著快點能停了。

她睡不著,墨玦也睡不著,陪著她一起,後半夜,他心裡是有些怒意的,再怎麼樣,他也不喜歡葉薇心裡這麼看重一個人而為難自己。

她累了一天,再熬一夜,身子會吃不消,人的心思太雜亂,身體又疲憊,最終會病倒,墨玦勸她幾次讓她早點休息,葉薇總是應著,但沒辦法入睡。

「我倒點牛奶給你喝。」

墨玦起身,葉薇突然道,「我想喝酒。」

「好!」

墨玦應了,下樓,酒櫃里有幾瓶紅酒,他倒了一杯,放了兩顆安眠藥,看著藥丸在酒液里融化了,他才端上樓。葉薇情緒不定,怎麼也睡不下,只能靠藥物助眠。

他沒問過葉薇,問了,她不一定願意,他只想著,這樣對葉薇比較好。

葉薇喝了酒,還想喝,墨玦不準,他把她壓在懷裡,讓她安睡,安眠藥的藥力發揮了作用,沒一會兒,葉薇當真睡著了。

墨玦鬆了一口氣,也心滿意足地抱著她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清早,克萊爾的電話就到了,墨曄醒了,要見墨玦,他洗漱后,葉薇還沒醒,墨玦留了一張字條就到醫院去。

別墅外,一片狼藉,昨天後半夜,下起大暴雨,雨勢很大,擾他清夢,狂風暴雨剛過,雖然又是風和日麗,但地上樹枝樹葉一堆,再往外,更是狼藉一片。

昨天,昨夜,對他們幾人來說,都是狂風暴雨,還算應景了。

開車去醫院,剛到墨曄病房就墨曄的低喝聲,墨玦在想,既然有力氣罵人了,應該無礙了,剛過來的時候,克萊爾也說,孟蓮靈也醒了,兩人都不會有事。

墨玦推門進去就見丁克苦著一張臉,見著他好似見了救星般,墨玦揮手讓他出去,丁克求之不得,連招呼都沒打一聲,慌慌張張地出去了。

墨曄醒了,臉色蒼白,看起來不大好,眸光陰鷙如魔,見了墨玦,厲色漸緩,但口氣依然不好,「我讓你派人去追,為什麼不去?」

墨玦道:「哥,追回來,你又要做什麼?繼續拿她為孟蓮靈試藥嗎?她現在受了槍傷,身子吃不消,所以才沒有力量反抗,如果她好了,我們這些人都會死在她手裡,與其放她在這裡,倒不如放了她。」

「混賬!」墨曄厲喝,眸色如刀,牽動傷口處,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剛要出口的話,一時都吞進去,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繼續道:「墨玦,你越來越放肆了,對我你都敢陽奉陰違了?」

他明明答應他要追的,明明答應了,可他卻什麼都沒做。

「對不起,哥。」墨玦道歉,「我不想見你再受傷。」

「我看你不想葉薇傷心是真的,你怕她回來,會傷害你和葉薇的感情。」墨曄不冷不熱地笑,墨玦這一次太讓他失望。

「你怎麼說都好,我不否認。」墨玦也不為自己辯解,其實,在他心裡的確怕十一回來,動了他和葉薇的感情,但最主要的原因,真是不想墨曄再受傷。

對墨玦來說,一個是他和葉薇的關係,一個是墨曄的生命,自然是墨曄的生命來得重要些,他和葉薇的關係僵了不要緊,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弄活了,可哥哥只有一個,沒了,就真的沒了。

墨曄也察覺到自己的語氣重了點,沉著臉不說話,一夜過去了,人早就走了,他剛醒來心裡憋了一口氣,出了氣也沒事了,再怎麼罵墨玦,十一也回不來。

墨玦和他相處二十多年,自然懂得看他臉色,知他脾氣下去,他問,「哥,你和十一以前是不是認識?」

墨曄搖頭,他很想說不認識,可這一次卻沒那麼肯定了,連墨玦都察覺到十一的不對勁,他又何嘗沒察覺到,只是真的想不起來,到底他們什麼時候認識過?

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這才是墨曄最鬱悶的地方。

「你也覺得我們曾經認識過?」墨曄問,墨玦點頭,「連薇薇都覺得,你們以前應該認識,不然她不會那麼……那麼的恨你。」

不僅認識,而且,關係匪淺的樣子。

「我想不起來。」墨曄頹然捂著眉目,情緒焦慮,「該死的女人,說一半藏一半。」

說得明明白白,多好。

「哥,你再好好想想,過去的事你又從來沒忘記過,為什麼會單單不記得一個人,一些事?你是不是被人催眠過?」墨玦大膽地提出疑問,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清楚,為什麼墨曄會忘卻一些事情。

就像他曾經對葉薇催眠過,讓她有意識地忘了一些事,再也想不起來,除非有人用同樣的手法般她回想起來,有意識地封鎖記憶,因為傷身,所以極少用。

「沒有!」墨曄肯定地回答,「誰有本事對我催眠我一無所知?」

墨玦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

也許是他們都猜錯了,十一併不認識墨曄,想錯了罷了。

「你的腿在怎麼樣?」墨玦見墨曄煩於這個問題,乾脆帶過話題。

「克萊爾說了,沒什麼大礙,休養一陣子。」墨曄淡淡道,並不在意腿上的傷,心裡仍然努力回憶著有關於十一的一點一滴。

他們認識真的不長,過去又沒有碰面過。

奇怪……

「昨晚是不是下暴雨了?」墨曄突然問他。

墨玦神色一凜,點頭,把昨晚的情況說了一遍,墨曄的神色更加不好看了,稱得上是可怖來形容了,墨玦聰明地不再說話。

反觀墨曄,則是陰鷙了好長時間。

墨玦說道:「哥,我看你別再找十一當藥引了,這麼多天都沒效果,現在找她更不可能,她逃出去,第一恐怖組織人一定會嚴密保守她的消息,再找她就難了,解藥的事,聽天由命算了。」

墨曄聽著並不應話,墨玦也不知道他聽見去了沒有,只是出神地看他的被子,半晌才聽到墨曄開口,「那麼大的風暴,她有可能避過嗎?」

墨玦一怔,看著墨曄的眼光好似看著一個怪物,他什麼時候關心過一個,類似於仇人的女人了?墨玦大駭之外還有點……很詭異的感覺。

他久久不應話,墨曄抬眸,見他這副模樣,轉而想到自己問了什麼不免得惱羞成怒,墨玦反應也快,趁著他發怒之前,慌忙說道:「她命不該絕,不會有事。」

他這麼說,墨曄反倒不知要說什麼,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墨玦偷偷打量著自己的哥哥,喟嘆一聲,有些話,他反倒不想說了。

墨曄想起另外一件事,「你去吩咐下去,我們要趕快轉移陣地,十一既然逃出去了,這個地方也不再隱秘了,第一恐怖組織的人遲早會找到這裡來。」

「我知道了。」墨玦應道,他試探著問,「哥,孟蓮靈也醒了,情況也無大礙。」

墨曄點頭,「嗯,我知道了。」

墨玦一驚,敢情原先他還不知道孟蓮瑩醒了?一心就撲在十一身上了么?他驚疑不已,墨曄突然冷冷一笑,「你不說我倒忘了,葉薇為什麼會去山上?」

墨玦把葉薇的理由重複了一遍,墨曄厲喝,「只有你這個笨蛋才信她的話。」

蠢不可及!

墨玦態度堅定,淡淡道:「我想信她,哥,你別怪她,葉薇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她有一天夢見十一,對那個女人很熟悉,所以才會動手幫她。」

「不惜朝蓮靈開槍?」海灘上發生什麼,他一清二楚,對葉薇,他一直存著不可留的意見,若不是墨玦……真是冤孽。

「你若想誰還這一槍,我來。」墨玦沉聲道,倏見眼前白影一閃,一個枕頭迎面朝他砸來,墨玦很淡定地接著,很平靜地看著墨曄。

「你這個沒出息的。」墨曄怒喝,似乎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刺眼,「給我滾!」

墨玦並沒有聽話地滾了,反而輕聲說道,「哥,你是不是該問一問孟蓮瑩。」

墨曄一頓,眯著眼睛看他,病房裡只有兄弟兩,墨玦也不隱瞞,說道:「十一這件事,你不覺得她有事情瞞著你嗎?而且瞞了你不短日子,照理說,她和十一不認識的,為什麼會在海灘上有糾纏?」

墨曄想了一會兒,說道:「蓮靈曾經說過,十一殺了她姐姐,她一直在找她報仇,幾年前她們就認識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墨玦冷冷一笑,「哥,你還記得三年前有件事嗎?俄國一個女特工傷了孟蓮靈,她去找她復仇,結果又傷重回來,所以讓你出面。只是受傷了她就讓你出面,十一殺了她姐姐,不共戴天之仇,為什麼一直沒和我們提過,什麼理由都站不住腳。」

墨玦一語驚醒夢中人,墨曄心頭益發沉了,他說的的確道理,為什麼?

506

墨曄的腿尚不能自由行動,他去看孟蓮瑩必須要坐輪椅,墨老大覺得,一個大男人坐輪椅非常的不好看,他知道孟蓮瑩醒了,本想去看她,但一想到要坐輪椅,墨曄又推翻了這個決定。

可是,墨玦和他聊過之後,他依然讓丁克把輪椅推過來,他去看孟蓮瑩,他有話想要問她。

丁克不敢停留太久,推來輪椅后把責任交給墨玦,推說自己手不方便,讓墨玦推著他去看孟蓮瑩。孟蓮瑩和墨曄住在一個樓層,隔了幾個房間,並不遠。

她醒來了,但失血過多,精神不太好,總是在昏睡,幾乎沒怎麼轉醒,在這座島嶼上,若說墨曄墨玦是主人,她就是女主人了,這是公認的。由於身份尊貴,病房裡有三名護士在照顧著她,見墨家兩兄弟來了,護士小姐才打算離開。

「孟小姐怎麼樣?」墨曄問其中一名護士小姐。

「身體沒什麼大礙,她睡了好久,應該快醒了。」護士小姐回答,態度十分恭敬,即便他坐著,也沒有失去墨老大那種懾人的威嚴。

「嗯,沒你們什麼事了,下去吧。」

「是!」

三美女也不敢離開太遠,站到走廊里去,保證聽不到病房裡的人談話,幾位美女雖然見慣了墨家兄弟的絕色,可聚在一起,仍然覺得很驚艷,待他們進去之後,幾人掩嘴笑著花痴兩兄弟的樣貌。

「蓮靈,蓮靈……」墨曄喊了兩聲,本在昏睡的孟蓮瑩幽幽轉醒,長長的睫毛在潔白的臉上覆上一層美麗的陰影,她的側臉看起來十分的有靈氣。

臉色蒼白,更有一種孱弱之美,令人忍不住呵護。

墨玦本打算出去,但轉念一想,他們三人素來誰也沒避忌誰,乾脆就沒出去了,他也想知道孟蓮靈到底隱瞞了什麼。

「曄……」孟蓮瑩可憐兮兮地喊了聲,激動地想要起身,差點扯動身上的傷口,墨曄慌忙一手壓著她的身子,沉聲道:「別急著起來,你正傷著。」

孟蓮瑩想要看清楚他的傷勢,墨老大再一次以手壓住她,示意她不要太激動,孟蓮瑩雙眸紅了,「第一次見你這麼狼狽……她真的太狠了。」

「我無礙。」墨曄淡淡道,他不怨恨十一射了他三槍,沉了沉心情,他問道,「你身體感覺怎麼樣?」

「傷口痛。」

「嗯,不是致命傷,養幾天就好。」墨曄輕聲道,大手握著孟蓮瑩的手,靜了一會兒,方問道:「蓮靈,你和十一到底有什麼過節,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孟蓮瑩驟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墨曄,「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墨曄,你……」

「別動!」孟蓮瑩一時太過激動,想要起身,墨曄迅速制住她,凝眉看著她,「有話躺著說,別起身,你想再換一次繃帶嗎?」

孟蓮瑩委屈地紅了眼睛,許久不說一句話,墨曄墨玦相視一眼,都沉默不作聲,孟蓮瑩擦了眼淚,「墨曄,你老實說,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只求弄明白,你和她之間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為什麼她會指控你?」墨曄沉聲問,「蓮靈,你一直知進退,我希望這一次,你也別瞞著我。」

「我說過她殺了我姐。」孟蓮瑩怒道,「她殺了我姐姐。」

「除了這個呢?是不是還有事和我有關?」墨曄敏銳地問,孟蓮瑩瘋狂搖頭,幾乎尖叫起來,但她知道她現在必須要鎮定,不然一切都穿幫了。

「沒有,真的沒有,曄,這五年我怎麼待你的,你一清二楚,我欺瞞過你什麼沒有?為什麼你不信我,反而信了她?」孟蓮瑩控訴道。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蓮靈,我不喜歡有人欺騙我。」墨曄警告道,「我討厭謊言,你知道。」

「我沒有騙你。」孟蓮瑩堅持道。

「為什麼她說你欠了她,為什麼看著沖著我問,若只是你們之間的恩怨,為什麼她會扯上我?」墨曄步步緊逼,孟蓮瑩心中越發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孟蓮瑩眼淚從指縫中滑下來,墨曄沉沉地看著她痛哭,心也有不忍,墨玦在一旁看著,並不說話,只是安靜地看他們談話,企圖從她的話中找出些許漏洞來。

但,統統沒有。

「蓮靈,你知道的。」墨曄沉聲道,「我確定你有事瞞著我。」

「我沒有!」孟蓮瑩紅了眼睛大吼著,「墨曄,你乾脆直接說你不相信我,去相信她算了,為什麼我被人射了兩槍,剛醒過來要接受你的盤問,我什麼都沒做,我能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是她殺了我姐姐,我一直在查她,追殺她,是她欠了我,我不欠她的,為什麼你們都不信我?都信她?」

她聲聲帶淚,控訴地看著墨曄,又看著墨玦,彷彿他們都欠了她似的。

墨玦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覺得好笑,他說道,「蓮靈,不是我們不信你,信十一,我們用事實說話,分明是你心虛,別以為我們都是傻子,十一差一點就說出真相了,你卻突然躍起阻止她,所以你才會中槍,她才會沒接著說下去,你敢說我說得不對?」

「她槍口對著曄開了幾槍,難保她不會開的第四槍,第五槍,我有機會反擊,為什麼我不反擊,難道眼睜睜看著她開槍射殺他嗎?這是什麼道理?」孟蓮瑩反駁墨玦,眼淚又滑落下,「玦哥哥,你變了,自從認識葉薇后,你變了,都是她們,你們才會變的。」

她恨死十一和葉薇了,即便她沒回頭也知道,是葉薇開槍射她的。

「葉薇開槍殺我,這怎麼說,玦哥哥,你想偏幫她嗎?我……」

「你想如何?」墨玦冷聲打斷她的話,他最受不住別人說葉薇,「你想她還你一槍,我來還,何必說太多?我有變沒變我自己知道,蓮靈,你別扯開話題。」

孟蓮瑩一窒,傻傻地看著墨曄,墨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滿是淚水的臉上,「蓮靈,我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會結怨,你說她殺了你姐姐,應該是十一有愧於你,為什麼聽她的口氣是你有愧於她,你的所作所為,都是害怕在我們面前暴露了什麼?別提信任的問題,這無關信任,明明是你故意的隱藏,我不是五年前的瞎子。」

孟蓮瑩臉色唰白,五年前……瞎子,這樣的字眼在這樣的場合下,如一支針,刺入她的心臟之中,疼得她受不了,她嘗到錐心的滋味。

這份偷來的幸福,要歸還么?不,決不能,她已經沒有姐姐,不能沒有了墨曄,否則,她會瘋狂掉的。

「我是說真的,我追殺過她,五年前我對她窮追不捨,葉薇五年前受傷也是我策劃的,可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我不知道,可能因為我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我真的不知道。」孟蓮瑩一邊搖頭一邊說,神色凄婉,為什麼都在逼她。

「真的只是這樣?」

「是,真的是這樣!」

「那你為什麼怕我們知道?」墨玦尖銳地問。

「我沒有怕你們知道,我真是剛好醒來,有機會反擊,所以我才會動手,我為什麼怕你們知道,倒是你,墨曄,你明知道我和她有深仇大恨,為什麼她在島上你卻瞞著我,你怕我殺了她嗎?」孟蓮瑩責問道。

墨玦臉色下沉,墨曄受傷,葉薇差點和他生了嫌隙,到底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她?她竟然還敢責問。

「你知道嗎?我關著她只想以她來為你解毒,因為她有百毒不侵的體質,剛好能煉製解藥,你竟然問我為什麼?」墨曄冷笑,若說氣氛能殺人,此人他身上的冷氣,真的刺殺一個人。

孟蓮瑩錯愕不已,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她心中一喜,原來不是墨曄喜歡十一才會維護她,原來是為了她的解藥,他沒有喜歡十一,他心裡最喜歡,最愛護的人還是她。

真的太好了。

墨曄是有點怒意了,任是誰費盡心思為了一個人,反而被她責問都會不悅,更何況他如今為了十一,正心煩意亂,孟蓮瑩知道自己惹了墨曄不高興,也不敢再歇里斯底,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懷疑你的,對不起!」

墨曄不想再問下去,以她的性格,說到這份上,再問也沒什麼結果,他想讓墨玦推他回去,倏然聽孟蓮瑩說道,「曄,我們結婚吧!」

507

墨玦推著墨曄走後,孟蓮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沒入髮鬢之中,含怨含恨的目光中一片凄涼,好似被拋棄了般,獨自品嘗著自己的心傷。

她不甘心。

孟蓮瑩輕輕地捲縮著身子,把自己整個人都藏在棉被中,看見她滿是淚水的臉,卻看清了她不可抑制顫抖的身子,即便隔著一層棉被也看得那般清楚。

漸漸的,哭聲溢出來,先是沙啞的壓抑哭聲,再是號啕大哭,三位護士小姐不明白為什麼受盡萬千寵愛的孟小姐會哭得這麼凄慘。墨家兄弟的身影還沒消失在走廊里,有人想要喊住墨老大卻被另外一人拉住,輕輕搖頭,示意她別管。

孟蓮瑩哭了很久,她做夢也沒想到,墨曄會說,此事再議。

再議,再議怕是無期了吧!

他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個疼她,愛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墨曄了,他對她起疑了。

這五年來,他們並不是沒有討論過要結婚,總是墨曄提出來的,我們結婚吧,他提了兩次,一次是四年前,那一次她毒發,差點死亡,墨曄怕她時日無多,所以提出結婚,那段日子他對她最好,一次都沒有起疑過,因為她剛中斷藥丸,她的身體不支,大多是在病床上度過,兩人並不多少時間交流,何來的破綻和懷疑之說。剛開始一年是她感覺墨曄對她對像男女之情的一年。

那一次求婚,她沒答應,她也怕自己時日無多,那時候她是真愛上墨曄,怕自己的死亡給他打擊太大,也無意佔著墨太太的頭銜,惹他傷感。

墨曄也知她心思,並未強迫她,再一次說結婚,是一年前,他們在芬蘭度假,某一天路過教堂,正好有一對新人在舉行婚禮。那是一場很特別的婚禮,冥婚。

新娘子在婚禮前夕因車禍去世,第二天正是婚禮,新郎毅然舉行冥婚,娶了新娘子的靈位,依然全心全意地讓這場婚禮繼續。

她看著很感動,多年不曾哭的她,感動得眼淚直掉,墨曄便說,不如,我們也結婚吧,你就不必那麼羨慕別人,她依然說,不好。

她是真怕墨曄傷心,她也知道自己只剩下不多的時日,哪會任性得同意婚禮,她篤定,墨曄心裡終究只有她一人,結不結婚,其實也不重要。

所以他們一拖再拖,墨曄後來便不再說過結婚這個話題,他們就一直相伴著生活。其實,這五年來,墨曄野心太大,運籌帷幄,一直在路易斯和魯斯身上下功夫,又暗中培養自己的羽翼,不讓人知,花費了不少心思,他很忙,他們總是聚少離多,她想和他一起奮鬥,努力,實現他的願望,可身體條件卻不允許。

她心裡,真的很渴望當墨曄的新娘,但又怕傷他更深,如果十一不出現的話,也許她不會有危機感,依然會覺得,這個男人是她的。

又或許,她死後,墨曄才遇見十一,那一切也不關她的事了。

但十一就這樣出現了,赤、、裸裸地提醒她,這個男人是她偷來的,是她騙來的,五年的幸福時光到了終點,她該歸還他了。

如果只是十一,她也不會很焦慮,可問題是,墨曄,這個男人,似乎對十一動了心,不知不覺中,在明知有她的存在,在明知十一是對手,在不知十一才是他最初愛的人的情況下,依然對十一動了心。

女人的直覺一直很准,沙灘上那一幕,每回想一次,她就錐心一次,那是她從不曾在墨曄身上得到的專註,佔有慾。

連她這個局外人都感覺到,墨曄那種壓抑的愛恨糾纏的情感,並沒那麼裸露,可她和他相伴五年,怎會看不出,當時的感覺,便是五雷轟頂,一瞬間瓦解了她所有的夢。

她在想,有機會,她一定要殺了她。

她花費了五年尚且得不到的,那個女人才十幾天,又得到了,她如何甘心,又怎會甘心。

孟蓮瑩更堅定了一個念頭,她想十一死。

憑什麼她得不到的,她卻那麼輕易地得到了。不然以墨曄的性格,你在他身上開了一槍,他非要還你十槍不可,怎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也許他一開始是為了她的解藥,可她一開始也只是為了拆散他和十一,並不想佔據這個男人,怎麼開始和過程是沒有關係的。

她想到結婚……

從手術中醒來,她問克萊爾,她還能活多久,克萊爾說,如果持續服藥,心境平靜,毒性還能壓一年左右。她又問,她是不是真的沒救了,從十一那邊也沒煉出解藥嗎?

克萊爾說,十一的身體是最佳的溫床,沒了她,煉製解藥的希望不大了,但各項研究數據和最後的數據都保存下來了,他會儘力。

孟蓮瑩覺得絕望了,以前明知自己時日無多,可並無絕望,心境明朗,只想著抓住每一天,好好地過,可誰知道,十一出現后,變了一副模樣。

克萊爾似是看出她絕望的情緒,開解了她幾句,說以前什麼心態,現在也要保持什麼心態,不然會加速她的死亡。

可誰來告訴她,該怎麼保持一樣的心態,她不在乎了。

她想要結婚,她以為她提出結婚,墨曄一定會允了他,可誰知道,他竟然說此事再議,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有哪一個女朋友和男朋友說結婚,他說此事再議的?這完全是一種公事公辦的態度,哪兒像是談結婚。

孟蓮瑩哭聲不止……

她守不住那顆心,難道,也守不住那個人了嗎?

醫院的噴泉旁,墨曄一路無話,墨玦也不擾他,良久才問道,「哥,你怎麼沒同意結婚,你一直希望你們能夠結婚。」

「這種情況下,怎麼結婚?」墨曄冷聲反問,挑眉看墨玦,「如果是你,這樣的情況下,你會答應結婚?」

「我不管什麼情況,我只看我想不想結婚。」墨玦很個性地回答,他是一個完全不受環境影響的人,凡事只是他想不想的問題。

「說得倒輕巧。」墨曄沉了臉色,不言不語的模樣有點駭人,墨玦也不怕他,他和墨曄在一起的時候,在一旁玩著金指環。

「小玦,你說,我該和她結婚嗎?」

「你都不想和她結婚,問我幹什麼?」墨玦不冷不熱地回答,抬眸看他哥哥一眼,發覺他臉色不太好,他聳聳肩膀,本就是事實嘛。

墨曄輕輕一笑,往後靠著,一手撐著下巴,模樣看起來感覺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和他總是陰沉的模樣很不符合,「你說也真奇怪,以前我想結婚,她不想,現在她想,我不想。」

「人會變的。」墨玦說道,紫眸瀲灧。

「不是我變,蓮靈急著想結婚,分明是另有目的。」墨曄揉揉眉心。

墨玦唇色一掀,問,「哥,不恨十一嗎?」

「恨她?」墨曄茫然。

「她射了你幾槍。」

「然後呢?」墨曄繼續茫然。

墨玦白了他一眼,「還有什麼然後,要是別人,你早就把對方碎屍萬段了。」

「你想說什麼?」

「你想聽什麼?」

「小玦!」墨曄不喜墨玦和他這麼兜圈子,沉聲一喝,布滿警告。

「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十一?」

「不可能!」墨曄想都沒想,斷然否認,他喜歡十一,怎麼可能,絕無可能的事情,墨曄一下子沉了臉,拳頭驀然拽緊。

若是喜歡她,怎麼會狠得下心如此折磨她,若是承認喜歡她,如果面對他曾經那般對她,不可能的事情,是不能,也不可以。

「以前你在A市的時候,我就覺得……」

「閉嘴,別說了!」墨玦還想說什麼,被墨曄冷冷地喝住,墨玦也無心忤逆他,索性不說了,可他又不太甘心,「不知道美人娘在哪兒。」

墨曄一臉菜色,有點慌了手腳,狠狠地瞪了墨玦一眼,有點狼狽,「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啊,我就想你受傷了,應該通知美人娘一聲。」墨玦表現得非常的無辜,以一種很孝順的眼神,很平板的語氣,很冷漠的態度說這樣一句話,非常的有喜感。

「你敢!」墨曄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他真怒起來,一貫面無表情,萬年冰山,最為嚇人,反而凶神惡煞的模樣令人看起來有點威儀不足,純粹是嚇唬小孩子而已,「你敢告訴媽,我撕了你。」

「哥,我是被你嚇大的。」墨玦又平平板板地吐出一句,墨曄大為無奈,「猴年馬月的事情,都讓你給記住了,小心眼。」

「總要記得,不然我都忘了美人娘長什麼模樣。」墨玦訕訕道。

「哼,誰知道她在哪。」墨曄一哼,轉念一想,「小玦,你敢拿我尋開心了,你知道媽在哪兒?」

墨玦搖頭,「距離上次她和我打招呼,已經……五年了。」

「……我受傷那次?」

墨玦點點頭,墨曄又是一臉菜色,低低的不知詛咒了聲什麼,聽得墨玦唇角愉快地掀起,墨曄抬他一眼,「你給我閉嘴,不許透消息給她,聽見沒有?」

「我又不知她在哪兒。」

「她知道我們在哪兒,你敢把我受傷的消息透露出去,我立刻讓葉薇還了蓮靈一槍。」墨曄說到做到,墨玦算怕了他。

懶洋洋地揮揮手,「知道了。」

墨玦靜了一下,問,「哥,你不想見她嗎?」

「想啊。」

「為什麼不告訴她?」

「你為什麼偏要選我受傷的時候告訴她?」墨曄咬牙切齒地反問,身為兒子,誰想在老媽面前一副狼狽的樣子。

「……」墨玦斜視他。

「成了,這話題打住。」墨曄也覺得兩大男人在這裡討論身為兒子的形象問題有點傻,於是打住這個問題,「你回去安排一下,儘快立刻這座島。」

說起此事,墨玦也來了心思,「我知道了。」

墨曄沉了沉臉色,有幾分陰鷙,「小玦,你再幫我一個忙,幫我查一查五年前我受傷失明那件事。」

「你不是查過嗎?」墨玦疑惑,「有什麼問題?」

「我查過,但死無對證,一切成謎,你再去查一查,別讓外人知道,查得清楚點,當年東歐那些人都死了,我不信沒一個活口。」墨曄聲音冰冷。

「你是不是懷疑什麼?」墨玦敏銳地問。

墨曄搖搖頭,「不是,只是直覺,應該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花點時間查一查,無關緊要。」

「嗯,不過要費點時間,我先要安排離開的事情,還要躲過傑森和葉琛的追查。」

「嗯,遲點沒關係,把事情弄清楚就成。」墨曄也不急,反正他腿受傷,要養一段時間,只是心裡有個疑問,像是蠶絲一直繞著他,很不舒服。

墨玦點頭,作勢欲走,墨曄喊住他,緩緩道:「小玦,你查一查,五年前,那短時間裡,十一和葉薇在哪兒。」

墨玦眉梢一挑,「為何?」

查他的舊事,他能解釋,查十一和葉薇做什麼?墨玦不解。

「哪那麼多廢話?讓你查就查。」墨玦不悅地瞪他,他嘖嘖了聲,「小玦,我發現你最近啰嗦了不少,學誰了?」

傻子才會聽不出墨曄指桑罵槐,墨玦很聰明的不發表意見,免得墨曄對葉薇越有成見,一溜煙就閃了……

508

程安雅從未嘗試過在海上行走幾天幾夜的經歷,雖然她不暈船,但也覺得,這船坐得她具體都不知道是第幾天了。本來從法國出發,坐船幾日可直接轉經紅海到利雅得,但半途上,蘇美人接到一個消息要去接一個人,於是臨時改了航道,從巴拿馬運河輾轉來到大西洋上,她已暈了方向,完全不知道茫茫大海,如今她身在何處。

蘇美人不是一個很好的旅遊伴侶,船是他家私人油輪,堪稱極度豪華,雖然蘇美人總是一身潔白,看起來很神聖,很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但程安雅發現,他其實很會享受。

這船上的裝備比六星級的總統套房還要高級,要什麼又什麼,而且隨從也很強大,幾乎能滿足你所有一切合理不合理的要求。

她在海上航行的經歷極少,幾乎沒什麼機會,上一次和葉琛歷險的經歷完全不算,這一次算是過足了癮,雖然不知身在何處,但她過得很滋潤。有蘇曼在,不擔心孩子的問題,她也沒有孕吐狀態,孩子也不大,身子又輕盈,她整個人感覺和沒懷孕差不多,最開心的莫過於每天欣賞海上的風光了。

由於蘇美人暈機,他去哪兒都坐船,性子又古怪,不喜人伺候,所以每次出行,都跟著幾名熟悉的隨從伺候著,從船長到水手,再到保鏢,隨從都是他自己的人。他一年也難得有一次出行的機會,所以會特意在逗留一段時間,程安雅的孩子尚平安,他接下來也沒急事。

所以蘇美人樂得當一名好主子,油輪開得很慢很慢,讓他們四處走走停停,愛幹嘛幹嘛,玩夠了才回利雅得,從法國出發沿途一直就玩,後來他改了航道似乎也不著急,也一直慢吞吞地航行,樂壞了船上眾人,其中也包括程安雅。

船上的人說的都是西班牙語,有少數人說英語,但說中文的只有蘇曼,黛娜會說英語,蘇美人特意將他最中意的侍女調給程安雅,免得她語言不通。

黛娜是名知性美女,在利雅得在宅院里打過照面,因不在利雅得,她也不是太傳統之女,也沒戴面紗,渾身包得緊緊的,程安雅這才發現,這是一名美女。因常年帶著面紗,她的肌膚非常的白,五官深邃,看起來特別的可人,程安雅和她相處得極好。

這幾日,他們經過了很多島嶼,程安雅也開闊了眼界,她原來認為,在海上一定會很枯燥,但很快蘇美人就打翻她這個觀念。

蘇曼喜靜,但隨行的人在船上要唱歌跳舞他基本上是不反對的,也不贊成,反正天崩了,地裂了他在船上里也能風雲不變色。

於是遊船上的節目很多,唱歌,排舞,都帶著西班牙特有的奔放和熱情,空氣也變得火辣辣的,感覺油載著歌舞一路航行。

每到一處島嶼,船長都會事先查清環境,適合遊玩購物的都會讓他們去過癮,大西洋和加勒比海中間是出了名的好風光,好度假地點,風光如夢似幻。

這一帶大多是熱帶植物,異常美麗,環繞潟湖和海灣有濃密的紅樹林,沿海地帶有椰樹林,各島普遍生長仙人掌和雨林。

珍禽異獸種類繁多。

日出和日落的風光最為迷人,令人目眩神迷,程安雅這種從未在海上生活過的人深深地迷戀上這種生活和這種風光。

很多時候,那種奪目的風光總讓她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很驚艷,只覺得只應天上有,不該人間有。

黛娜他們也很少路經大西洋加勒比海一帶,他們也覺得盡興,所以更吵著船長多停靠,他們多遊玩,蘇曼不阻止,大家都是樂此不彼,一天要停下好幾次。

程安雅深覺得這一次航行,她有眼福了,也有口福了,她見過土著人,印度人,也有一些島嶼有黑人和亞洲人混合居住的,也有白人和猶太人,他們大多都很和善,對外來者很熱情,當然,船長經驗比較豐富,黛娜告訴程安雅,其實很多島嶼的居民很有攻擊性,但船長為了考慮大家的安全已經避開了,所以她見到的都是很陽光,很燦爛的一面。

她覺得很慶幸,有一名這麼好的導遊,她真一覽海上風情風貌,感覺能寫一本書,只覺也受益於腹中的孩子,這麼小就跟著她領略大自然的絕美風情。

話說有一天,油輪停在一座島嶼上,船長領著各位水手等人去島嶼上採購,補充船上供給,黛娜問程安雅要不要一同前去遊玩一番,程安雅自然樂意同行。

船上只餘下蘇曼和幾位勁裝男子,程安雅也不知抽什麼風,興沖沖地問蘇美人,「蘇曼,你要不要一起下去走一走。」

蘇美人很冷漠地賞了程安雅一眼,很低調地表示道不同不相為謀,很個性都發言一字,程安雅摸摸鼻子攜同黛娜一起去購物遊玩。

黛娜誇張地喊,「我的天啊,主人是不會和我們一起的。」

「同流合污?」程安雅很有喜感地說了一詞,黛娜對中文沒什麼造詣,也只能程安雅一起笑過。他們一路上來經過不少島嶼,也有很多島群,每到一處,船上眾人都會盡情地玩樂兩個小時,這是很不錯的經驗,除了蘇曼,從上船開始,程安雅就沒見過蘇曼下船。

此人耐得住寂寞的功力實在非一般的高。

「黛娜,你從幾歲開始跟著蘇曼?」

「十八歲。」黛娜笑道,「主人人很善良。」

程安雅看天,說蘇美人善良,黛娜小姐若不是被洗腦就是世面見得少,不知什麼叫善良,她可一點也不敢把善良二字按在蘇曼身上。

黛娜見程安雅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也沒為蘇曼解釋,只是笑笑而過,是不是好人,每個人的定義都不一樣,因人而異的。

這一天,又是玩得很開心的兩個小時,這座群島是印第安人居住的,程安雅特別喜歡島上的紅樹林,感覺比楓林美麗千萬倍,美輪美奐,她想她看這幾天都不會膩味,特別是日落西斜時,斜陽籠罩,浮雲蹁躚,紅樹林搖曳更是迷人。

程安雅興起,讓黛娜給她拍了好幾組照片,興許一生也就一次經過這裡,程安雅想把美景都記錄下來,照了不少照片。

她人很上相,照相很好看,連黛娜也稱讚,程安雅打趣道:「要是能和蘇美人照一張,那就更完美了。」

「蘇美人?」

「你家主人。」

「……」

黛娜笑,說道,「主人從不照相。」

幾人玩得盡興,在規定時間內回到船上,剛一回到船上,船長就宣布蘇曼的決定,從今日起不再停靠,油輪過一路航行,直到到達目的地。

這一天夜裡,遇上了狂風暴雨,海上更颳起了龍捲風,程安雅在船艙里嚇得半條命都沒有了,因為船身搖晃得太厲害,她顧及孩子,不敢站著,緊緊地縮在角落裡,不敢有所動作,身子隨著船身劇烈晃動,她的頭撞傷了好幾處。

因為颶風來得太突然,一時沒有更好的防暴措施,只能任由風浪襲擊,黛娜自顧不暇,也顧不上程安雅,她自己是嚇得半死。

船上很慌亂,又不少地方進水了,男人們都在忙著,聲音很驚慌吵雜,黛娜說她從未遇見過這麼大的風浪,嚇得她花容失色。

程安雅聽著男人們的吼聲,心中更是害怕不已。

她這一生不算順逆,再大的風浪也過去了,她可一點也不想死啊,她還要和葉三,寧寧一家四口開開心心地過下半輩子呢。

程小姐發現自己還是很有喜劇天才的,在這樣危險之極的環境下,她還有心情想起泰坦尼克號,這艘史上豪華油輪也是在大西洋上沉了的,她很天才地想,要是葉三也在這裡,也許他們還能演一段生死別離什麼的,天馬行空想著想著,一個大風浪過來,這迴風浪來得急了些,程安雅一下子沒抓住床柱,跌了出去,頭撞上另外一邊床柱上,這不經撞的,竟然暈過去了。

暈死前還有一年很喜劇的念頭,幸好暈了,要是死了也沒知覺了,總比溺水死的強。

她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一夜狂風暴雨過去,又是陽光燦爛了,她醒來就聽蘇曼說,「孩子沒事。」

程安雅就差沒哭泣了,蘇美人,你好歹也關心一下孩子他媽有事沒吧?她一身狼狽,蘇美人依然是白衣勝雪,翩翩佳公子,很整齊,很令人嫉妒啊。

蘇美人丟了這句話,又出了船艙,黛娜留下照顧她,程安雅額頭上撞傷了,流了不少血,已包紮好了,人看起來有點孱弱。

船艙有點陰冷,程安雅不喜歡,吃過早餐就和黛娜一起到甲板上曬陽光,男人們都在討論著昨天如何如何的驚險,如何如何的可怖,程安雅聽不懂,黛娜翻譯了幾句,她勉強知道個什麼狀況,她暈迷過去了,什麼也不知道,如今聽著也覺得后怕,想打電話給葉三少矯情一下突然發現手機進水壞了,她很天才的忘了葉三少的電話號碼……

程安雅欲哭無淚,恍惚想起,昨晚怎麼沒想到給葉三少打電話呢?

「你怎麼了?」黛娜關心地問,程安雅哭喪了臉,「手機作廢了。」

「我這有。」

「電話號碼不記得了。」程安雅再次飄淚,「都怪葉琛的號碼太難記了。」

其實不該歸罪葉三少的號碼太難記,如今有高科技,根本就不需要人腦來記住什麼,所以人都偷懶了,她也不例外,她以前是試著記葉三少的電話的,後來手機用方便了,就忘記了。

她真不是一位合格的秘書。

「蘇美人可能記得。」蘇美人也在甲板上,程小姐這回和蘇曼同行才知道葉薇美女的勇氣是多麼的可嘉,能夠地調戲蘇美人調戲到讓蘇美人沒辦法,最終給她打造了一把槍她才作罷,換做普通人和蘇美人說話真的很……很壓力的一件事。

她問了葉三少電話,蘇美人當即蹦出幾個數字,程安雅速記還不錯,迅速記下來,那黛娜的電話打,心中對蘇美人的膜拜如江海之水滔滔不絕。

程安雅打電話給葉琛,兩回葉琛都沒接,轉語音信箱了,程安雅留了言,他聽到了自然會打回來,兩人又繼續曬陽光。

「蘇曼,什麼時候到目的地?」程安雅揚聲問他。

「明天!」蘇曼回答,也不多說一字廢話,沒一會兒,葉三少回了電話,兩人到一旁去煲電話粥了,程安雅並沒有提起昨晚大風暴的事,只是說了一路上的趣聞和好風光,葉三少在一邊聽著,偶爾插兩句調戲她。

小夫妻,久別勝新婚,這一聊起來,沒完沒了,直接把黛娜美女的到沒電,程安雅還腹誹人家手機電池不給力,竟然三四個小時就沒電了。

風暴過後,大家心中都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當晚船上又載歌載舞,一片喜樂。

第二天中午,油輪停在一座群島的碼頭處。

海灘上有不少遮陽傘,不少青年男女在海灘上曬日光浴,程小姐一上島嶼就被一幕給震撼了,一排排赤、裸裸的青年男女在曬日光,竟然一點遮掩也沒有。

遠遠看去,真成了一幕很別緻的風景線,男的,女的,似乎都很享受,並不覺得什麼難為情的,沙灘上一名少婦帶著女兒經過,似也見怪不怪。

程小姐傻眼中……

蘇美人,你不下地即可,這一下地,可真驚人。

509

黛娜似也吃了一驚,臉色發窘,她比程小姐更見不慣這麼勁爆的場面,羞紅了一張俏臉,害羞地躲到程小姐身邊,不敢去看沙灘上的美景。

反倒是隨行的男人們吹了一聲讚美的口哨,因為沙灘上曬日光浴的男女中,青年女子佔了很大的比重,他們靠的近,能清楚地談論女子們的身材如何如何,皮膚如何如何的。

蘇曼走在前面,目不斜視,定力非一般的強,程小姐暗自猜測,蘇美人不是喜好男色么?她這一眼掠過去,有不少男人都很不錯。不是印第安人,也不是黑人或附近國家的人,看起來更想亞洲人,其中也有白人,應該比較符合蘇美人的審美觀。

「小少爺,你終於到了,大小姐等你很久了。」一名年有五旬的老人帶著兩位青年男女匆匆迎上來,滿面笑容,和藹可親。

青年女子很俏皮,見了蘇曼,眼睛冒出愛心泡泡,撲上來就想要親,「美人師叔,百靈好久沒見你了。」

蘇美人往旁邊敏捷一閃,女子撲了過空,身影又迅速反過來,像八爪魚一樣粘著蘇曼,百靈可愛的嘟著嘴巴喊,「美人師叔,你又不喜歡女人,給我抱一下又怎麼樣,再親一下。」

說罷嘟著自己優美的唇往蘇美人唇上偷襲而去。

美人師叔,程安雅抖了抖,這個稱呼實在是有點令人發顫,蘇曼的臉國色天香,而且青春期好似特別的長,百靈雖然小他幾歲,可看起來兩人在一起的感覺肯定是姐弟,而不是……差了一輩的關係。

程小姐心裡有點雀躍,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喊,親到吧,親到吧,她很想看……

她再一次佩服起自己的惡趣味。

蘇曼偏頭,一把拉下百靈,沉聲道:「別鬧,白林,拉開她。」

一邊的白林迅速拉開百靈,她不服氣再想撲上來,突然眼光一亮,瞅著程小姐的眼光好像老鼠看見大米,「哇,美人師叔,這個女的沒見過,是誰?哇,你竟然帶女人來,師哥,我要暈倒了,扶我一下……」

他們見過黛娜,程小姐身為除了黛娜以外的女人,看裝扮也不像蘇曼家的侍女,所以特別的引人注目,百靈當機立斷放棄蘇曼,一下子繞到程小姐面前,「你是誰?你和我美人師叔什麼關係?你是不是在追我的美人師叔,我告訴你哦,美人師叔是我的,你不許和我搶。」

百靈可愛地掄起拳頭示威,程安雅哭笑不得,這是哪跟哪兒的事情。小美人一堆問題,她都不知道從哪兒回答起,索性撿了一個最簡單的。

「我叫程安雅。」

蘇曼挑眉看白林一眼,白林收到指示,立刻拉著百靈退到一邊,小夥子一臉笑容,擺出最諂媚的姿態,「美人師叔,請!」

蘇美人哼了一聲,問老管家,「她人呢?」

老管家恭敬地問答,「大小姐上山採藥了,一會兒就回來,小少爺暫時先休息,小姐思念你如……」

老管家還想為自家大小姐歌功頌德一番,又如何如何地思念小少爺來著,蘇曼很個性拂袖而去,眾人只能跟上,百靈不滿地等老管家,怪他辦事不利,老管家非常無辜地百靈白林,這是他的錯嗎?這是他的錯嗎?人家都不讓他開口,他就算有三寸不爛之舌也無濟於事啊。

程安雅看著童心未泯的老管家,可愛的一對師兄妹,暗自猜測他們的關係,蘇曼說來接人,接誰啊?她很費解中……

竟然還有人能動得了蘇美人大架來接,而不是她自個滾過來,這身份地位應該不一般。

「安雅,安雅,你和美人師叔什麼關係?」百靈是個可愛的小姑娘,自來熟,拉著程安雅靠近乎,古靈精怪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恨不得立刻得到答案。

白林和老管家也拉長了耳朵。

程安雅露出她一貫的微笑,「我是他的病人。」

「啊……」百靈失望的黯淡了眸子,轉而又很興奮地拍手,「好啊,好啊,你和美人師叔沒關係,他還是我的,師叔,我愛你……」

百靈好心情地撲上去,蘇曼回眸冷冷一掃,百靈也不怕他,我行我素,蘇美人的身手似乎沒百靈靈活,鬧了幾下被百靈揩了油,樂得百靈歡呼。

真是可愛的女孩子,程安雅暗忖,在她心裡,女孩子就應該這模樣,陽光燦爛,活潑可愛,是一個開心果,一路上就她嘰嘰喳喳話最多。

她和黛娜也就打過一次照面,並不熟悉,但熱絡起來感覺好似好幾年不見的好朋友。

一行人一直走到一座寬大的宅院前,宅院外青樹團繞,牆壁上藤蔓攀上,感覺好幾年沒人住的樣子,可進去才知道,別有洞天。

綠樹,清水,花園,弔橋,水榭……美得很天然。宅院的主人似很喜歡中國古代建築,這座宅院的風格有點像蘇州園林的風格,走廊彎彎曲曲,水榭涼爽,池中種滿了芙蓉花,撲面就有一股芙蓉香,芙蓉花季剛過,可這兒依然飄著一股芙蓉香氣。

院子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程安雅很詫異,很多她也叫不出名字來,貌似在利雅得蘇曼的家裡也曾見過類似的花草。

她見一朵花長得實在漂亮,伸手想去摸,立刻被百靈拉住,小姑娘笑道,「安雅姐姐,別亂碰哦,這有劇毒的。」

程安雅很怕死,當機立斷伸回手來,百靈在一邊咯咯地笑。

諾大的宅院並沒有什麼人,男人們被白林帶去休息,蘇曼和程安雅黛娜在大廳中坐下,沒一會兒,管家捧著香氣四溢的香茶上來,還有幾碟小點心。

眾人喝茶,吃點心,突然聽到一陣野獸般的咆哮聲,聲音低沉沙啞,聽不出男女,只是那種咆哮中帶著一種絕望的呼嘯,似在呼救,又似的掙扎。

程安雅嚇了一跳,蘇曼挑眉,問,「怎麼回事?」

老管家回答,「回小少爺,大小姐在海邊撿到一名怪人,好像被注射了什麼,人很不對勁,而且攻擊力非常強大,昨天差點殺了島上十餘人,島民們想要射殺她被大小姐攔下來帶回來,暫時先用蠶絲鏈關在隔壁,大小姐想治好她。」

蘇曼嗯了一聲,也不再問,倏地聽那陣陣咆哮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痛苦,程安雅不由得蹙眉,百靈正好捧著一些女孩子愛吃的零嘴進來給程安雅和黛娜,她說道,「那個女人好厲害,好厲害,她一躍身而起有九尺高,好像武俠小說里的人,她的拳頭能打穿牆壁,打穿樹榦,昨天島民們見她危險想要射殺她,十幾把槍,她一下子能接住三十多子彈,簡直是神啊!」

「胡扯!」蘇美人冷冷地吐了聲,「世上哪有這樣的人。」

「是真的,美人師叔,我不騙你,還有個厲害的呢,美人師父本來是用鎖鏈鎖著她的,怕她發狂,誰知道她半夜掙脫了鎖鏈,還差點殺了美人師父。」百靈繪聲繪色地說起昨晚那驚險的一幕,說得精彩絕倫,驚險萬分,眾人都覺好似身臨其境般。

「真有這麼厲害的人?」程安雅喃喃自語,她不怕這樣的人,倒是那人的咆哮聲,聽得她覺得……有點可憐。「為什麼要綁著她,她一定很痛苦。」

「她昨晚發狂都認不得人,只有獸性,要是放開她,她會殺人的,島民們說了,美人師父要留下她就不許她出去,不然見著她就會開槍殺她。」百靈難過地說,「我也覺得她有點可憐。」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蘇曼問。

「不知道,美人師父說是病毒改變她的體質。」百靈實話實說,蘇曼眉心一擰,倏然聽到一聲銀鈴般的笑聲……

緊接著,人未到,香氣先到,那一陣芙蓉香更濃了,令人心醉的香氣中,一美女緩緩走進大廳中,她一手拎著幾株花草,卻絲毫不減她國色天香的美貌。

饒是程安雅這種見過各色美人的女人也覺得,她的外貌給人的感覺,絕對沒有三十歲,一身簡單的白衣,黑褲,簡單,卻大氣。此女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她有一雙紫眸,五官精緻絕美,但並不似雕刻般的那麼明顯,反而有點圓潤,那份氣質,獨一無二,更為她的容貌添了幾分絕色。

人美麗還是其次,最特別是那份氣質,風華絕代,無人可及,細看可看著,她和蘇曼,容顏間有幾分相似。

蘇曼的美,帶著一點冷,而她的美,帶著一種暖。

「曼曼,真乖啊……」

510

美人一語驚人。

程小姐正在喝茶,剛想和管家稱讚這茶水很淳,又喝了一口就聽到這話,嚇得程小姐一口茶水急速地咽下去,咽得太急了,嗆到了,拚命地咳嗽,本來有點蒼白的小臉蛋漲得通紅。

蘇曼嫌惡地蹙眉,對自己這個稱呼很努力地表示不滿,美人不在意,走過來張開雙臂,親親熱熱地摟著蘇美人,紅唇獻上,在蘇美人臉頰上偷了香,笑得明艷動人。

「好久不見,想不想我?」美人捧著蘇美人的臉很嚴肅地問,彷彿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就用眼神殺死你。

「不想。」蘇曼偏過臉,淡漠地掃她一眼,「我快不記得你長什麼模樣了。」

「曼曼,你真無情。」

「彼此彼此。」

「好歹是我把你拉扯大的呀,為了你,我連我兒子都不管。」

「是啊,所以他們現在沒家教,為非作歹。」

「……不用這麼狠吧?」一輪戰鬥下來,美人摸摸鼻子,兒子不爭氣,當娘的也沒辦法,只能認栽。「好歹也是你外甥。」

「不認識!」蘇曼淡淡道。

美人擰他一下,用西班牙語罵了一句,程安雅不知是什麼意思,只見黛娜忍俊不禁,蘇曼眸光一冷,狠狠地瞪她,她倒滿不在乎地取笑她。

黛娜在一邊笑著向美人行禮,美人點點頭。

「乖曼曼,這姑娘是誰?」美人再問,眼光落在程安雅身上,她的笑容有一種很獨特的親和力,程安雅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總感覺很舒心。她的紫眸迷離中又有一種很溫柔的氣質,把成熟女人的魅力發揮到巔峰造極的地步,這不是與生俱來就有的東西,肯定要經過歲月的洗鍊才出來的眼神。

遠觀,她很年輕,甚至和她自己年歲無差別,最多大一兩歲,可近看,很顯然能看出來,她年歲不小了,因為外貌再怎麼青春靚麗,你經歷過一些事情,經歷了歲月,出來的眼神就不一樣,程安雅不會再傻的認為,這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姑娘。

「朋友的朋友。」蘇曼淡淡回答,用力扯開她的手,「程安雅,龍門暗門主葉琛的妻子。」

一句話就讓程安雅聽出端倪來,這樣的介紹對她來說是第一遭,葉三少不在,身邊有人介紹她,總是會說,安寧國際總裁葉三少的妻子,又或者直覺說,安寧國際的總裁夫人。會被當成黑道老大的妻子向人介紹還是第一回,她暗自猜測,這位美人應該和葉薇十一一道的,屬於黑暗世界的人。

可看她,一點也不像,看起來那麼有魅力,溫柔,親和。

「啊,我就奇怪你什麼時候帶女人出門了。」美人笑,自我介紹,「葉夫人,你好,我是蘇曼姐姐,叫我美人姐姐好了。」

蘇曼冷冷一哼,美人姐姐自我介紹從不會說自己的真名,為什麼呢?因為當年蘇家生下兩個女兒,雙胞胎,雖然是嬰兒,但其美貌已經能窺得一二。

美人姐姐的爸爸覺得家得兩千金,如花似玉,所以很乾脆就取了兩個中文名,大的叫如花,小的如玉。

美人姐姐排行老大,叫蘇如花,她非常討厭自己的中文名字,當年非常的怨念蘇老爹,若不得已要說名字,她一般會說自己的另外一個名字叫蘇菲亞。

程安雅一直很上道,謙遜微笑,「美人姐姐好,叫我安雅就好。」

美人姐姐心花怒放,管家再送上一杯香茶。程安雅心中暗暗驚奇,世界之大,果然是無奇不有,沒想到蘇美人竟然有姐姐,不愧是一家人,這份美貌果然是蘇家出品,世間罕見。

「曼曼,這次怎麼這麼聽話跑來接我,我以為你不理我呢。」蘇如花笑著打趣,「這次這麼孝順,想要幹什麼?」

姐弟不愧是姐弟,心有靈犀,蘇曼心裡所想,她摸不準十分也有九分。

蘇曼不應她,看見一件眼生的物件,他走到一旁看她籃子里的草藥,挑眉,「鎮魂草,你要做什麼?」

蘇如花說道,「我撿了一美女,可惜發狂了,普通的鎮定劑不管用,只能用鎮魂草,不然她失控起來,那模樣讓人心疼。」

「你配得鎮靜劑都不管用?」

「沒用。」蘇如花為難地蹙眉,「曼曼,正好你在,幫我看看她。」

「沒空。」蘇曼一口拒絕,冷冷地瞅著自己姐姐,「我來接你走的,行李打包,下午走人。」

「你急著去找爹媽重新投胎嗎?」蘇如花故作詫異地看他,「你真不可愛,人都來了,順便看看又怎麼樣?」

「你哪兒來的善心?」

「你姐姐我行善四十餘年,看我的面相也知道我是菩薩相了,善心,姐從不缺。」蘇如花很淡定地回答,程安雅忍俊不禁。

「笑話。」蘇曼不咸不淡地哼,不太願意救人,事不關己,蘇美人一貫沒什麼功夫去理會閑雜人等。

「今天晚了,明天走吧,反正也不著急,順便在這裡住上一兩天,出了海沒幾天我們又要分別了,你都不想和姐姐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嗎?」蘇如花改了方針策略。

「樂在哪兒?」

「你真不可愛。」蘇如花搖搖頭,很喜感地抓著程安雅感慨,「安雅,幸好你嫁人了,不然看上這個東西肯定死翹。」

程安雅,「……」

蘇如花似乎想到什麼,轉頭看著程安雅,那眼光看得程安雅很驚悚,戰戰兢兢,怕她又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來,蘇如花問,「安雅,不如你來當我的媳婦吧,我有兩個兒子,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人才有人才,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程安雅,「……請問,你兒子滿十歲了嗎?」

這是個值得深究的問題,一個看起來和你差不多大的女人說,你來當我媳婦吧,這視覺上是很有衝擊力的,程安雅沉默中……

「我兒子二十……」蘇如花沉默了下,五指張開算了算,「二十五,還是二十六,還是二十四?反正就是三選一,配你正好了。」

程安雅再一次沉默,倏地想到什麼,看著蘇如花的眼光像是看怪物,她這才反應到她說了什麼,「請問,你到底多大?」

「秘密!」蘇如花豎起一個食指點唇,年紀是秘密。

程安雅玄幻中……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兩個二十五上下的男人喊她媽咪是什麼樣的畫面。

蘇曼咳了一下,「安雅,她兒子你認識。」

「咦,你認識?」程安雅還沒說話,蘇如花就先詫異了,「認識我兒子還嫁給別人,小姑娘,你太沒眼光了。」

程安雅,「……」

她又沉默了,秉著不恥下問的態度,她問,「你兒子是?」

「墨曄和墨玦。」蘇曼回答。

程安雅幸虧自己沒喝茶,不然這回一定要噎死,靠,他媽的太天雷了吧?

她迅速和蘇如花拉開一段不小的距離,直接站在蘇曼身邊去,蘇如花眉梢挑得老高,「請問,你這是嫌棄我嗎?」

她非常的無辜。

程安雅感覺就是被雷劈了,怪不得她覺得她的紫眸很眼熟呢,原來墨玦那雙紫眸是遺傳自她的,幾乎一摸一樣,不過她的給人感覺很迷離,他墨玦則是瀲灧,兩種不同的感覺。

天啊,她想暈倒,絕對是天雷級別的笑話。

「不是嫌棄!」程小姐反應極快,「我這是膜拜你,我覺得你真的非常人了,能生出這麼兩極品。」

「膜拜是這禮數啊,原來禮儀分國界,我是不是太久沒上岸都和社會脫節了?」蘇如花再一次表示疑惑。

程安雅眼角一抽一抽的,沒說話。

蘇曼再咳了一聲,倏地又聽得隔壁房間的咆哮聲,蘇如花抿唇,擔憂地看了外面一眼,「喂,曼曼,幫她一下,鎮魂草也不知能不能鎮住她的瘋狂,你知道這方面我不算在行。」

「沒空!」蘇曼再次否決,懶得行動。

蘇如花嘖嘖,「喂,這次你也有事求我的,條件交換。」

蘇曼唇角一扯,目的達到了,「好,沒問題。」

「等等!」蘇如花深覺得上當了,慌忙喊停,「你先說好,你要我做什麼?」

「你那兩兒子太沒家教,你該帶回來教育教育了,他扣了我兩個人,讓他給我放回來。」蘇美人以一臉很淡漠的神色說,若不是這事鬧得太大,影響到他,蘇曼也懶得管,讓他們打死打活都和他沒關係,放回葉薇和十一,隨便他們怎麼鬧,那也和他無關了。

蘇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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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5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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