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難猜
隨著太后的聲音落下,眾人偏頭一看,就見兩個粗使嬤嬤壓著一人上了前來。
那倆粗使婆子是長壽宮的人,方才太后吩咐叫人去查重華宮走水的原因時,就是叫他們倆去的。
至於被押著的那人,自然就是碎玉了。
她又是被捆手,又是被捆腳,嘴還被一塊破布給堵著。方才大約是掙扎過一番了,衣衫凌亂,連髮髻都歪了。
被押上來時臉色灰敗,卻又在看見蘇文殃的瞬間瞪大了雙眼,竟是掙扎著要朝她爬過去。
嘴裡「嗚嗚」喊著,誰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蘇文殃一眼就將人認了出來。
她眸光流轉,森冷地掃向碎玉。
然而下一刻,她又後退半步,捂著胸口裝起害怕來:「哎喲,哪裡來的瘋子,嚇死本宮了……你們兩個狗奴才怎麼辦事的,還不將人拉開!」
粗使嬤嬤交換了一個眼色,這才將碎玉拉開。
雲間月眨了眨那雙淚意朦朧的桃花眼,小臉上全是不解和茫然:「你們綁著碎玉做什麼?」
粗使嬤嬤一腳踹在碎玉膝蓋窩,還在掙扎的人膝蓋立刻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太後腳邊。
「回稟太後娘娘,奴婢們方才奉命去查重華宮走水的原因時,瞧見這丫頭鬼鬼祟祟的。」粗使嬤嬤說道,「奴婢擔心她圖謀不軌,上前詢問原因,她卻如同老鼠見了貓,轉身就要跑……」
說到這裡粗使嬤嬤掃了蘇文殃和雲間月一眼。
見前者抿著唇一言不發,神色卻鎮定自若,後者則是一臉茫然和不知所措。
兩個粗使嬤嬤又交換了一個眼色,換另一個人說道:「奴婢心中起疑,合著內侍一同將人捆了,方才問了半晌,才知道這人是碎玉,以前在鳳儀宮當差,是後來才被調來重華宮。而且,奴婢還在她屋裡搜到了這個……」
說著,那嬤嬤遞給太后一包東西。
太后垂目一掃,張嬤嬤立刻訓練有素地上前,將紙包打開,對太后道:「娘娘,好像是藥材。」
紙包里躺著幾片切成薄片的東西,白白的,有點像山柰。
太後點點頭,沒出聲,張嬤嬤便將那藥材遞給了邊上後者的太醫。
而此時,粗使嬤嬤又轉向蘇文殃,客氣地欠了欠身,問道:「不知皇貴妃可認得此人?」
蘇文殃一甩袖,冷下臉來:「狗奴才,你什麼意思?!」
粗使嬤嬤垂著眼說:「娘娘的意思是說不認識了?」
蘇文殃指著那嬤嬤,咬牙切齒道:「就算她以前在鳳儀宮當差又怎樣?鳳儀宮上下那麼多人,難道本宮就要個個都記得?」
粗使嬤嬤淡淡道:「奴婢還什麼都沒說,娘娘何必如此著急的將自己撇清?」
「你……!」
蘇文殃勃然大怒,剛要說話,那粗使嬤嬤一轉身,恭敬地對太后說道:「太後娘娘,奴婢們方才審問這丫頭時,這丫頭說是皇貴妃指使她放的火,但並不是要六公主的性命,只是想讓她受點傷……」
「嬤嬤說話還是小心些好。」
不等太后發話,外面便傳來了雲落凝的聲音。
她像是匆匆趕來,烏髮未挽,衣衫也是隨意穿的一件,進了殿,先給太后請了安,才關切地看向雲間月:「六妹妹,你沒事吧?」
「托你們的福,本公主還沒死!」雲間月冷冷瞪向雲落凝。
她掙扎了一下,像是想從榻上爬起來,可無奈她「身中」冬夏的毒,身子「虛弱」的很,剛撐起上半身就有倒了回去。
連鏡和青蘿連忙上前扶住她,勸道:「公主,太醫說您剛想身子虛,就不要生氣了……」
雲落凝眸光之中閃過一絲輕蔑,隨即又鬆口氣似的說道:「看六妹妹如此精神,我就放心了。」
真是睜眼說瞎話,臉都不帶紅一下。她裝得那麼「虛弱」,哪裡就精神了?
雲間月佯裝惱怒地捶了下床榻!
太后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如鷹一樣銳利的目光之中一片清明。
等他們各自演戲演夠了,她才輕輕一抬下巴,對粗使嬤嬤道:「你繼續說!」
粗使嬤嬤無視方才雲落凝的話,繼續說道:「這賤奴膽子小,經不住問,奴婢們才一開口她就全交代了……她說那包東西是『冬夏』,味道同六公主愛用的沉香相似,所以晚間趁人未注意的時候用冬夏取代了沉香。」
另一個嬤嬤也說:「還道那葯是皇貴妃給她的,讓她長期給六公主使用,久了六公主身子就會越來越虛,直到最後……到那時中毒已深,就是太醫也看不出來!」
這時,太醫插話了:「回太后的話,這正是『冬夏』!這藥味道與沉香相似,卻功效卻不同,長期使用會使人頭暈乏力,產生幻覺,時間久了這葯深入骨髓,到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放肆!」
太后一聲呵斥,滿殿除了雲間月,所有都跪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出。
老太太胸口劇烈起伏了一陣之後,猛地將手中的佛珠砸向蘇文殃,怒道:「蘇文殃!你眼裡可還有哀家這個太后!」
那佛珠雖小,可卻是貨真價實的紫檀木磨成,相當有份量,太后這麼一砸,蘇文殃躲閃不及,額角頓時紅了一片。
「母妃!」雲落凝驚呼一聲,連忙爬過去擔憂地抓住了蘇文殃的手。
蘇文殃咬著牙,死死攥緊了雙手,才堪堪將怒火壓下去。
半響,她撿起佛珠站起來走向碎玉,一腳踹在她胸口,指著她怒吼:「狗奴才,是誰叫你誣衊本宮!」
話落,她忍辱負重地重新跪下來,雙手遞上佛珠:「太后息怒,今日重華宮出事,臣妾難辭其咎。臣妾懇請太后給臣妾一個機會,讓臣妾查明真相,給月兒一個公道!」
這才是蘇文殃。
能屈能伸,老謀深算,即便前一刻氣得想掐死雲間月,后一刻也能若無其事地為自己開脫。
而且她自己開脫也十分有技巧,不提自己被冤枉,被人潑了污水,只說給雲間月一個公道。
裝得好一副豁達大度。
雲間月抱著被子冷冷直笑。
可惜,她千算萬算,算錯了太后的心思。
「你住口!」太后揮開她的手,臉上布滿了陰雲,「哀家不提,皇帝不提,你是不是就以為沒人知道你做的那些腌臢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