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踐行
此時,攝政王府內。
齊商應剛將批好的摺子送出去時,探子就來了。
他淡淡地撩起眼皮,問道:「如何?」
探子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搖頭:「請過太醫了,只是長公主情況不太好。」
「要死了?」齊商應又問了一句。
聽見這話時,探子愣了一下,因為沒想到齊商應竟然會問出這般冷漠無情的話來。
畢竟不管怎麼說齊華蘭都是他……生母,何況,就算他們之前再朝堂上爭鋒相對,可齊華蘭向著的始終是齊商應,如今齊華蘭要是倒下了,到時候她手上的權利究竟會在落誰的手裡,恐怕還是個未知數。
探子默然了片刻,還是如實地搖搖頭:「沒有……但恐怕也不如從前了。」
畢竟長公主這些年沒少為北齊的事情操心,身體早就撐不住了,再加上這次被齊商應這麼一刺激,吐了口血這種事情,更加加劇了她身體的消耗。
就算這次會好起來,可往後究竟會如何,恐怕還是個未知數。
不知為何,探子突然有點同情她了。
齊商應淡漠地「哦」了一聲,好似一點都不在乎齊華蘭的生死一般。
探子遲疑了一下,還是提醒道:「主子,要不您去長公主府上看看吧?」
齊商應遞給他一個你在說什麼「屁話」的眼神,淡淡道:「我去看她做什麼?看她什麼時候死嗎?」
探子噎了一會兒,還是道:「屬下的意思是,長公主手下的那些大臣,好些都知道您與長公主的關係。與其同長公主在此時生了嫌隙,引起他們懷疑就不好了。」
齊商應對此表示不屑,眼底全是冷漠:「不去。」
探子有些無奈:「主子,屬下有些不明白,明明您現在只需要對長公主低一低頭,就能拿到她手上的東西,為什麼您就是不肯呢?」
是啊,為什麼不肯呢?
齊商應提著筆,準備批閱下一道摺子時,頓住了。
他仔細歪著頭想了想,半天才從那些思緒里,抽出一點怨恨來——小時候,他是真恨死了齊華蘭和齊宣恆,尤其是在知道他自己身世和扮作女人的原因后,他就更恨了。
既然從一開始就是不受期待的出生,又何必讓他活著?
還不如在他出生之際,就狠狠摔死,這樣也不會後續那麼多麻煩。
他在探子疑惑地視線里轉過頭,目光不知看向何處,直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轉過眼來,淡淡道:「齊華蘭要是死了,她留下的那些人不會轉向小皇帝,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探子想想覺得覺得齊商應說得有幾分道理,畢竟齊華蘭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齊商應,也曾答應過某個人只要他死了,就會推齊商應上位。
如今她只差這一步了,又怎能眼睜睜看著黃權重新落回小皇帝手裡?
而且她也不覺得小皇帝就是個靠譜的皇帝,到時候她和齊商應要是相繼出事,北齊必涼。
想到這一點,齊商應就覺得有些好玩,說實話,北齊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真的與他關係,甚至還想看見他變成斷壁殘垣的樣子。
這樣一想,齊商應的表情又變得十分惡劣了:「不過,本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靠著他的人上位。本王要的,就不是他們所期待的那些!」
探子愣了一下,只覺得齊商應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他還沒來得及追究這古怪來自何處時,就又聽齊商應問道:「小皇帝那邊如何?」
話題轉得太快,探子愣了一下才回道:「這……皇上好像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當即就傳召了燕歸辭。」
「哦?」小皇帝傳召的人倒是讓齊商應有些意外,「他怎麼會想起來傳召燕歸辭?」
燕歸辭現在雖然很受皇帝的信任,但她說白了就是個做生意的,朝中的事情根本就沒她摻和的餘地。
小皇帝這是將她當什麼了?
但就在這時,王府里的管家匆匆來了。
他喘著氣道:「王爺……宮裡來聖旨了!」
皇宮裡會有聖旨來,齊商應半點都不覺得意外,畢竟齊華蘭倒下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城,小皇帝早就坐不住了,巴不得這個時候來對他出手呢。
齊商應冷笑一聲,絲毫不見驚慌,一壓衣襟轉道出去接旨。
不出他所料,皇帝的聖旨就是要他出兵。
但是傳旨的人讓齊商應有些意外——是燕歸辭。
他看著眼前念著聖旨的人,忽然覺得她長高了些,尤其是站在那些低垂著頭瑟瑟發抖的宮人前邊時,她就顯得更加高了。
聖旨念完,齊商應謝了恩,掃了燕歸辭一眼:「沒想到傳旨的人是你。」
燕歸辭但笑不語,絕對不會告訴齊商應,這是她找小皇帝要來的差事。
她將帶來的虎符遞給齊商應,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齊商應接下虎符,臉上掛著一抹諷刺:「帶兵出征,有什麼值得賀喜的?」
燕歸辭臉上依舊帶著笑:「皇上的意思,是要王爺明日一早就出發,所以……」
說罷,她招招手,宮人立即端著托盤上前,而托盤裡放著兩杯酒。
燕歸辭拿起來,一杯遞給齊商應,一杯自己拿著。
她道:「明日草民可能不在皇城,沒辦法去送王爺,這杯踐行酒,就當草民替人喝的……王爺此去,一路保重!」
說罷,單手端著酒盞一飲而盡。
齊商應知道她嘴裡那個替人喝的說的不是小皇帝,而是雲思回。
他默然了片刻,終究還是接了那麼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緊跟著,他將酒盞放回宮人的托盤裡,看也不看燕歸辭一眼,轉身就走:「來人,送客!」
燕歸辭也不要他相送,轉身帶著宮人走了。
兩人去往相反的方向,從今往後,再無交集,不管是燕歸辭,還是燕歸辭身後的人,此次之後,就是永別。
攝政王府,燕歸辭上了馬車沒在入宮,而是回了別院。
等小皇帝的人一走,聞顛就潛進了馬車裡,將一張紙條遞給了燕歸辭。
他道:「從東梁送來的。」
燕歸辭展開一看,發現字跡是娟秀的瘦金體,但筆鋒卻十分犀利,一眼就能看出是誰的手筆。
紙條上說:「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