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神龍耀日（上、下）

神龍耀日（上、下）

重樓一步一步地走上封禪台，依舊很穩，只有我能看出那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僵硬，我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臉不由有些訕訕的。如果因為這個難以啟齒的原因害他輸掉比賽，那我真的是會很汗顏，很汗顏的。「重公子昨夜似乎有些過於操勞恩？」穹隱鳳微微笑著，有些調侃地說。

「還好。」重樓帶著面紗，依舊一幅萬年不動的冰山樣，似乎完全都沒有被剛才的插曲影響到。這下搞得其他人也有些摸不清他的底細。

只不過……面紗下嘛……估計又是另一番光景了，想當初，我就是被他那混淆視線的面紗騙了，還以為他是個深不可測的，冷酷的，沉穩的……OTZ面上不自覺地帶上了些微笑，重樓，真是個妙人。目光移上了一旁的穹隱鳳，心情不由自主有些緊張了起來。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論武功就算不能跟重樓打個平手至少也不會差了太多，論心計，估計也不會在我之下，重樓根本不夠他玩……重樓沒有再多廢話，反手拔刀，刀尖擎天的姿勢透徹著必勝的銳氣，無可比擬。

這時我心中的不安少了些。我該明白的。一個像重樓這樣真正的高手，只要手中有刀，那麼心中便是一片清明，即使之前身受再嚴重的創傷，揮刀的動作也不會有分毫猶豫，動作更不會有任何不穩。這才是境界，真正的，戰的境界。而我這種人，雜念過多，就算有再多心計，估計也是難以達到的。穹隱鳳顯然也很明白這點，他從剛才就已經全神貫注地注意著重樓的每一分動作，而重樓揮出第一刀的時候，他已經退出了數丈之外。沉沙四起，堅硬的大理石面居然被重樓這一刀劈出了一道裂痕。面對這無可匹敵的一刀，穹隱鳳明智地選擇了退避。重樓沒有再進，而是等著穹隱鳳出招。他們都是真正的高手，即使是這種命懸一線的對決，也不會有分毫慌亂。

穹隱鳳手中無兵刃，雙掌隱在袍袖中。髮絲卻無風自揚，在空中衤業仄枵摺＝幼攀且埋切浣牽綺雜フ掛戇閶桿倥蛘土似鵠矗骷彼俁裨甑卦謁碇芰鞔蘢牛謖庖凰布洌鈉粕踔烈丫錳ㄏ輪諶巳科料？緊接著，離台較遠的我們已經感覺到了由穹隱鳳的內勁帶出來的狂風襲面，衣衫不由自主地飄揚。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他還沒有任何動作就已經讓人膽寒忍不住退卻。反觀重樓，站得離他只有兩步之遙，可整個人卻紋絲不動，連面上薄如蓮翼的黑紗都不曾飄斧。長刀橫於胸前，修長的手指有力地握住刀柄，平穩得好似天崩在眼前都不會有一絲晃動。

兩個人，一個極動，似狂風似暴雨。一個極靜，似山巒似寒冰。高手對決，勝負都在一招之間。我知道，大家都在等著穹隱鳳出手。一秒，又一秒。我能聽到自己加快變速的心跳。狂風此時已經不再肆虐，而是圍著他們兩個人形成了一個熒白色的圓形的氣場。

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招數。耀卿在一旁沉聲說：「這是耀日門密技「絕殺領地」，把自身內勁全部壓制在一個範圍內，從而達到戰鬥力成倍提升的效果。穹隱鳳年紀輕輕居然已經把這門密技修鍊到第三層，實在是難以置信。可以說，在絕殺領地內，穹隱鳳是戰無不勝的。不知道重樓……」「絕殺領地……」我喃喃地說，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雙拳。這時，他們動了！熒白色的氣場內，我卻看不清他們到底怎麼過招的，視野中，只剩兩道黑色的殘影。

我知道這是因為他們的動作太快已經到了肉眼無法捕捉的程度。重樓的刀聲劃破長空，一聲聲地驚心動魄。他們這樣近身混戰的時間並不久，過了一小會，兩道人影已經「簌」地分開，重樓依舊手持長刀身形沉穩，我不由鬆了口氣。穹隱鳳踉蹌了兩步，這時我看清，他的肩上被長刀劃出了一道深痕，鮮紅的血一滴滴地落在了灰白的大理石上，像冬日裡的梅花，格外刺眼。穹隱鳳沒有絲毫慌亂或者恐懼，而是從容地一笑：「重樓公子好厲害的刀氣。」

「你未出全力。」重樓冷冷地說。未出全力？施出第三層絕殺領地的人未出全力？我只覺全身發寒。「嗯……」穹隱鳳柔柔一笑：「本該有所保留。只不過……既然遇到對的人，我也該盡興一點。」重樓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出手吧。」這時，絕殺領地的熒白色氣場忽然猛地炸開，海嘯般的氣浪充斥了整個場地，幾乎所有人都本能地向後退去。重樓屹立不動。穹隱鳳背後則忽然竄起了一條巨龍，巨龍是黃金色，並不完整，只有頭頸，卻沒有尾部。但就是如此，也已經長達五米。巨龍仰首怒嘯，震得地皮似乎都在晃動，黃金色的刺眼光芒映的穹隱鳳和重樓都成了金色。

「神龍再現……神龍再現……原來神龍耀日的傳說是真的……」耀卿睜大眼睛小聲說。

周圍的人一個個都已經面如土色。龍，是傳說中的生物……如今竟真的出現在眼前，一種純粹的畏懼蔓延在大家的心裡。沒有人說話，不敢也不能，整個少林寺的天空一片耀眼的金色，龍嘯震撼天地。「抱歉，我的功力還不能化出整條龍，就讓殘缺的小金陪你玩玩吧。」穹隱鳳眼中滿是傲視天下的霸氣，在他面前持刀而立的重樓顯得是那麼的渺小不堪一擊。原來這逼真的金龍竟是他的內勁化出來的……我的天……我總算明白了什麼叫神龍耀日。

穹隱鳳修長的手掌一揮，身後的金龍光芒瞬間強了幾倍，以一種讓人膽寒的力道向重樓直衝過去。重樓退了一步，又是一步，接著無比堅毅的提起刀，刀尖竟然只對著巨龍大張的嘴。

「來吧！」我聽到他一聲清嘯，騰身而起，身形竟比那神龍還要夭矯！

我承認，我一直認為重樓的功夫絕不能小瞧，但我實在沒想到，他居然變態到……

他騰身而起的那個瞬間，確實是無法形容的曼妙瀟洒，刀氣在空中激起暴怒的漣漪，帶著滔天巨浪般的呼嘯直砍金色巨龍的龍頭。不過說來奇怪，剛才他們未出全力的對決我們都能感覺到勁風，現在這般抵死搏鬥卻一分一毫都沒有波連到我們。只聞其聲，卻感知不到那種可怕的力量。站在對立方的穹隱鳳面色沉如寒鐵，綉著金龍的黑袍漲起，雙手從寬寬的衣袂中探出，比出意味不明的手勢，很明顯是在指揮巨龍的攻擊。耀卿在一旁說：「他功力還未入化境，強行主導神龍還是吃力了些。」但願如此，但願如此。「神龍翔天……疾！」修長手指一指重樓，金色巨龍聽令沖向重樓的同時，穹隱鳳卻體力不支似的退了一步。這雖然是勁氣幻化出的龍，卻栩栩如生，甚至連那霸氣的龍嘯，不由分說的姿態都與那傳說中的生物一分不差。巨龍不退不避，只衝重樓，這是真正的力量的對決。不靠任何巧勁，敗者亡。

終於，金色的龐然大物和重樓夭矯的身影相撞。那一瞬間，畫面似乎靜止了一秒。緊接著，重樓的刀氣竟似幻化成了實體，深沉如墨的玄黑色，從龍嘴中直插而入，貫徹了巨龍半截身體，再透了出去。巨龍安靜了下來，重樓則握著刀柄，不借任何外力地凌空站著。地上的穹隱鳳面上沒有任何錶情，我們甚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再然後，我驚恐地看到空氣的層面似乎整個都被撕裂，畫面劇烈地搖晃，金龍整個碩大的身子炸開。轟隆隆的巨響。天空似乎也陰鬱了下來。金光如同一朵綻放的蓮花，在下一秒把穹天燃的絢爛壯烈，重樓玄黑色的衣袍在金光燦燦中翩飛而起，黑色面紗終於禁不住巨大的衝擊，向後倒飛而去，露出他精緻的銀面具，和那雙魅若桃花的嘴唇。我聽到很多人在抽氣。我知道他們為何驚嘆。那人或許有些笨笨的，但在此時，卻高大得仿若神柢。流金耀天，唯有他一人，倘然而立。衣衫亂飛，長發如雲，真的就好似仙人。輕輕嘆了口氣，我說：「真他媽無敵了。」耀卿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未必。」「怎麼？還是不如蕭印月？」我挑挑眉看了他一眼。「……嗯。」耀卿沉默了一下：「印月的武功是在千百次生死徘徊間練出來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凝聚著最精湛的技巧和經驗，重樓……還差得遠。」我沒有再說話。因為耀卿開口的時候並沒有看我，側面看過去，他狹長的漂亮眼瞳中，有那麼種，狼狽不堪的眷戀。封禪台上，金光已逝，重樓穩穩地落在地面，長刀利索地入鞘，又是贏得一片少女的芳心。說真的，就算他不摘面具，也看得出是一等一的美人，再加上剛才露的功夫，當然招人愛慕。

反觀穹隱鳳，雖然敗了，卻站得筆挺傲然。髮絲有些零亂，卻不顯一絲狼狽。瞳仁里沒有慌亂，只有讚賞，對重樓的讚賞。他笑了笑，又沖妙音大師揮了揮手：「耀日門隱鳳認輸。」說完這句話，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他身子一軟已經向下倒去。耀日門中的一個白衣人飛身上台，急忙攬住穹隱鳳的身子，沖妙音大師施了一禮，便帶著穹隱鳳下台去了。少林寺的封禪台有點凄慘，石灰四濺，台中央還一道深深的刀痕，讓人無法遺忘………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戰。妙音大師沒有氣，只輕嘆了一句：「後生可畏。」…………因為封禪台毀壞嚴重，所以今天其它的比賽不得不暫停。我和耀卿也就準備撤了。

重樓下台之後立刻急急地過來找我。人群吵雜，有些混亂。我當然不能讓耀卿搞明白我跟重樓關係特殊，不能讓他見到我。狠下心沒有理會人群中，重樓有些焦急有些擔憂的臉，拉住耀卿，往反方向走去。等下再去找他……只等一下。晚上吃過飯後，我跟耀卿回了各自的房間。我獨自一人出了客棧，還聽到旁邊耀卿的房間傳出了悠悠不絕的彈琴聲，只不過他交待我不要打擾他，我也就懶得去跟他彙報一聲。

不過暴力耀卿還會彈琴？沒情趣的耀卿？我忍不住撲嗤笑了一下。不願耽誤分毫，我快步向城南趕去。那間破廟那麼陰森……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怪可憐的。

到廟裡的時候重樓有些坐立不安，不停地在那間破舊的廟宇里踱步，一圈圈的，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圈。他沒了面紗，只帶著銀色面具，嘴唇輕輕抿了起來。接著，他顯然發現了我的氣息：「誰？」「仰慕你的人。」我輕輕笑著從廟門走了進來，卻立刻被他撲倒在門柱上。

「我急壞了，哪都找不到你。少林寺沒有……街上也沒有……我以為你……」他飛速地說，手臂緊緊摟著我，似乎根本就不打算鬆開了。「以為我跑了？」我戲謔地吻了吻他的額角。重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挺想見你的……」暗暗嘆了口氣，我也摟了摟他：「把面具摘了吧，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喜歡看你真正的樣子。」重樓聽話的很，猶豫也不猶豫了，伸手就掀了面具，還解脫了似的：「真悶死人了。」

我笑眯眯地看他，不說話。老子該死的真是喜歡他的臉。「哎哎夙墨……」他湊過來，很期待地看著我：「我今天帥不帥？」「……」我沉默了一下：「帥……帥死了。」重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也覺得。那個少門主一副天都不如他大的樣子，真討厭的很。還老沖你露出那種讓我很不舒服的眼神，我若是再厲害一點就一刀劈了他。」「重樓……」我實在忍不住笑出聲：「我覺得你真可愛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