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是三十章 扎我
病房門口混亂一團,我遠遠地和小梅的視線對上一瞬,不知怎的,心裡一冷。
陳樹看他們打的難捨難分,嘿嘿笑著跟我說:「等著看吧,那個煤老闆倒霉的還在後面呢!」
我直覺周老闆以後的倒霉會跟小梅有關係,可這直覺來的莫名其妙,毫無邏輯,讓我自己都感到有些可笑。
醫院的保安很快就來了,再加上幾位大夫的勸告,總算安撫住了這群人。
熱鬧散了,我和陳樹也就沒必要再看下去。
「劉醫生,陳先生,留步!」
小梅喊住了我們倆,笑盈盈說:「老周已經沒事了,謝謝你們二位。之前給的酬勞還是少了,老周讓我再轉一些,現在已經轉到陳先生賬上了。」
說完,她就回了病房。
陳樹低頭看手機,喊了一聲「卧槽」。
我看過去,是一條轉賬信息,顯示他卡上有人給他轉了五十萬。加上之前的五十萬,那就是整整一百萬!
這錢數,讓我心裡都忍不住開始咕嘟咕嘟冒酸泡。
我跟著東奔西跑的,最後咋好處都讓這孫子給撈走了呢?
陳樹許是聞到了空氣里的酸味,警惕地收起了手機,上下打量著我。
「看什麼看?」我沒好氣的問。
陳樹搖頭晃腦:「自然是看窮酸之氣!」
我心裡一串髒話爆出來。
不知道誰之前還去人家寺廟裡裝和尚騙錢,被送進巡捕局還是我去領出來的!
有一百萬很了不起嗎?!
這個靈魂問題重重砸在我心上,最後不得不承認,還是挺了不起的,畢竟我如今連一萬都沒有。
陳樹哼著歌整個人飄著就出了醫院,我彷彿看到他背後寫滿了錢字。
不過,陳樹這次從頭到尾都沒再和我提起找找媳婦的事情,我心裡還是鬆了口氣的。
經過這兩次的事情,陳樹之前說的我命格如何如何的那些話,我多少信了一些。
可要我同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我根正苗紅一個大好青年,肯定要正兒八經娶媳婦的。
既然陳樹提都不提就走了,我也就當做是我現在不需要。
挺好。
回到科室,我又得到了一個噩耗。
王主任帶人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研討會,現在科室里人手不夠,我這個小小的實習醫生,就要多頂幾個夜班連軸轉了。
我拖著疲憊的腳步去銷假,然後換好衣服,準備值夜班。
護士小麗看到我,眼神有些閃爍。
她臉上寫滿了八卦欲,小聲問我:「劉醫生,我聽說你在感染樓跳大神,真的假的?」
跳大神?
我嘴角抽搐,不明白這麼離譜的傳聞是怎麼傳出來的。
就算是跳大神,那也是那個假道士跳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一本正經的說:「小麗啊,我一個醫生,在醫院不給人治病救人,而是跳大神,你覺得可能嗎?」
小麗意味深長:「別人不可能,但是你……還是很有可能的啊。」
我想到上次她算是親眼見證與我有關的靈異事件的,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這怎麼還說不清了呢!
「我的確是找了人來醫院辦事,就上次你見過的那個。」我費勁巴拉的解釋,「你看上次,也都是他在忙活,就算跳大神,那也是他跳啊!」
甭管陳樹跳沒跳大神,反正這個鍋他是背定了。
誰讓他現在有一百萬呢?擁有一百萬的人,註定要比別人多背負一些!
小麗思考半晌,終於認可了我的話。
「也是,你這麼沒用,怎麼可能會跳大神,這是人家專業領域的事情。」
我:「……」
我堂堂醫學院畢業生,同屆唯一進某和實習的人,怎麼就這麼沒用啦!!!
然而,小小實習醫生,人微言輕,最起碼鍋推出去了,也就行了。
我和小麗扯閑篇的時候,來了個急診患者,是個小孩。
移動推床上的孩子不到十歲的樣子,肩膀上扎著一根竹制筷子,那孩子臉色蒼白,大大的眼睛里寫滿驚懼,眼淚跟打開了水龍頭似的,順著嫩嫩的臉頰滾滾落下。
跟著移動床跑的大人不少,男人有一老一年輕兩個,女人有一老兩年輕三個。
其中那個哭的和淚人似的年輕女人扒著我的袖子哭求:「醫生,醫生,快救救我們孩子!」
主治醫生正在跟救護車上的人了解患者情況,我對家屬安撫了幾句,但不敢說什麼一定能救之類的話,怕被不講理的家屬訛上,只說一定儘力,讓他們先去把該辦的手續都辦好。
另外一個年輕女人去辦手續,留下兩老兩年輕的那四個男女,從他們的對話里,我知道了年老的是孩子爺爺奶奶,年輕的是父母,至於那個辦手續的女孩,則是孩子的堂姐。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左胸貫通傷,那筷子插的位置在左側肩胛骨偏下,左側肩胛骨以及第五肋骨多發骨折;左肺挫傷;有液氣胸跡象。
很快,胸外的值班醫生過來,準備給孩子做取出異物的手術。
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挺震驚的。
一根竹制筷子,居然能插透肩胛骨,再斜著扎斷第五肋骨。
雖然在醫院裡什麼事兒都可能發生,但一般能造成這種傷的,多半都是鋼筋之類的東西,哪有竹制筷子能辦成這麼大事兒的?
我心裡無法理解,就忍不住多看了那孩子幾眼。
小孩哭個不停,口中斷斷續續,含含糊糊的說著話。
一開始是聽不太明白的,但是挺久了,把前後連起來在心裡過一遍,我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那孩子分明是在說,外婆扎人,好疼,外婆別扎我了!
只是周圍的大人忙著和醫生溝通,醫生忙著制定緊急手術方案,竟是只有我這一個閑人聽明白了這句話!
這孩子的傷是外婆扎的?
拿筷子做到這個地步,他外婆是練過什麼絕世神功嗎?
孩子的堂姐剛好辦完手續回來,我心裡揣著驚疑,假裝隨口問道:「小孩一直喊外婆,他是不是和外婆很親啊?」
堂姐看著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被今晚的事情嚇壞了,強撐著辦完手續,已經是一臉睏倦疲憊。
她看到我穿著白大褂,便打起精神回我說:「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外婆前些天已經去世了……」
我腦海里轟隆一下,如有驚雷劈下。
外婆已經去世,這孩子卻一直說是外婆在扎他。
這怎麼回事?
我想到王主任說過的那些話,雙腳如同有自主意識似的,靠近了還在病床上哭泣的孩子。
走到病床一步距離之內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面前一涼,好像有一陣冷風憑空冒出來,擦著我的臉皮吹過去。
我狠狠打了個冷顫,猛地退後一步。
馬德,就憑藉我如今日漸豐富的撞邪經驗,這絕對是又出事了!
可我不是王主任,我不知道這個孩子能不能接收,也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再度出現影響其他患者的事情。
再者說,就算我能知道,可我一個實習醫生,根本決定不了任何事情,誰也不會聽我的啊!
沒人哄著,那孩子哭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黑琉璃似的眼珠一錯不錯的盯著我,又好像在越過我看別人。
我正拿不准他到底在看什麼,小孩忽然說:「哥哥讓開,外婆要扎你!」
小孩話音還未落下,我就一步側著跨向旁邊,步子太大,還差點扯到蛋。
然而就是這麼反應迅速,我也依舊感到右側肩膀刺疼了一下,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擦著皮膚劃過去了似的。
我低頭看看,肩膀上的衣服完好無損。
我心裡暗自害怕,也不知道這擦一下會不會有什麼問題,等會還是給陳樹打個電話問問。
不過,眼下還有個事情。
我趁著別人不注意,對小孩問:「你能看到外婆?」
小孩有些害怕的點點頭,說:「外婆在那。」
那位置距離我大概一步遠,我吞了吞口水,轉到了病床的另一邊。
我繼續問:「是外婆扎你了?」
「是!我很乖,外婆為什麼扎我!」小孩很委屈,又有些要哭的跡象。
這問題我自然沒法回答,我對「愛扎人的老太太」的印象,還停留在面目猙獰容嬤嬤。
誰知道現在親外婆也能超進化成這樣,還是用筷子扎斷骨頭!
我安慰了小孩幾句,但那孩子始終看著病床另一邊,估計是在看外婆,也不知道聽沒聽到我說話。
現在我遇到這種邪門事就是兩眼一抹黑,抓瞎。
除了立馬給陳樹發消息說明情況,讓他儘快過來之外,我也只能暗自祈禱一會手術的時候,這位心狠手黑的外婆不要瞎摻和。
胸外的醫生制定好了手術方案,孩子家長也都簽了字,只要那外婆不搗亂,以這個孩子的傷勢,是肯定可以救回來的。
陳樹今天反應很快,這邊孩子還沒進手術室,陳樹就把電話回過來了。
「劉小楠,你千萬別讓孩子的外婆跟著他進手術室,不然這個孩子必死無疑!」
我著急道:「我根本阻止不了手術!你這完全是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