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遺忘叢林（12）

克魯並不知道，就在他和屬下們與那些怪物鏖戰的時候，原本應該率領另外一隻隊伍趕往神廟的諾森，血腥之夜的最高首領，正在陷入同樣的苦戰。

「這些怪物是從哪兒來的？」血腥之夜的第三號人物，同樣是九階法師的霍克在侍從武士們的保護下拚命施放著魔法，疾如暴風驟雨般的火焰流星掠過長空，落入蜂擁而來的怪物們之中，「他們的數目至少是我們的五倍，我們是否還要繼續前進？「他大聲問著身邊的諾森，時至如今，他已經顧不得這樣做會對士氣產生怎樣的影響了，如果不儘快作出決定，所有人很可能都會死在這裡。

諾森沒有馬上回答助手的問話，他飛速地做著手勢，一團巨大的寒氣隨後出現在怪物們中間，十八九隻怪獸頓時變為了生動的冰雕，這是開戰以來血腥之夜單次取得的最大戰果。但血腥之夜的領袖對此毫不在意，他緊皺著眉頭，認真地思索著。

然而十階法師並非在考慮應不應該撤退，或者怎樣撤退才能將傷亡降到最小，他只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經達到了導師的要求。諾森的手偷偷伸進口袋裡，那裡有他的導師贈送的魔法寶石，儘管並不清楚這寶石上附有的究竟是哪種魔法，他知道，假如雷加真的想要救他的話，這個魔法足以讓他從眼前的危機中逃脫。

「是時候了，」諾森想道：「血腥之夜這次出動了百分之八十的精銳，現在只有兩隻隊伍還活著，總人數不足出發時的十分之一，在這些怪物的圍攻之下，那些倖存下來的人也絕對堅持不了多久。」他的心中閃過一絲失落——毀掉自己親手創建的組織和實現夢想的工具，這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但這種失落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要他重新回到自己導師的身邊，哪怕後者在最初對他並不信任，他仍然有信心最終獲得對方的重用，作為雷加的第一個，而且是目前最有天分，也最年輕的弟子，他將是暴風之神繼承人最有力的競爭者。充滿野心的火焰在諾森眼中閃爍，帶著對未來的信心，他捏碎了魔法寶石。

「這麼說，這就是你現在全部的人馬？」雷加看著諾森身後那些茫然的法師和戰士，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道：「其餘的人在哪？」這些可憐的倖存者們此時仍未清楚發生的一切，就在他們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頭，隨著他們的領袖捏碎一塊寶石，一個穿著黃色長袍的高大法師彷彿受到召喚般突然出現在這裡。然後，那些在他們看來不可戰勝的怪物們就彷彿秋天的莊稼一樣，毫無抵抗能力地倒在了對方的攻擊之下，而在那之後，他們的首領居然跪在了這個法師面前，叫對方為老師。

「為了不被魔獸們捉到，我們被迫分為了若干隊，」諾森恭敬地回答道：「但大多數還是沒能逃脫，我相信，除了我們，血腥之夜已經再也沒有倖存者了。」

「很好。」在法師和戰士們搞清楚這句話的含義之前，一個巨大的牛一樣的生物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灼熱的氣浪從它口中射出，頃刻間將一大半的人變為了空氣中的灰燼，與此同時，另外一頭生有獨角的，獅子一樣的巨獸出現在倖存者的前方，他們的靈魂隨之如同被黑洞吸引般脫離了自己的軀體，被那可怕的巨獸吞入腹中。

「幹得好。」雷加收回了自己的影子，同時讚許地拍了拍趴在身邊的墨爾的頭。後者撒嬌似的低聲咆哮著，顯得心滿意足——神獸一族的天生能力使之輕易吞噬了那些靈魂，對它來講，那絕對是最好的補品。

「那麼，」遊魂轉過頭，對自己的弟子說道：「你已經消滅了自己所有的同伴？」

「我忠實地執行了您交代的任務，」諾森低垂著頭說道：「聖恩多思現在已經再也沒有什麼勢力能夠對暴風之神產生威脅了。」

「從前也沒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從雷加體內發出，牢牢地罩住了跪在地上的諾森，山一樣的壓力使得這個強大的法師如同巨石重壓下的鳥卵，隨時可能變得粉碎，「對暴風之神來說，你和你的同伴只不過是些小麻煩，他們根本不配對它產生任何威脅，一隻討厭的小蟲子，有些時候可以讓人有些困擾，但僅此而已，這就是你們真正的評價。」他稍稍放鬆了一些壓力，讓諾森得以喘息，「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子，如果你沒有在第一時間作出正確的選擇，也許我會多費些手腳，但當我進入到這座叢林中的同時，你們已經變為了一具具屍體。」

諾森清晰地感受著身體各處骨骼傳來的瀕臨斷裂的響聲，與那些骨骼遭到同一命運的還有他的內臟，侵入到他體內的力量無情地撕扯著它們，彷彿要從內部把他整個人撕碎。

然而諾森並沒有抵抗，儘管那可怕的痛苦足以讓任何意志堅定的人發瘋，他還是任其在身體上肆虐，折磨著他那可憐的神經，這個大法師很清楚，如果他的導師不這樣作以便對自己加以震懾的話，他反倒需要擔心——雷加完全可以在所有反對者被消滅後過河拆橋，連他一同殺掉。

「我現在還用得上你，」正如諾森所預料的那樣，在認為對方已經充分受到威懾之後，雷加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同時轉身向叢林的深處走去，「你的前途將取決於你的表現，現在跟我來。」

諾森默默地直起身，走向自己的導師，他的頭始終低著，如同最卑微的僕人面對主人，沒有人能夠看到那看向地面的眼中閃爍的光芒。

「我們已經等了你很久，」靠近神廟警戒線的某處地方，海姆對姍姍到來的雷加說道，在幾乎觸手可及的目的地附近，這個一向冷靜的精靈開始變得缺乏耐心，「他是誰？」他看著隨侍在遊魂身後的諾森問道。

「一些小問題，有些老朋友過於熱情，想要迫不及待地和我們相聚。」雷加平靜地說道，儘管彼此是生死與共的夥伴，熟知海姆等人性情的雷加還是不願意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身為亞巨人之王的納克也許可以理解，但還沒有承擔起一個組織或者種族重擔的精靈等人是不會接受他設計讓敵人送死的舉動的，在正面戰場殺死對手是一回事，用陰謀詭計對付毫無防備的人又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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