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再一次依靠

兩人在海底如同沒有浮力，直線下沉，沒過多久，海域變得透亮。

海水被一層無形的隔層遙遙隔開，形成了獨特的「大氣層」，他們緩緩降落在一條街道上，與在地表沒什麼區別。

充滿了奇幻與科技風格的海底都市，亞特蘭蒂斯，出現在二人眼前。

深海之都，失落的文明。

江莫儘管已經來過一遍，仍然為這裡的景象發出讚歎：「怎麼樣，這個世界壯觀吧。」

「真的有一個海下的世界……」江舞目光痴痴地，似乎為眼前的景象而神往，又似乎另有所指，她鬆開了緊攥的手，用呢喃般自言自語：「他沒有騙我……太好了。」

那道隱隱約約的窒息感與恐懼感，在這一刻終於被久違的安心感所代替。

當沙漠中的求生者發現了綠洲。

當流浪者終於找到了家。

即使最堅強的人，也會被這種有所依靠的感覺所感動。

「來，帶你轉一轉這裡。」江莫則迫不及待的想分享這裡的一切，他已經重新得到了江舞的信賴，剩下的，自然是在夢境結束前最後體驗一下這裡。

夢以後還會做，但這種神通級別的大夢輪迴，估計這輩子都沒機會再來第二次了。

江莫在前，江舞在側，二人遊走在亞特蘭蒂斯的街道上。

人類里總有一群人，喜愛幻想一個虛構的世界，如果他們是小說，動漫，影視等相關作者，在作品獲得廣泛認可認同時，這個虛構世界也將廣為人知。

其中有兩個科幻側的虛構世界做為代表，以虛幻與懷舊為特色的蒸汽朋克風格，與高科技加反烏托邦為特色的賽博朋克風格。

海底的亞特蘭蒂斯，卻是將兩種迥異的風格搭配在了一起。

街道上同時行駛著馬車與汽車；屋舍既有復古的木屋宅院，又有高聳的大廈。

有亮起魔法陣紋的飛艇，又有發出馬達轟鳴聲一竄而去的賽車。

當然，更多的還是蒸汽，許多笨重且充斥機械齒輪的機器正在工作，管道大口噴著熱氣併產生濃煙，金屬與皮革製品散發著一種別樣的懷舊魅力。

這是蒸汽朋克的一面，落後與先進共存，魔法與科學同在，這樣的社會形態看似大雜燴一樣矛盾不合理，實則卻展露出了蒸汽朋克形象中，積極向上的氛圍，你能看到包容與進步，世界的多樣與多彩，如烏托邦一般令人嚮往。

蒸汽朋克里儘是科技正在改善世界的美好，但也經常提到對於失控的警惕，而似乎對此呼應一般，亞特蘭蒂斯的另一彼端，是正在展現出科技悲觀一面的賽博朋克，那裡是反烏托邦的世界，看似太平盛世，實則腐朽不堪。

「上面的部分就帶你參觀到這吧。」

通過搭乘各種交通工具，兩人很快參觀了個大概，一路解說的江莫停了下來，然後一個拐角，居然通過一個電梯繼續往下，到了往下一層。

下一層也是一個大陸模樣。

這裡的環境不同於表面一層的蒸汽朋克與賽博朋克，反而充滿卡通色彩。

成群結隊的小黃人操著魔性的「咯咯咯」語言，走來走去。就是神偷奶爸裡面那種像個膠囊一樣的小黃人，迷之滑稽。

除此之外，不遠處草地上還有一隻正在曬太陽的皮卡丘，發出可愛的呼嚕聲。

江莫道：「帶你去吃點東西，這裡你一定喜歡。」

「真的嘛？」江舞笑的很有深意。

江莫這麼說是有原因的，亞特蘭蒂斯之所以在夢境中存在，也是源於他們兩個人的「期待」與「想象」。

亞特蘭蒂斯的表面一層，來源於江莫的猜想與見解，這個沉底文明，他是賽博朋克一樣科技發達但裡子腐敗，還是蒸汽朋克一樣烏托邦般令人嚮往。

而屬於江舞的那一部分，就在這第二層。

江莫來過這第二層，總的來說，就是御宅快樂世界，免費供應可樂薯片，遊戲多不勝數，到處擺滿了漫畫小說和燒烤攤，每一個居民都是和善可愛的幻想生物，比如小黃人，皮卡丘。

順帶一提，在這一層還不用上班，不用奮鬥。

沒跑了，第二層的誕生之源，肯定是江舞這個干物妹的心愿！

路邊的自動飲料機燈光一閃，彈出各種口味的汽水與果汁，本著夢裡白嫖，不嫖白不嫖的想法，江莫全部打開每樣喝了幾大口。

隨後，各種零食機，玩具機，美食店等，基本體驗了個遍。

什麼叫夢裡啥都有啊……江莫十分滿足。

不經意間，江莫瞅了一眼一直文文靜靜的江舞，莫名感覺不對勁。

「怎麼感覺你興緻不高？你平時不是最愛這些東西的嗎？」江莫定了定神，問道。

這一路走來，江舞跟在身邊就很少發言，每次看到她，總能看見少女似乎一直就在旁邊安靜的注視自己。

「還行，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沒有以前喜歡了。」江舞不置可否。

江莫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本質上，真正的鹹魚是自己才對，所以亞特蘭蒂斯的第二層應該也源自於他自己。

第一層和第二層的內容都源自他自己的話，江舞對這個海底文明的想法具現化又在哪。

江莫看向江舞，江舞現在和干物妹這個詞完全不搭邊，恢復了以往那種清冷模樣，天然自帶一種距離感，如果要用什麼形容，大概就像一隻寵物貓，心思無從揣測。

「怎麼了？」江舞側頭疑問，手裡悠閑的把玩著一隻巴掌大的小黃人。

小黃人正蹬著四肢，努力掙扎，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江莫，緊接著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威脅，表情換成營業式微笑。

「沒事。」江莫放棄思考，笑道：「唉喲這小黃人表情還挺豐富。」

小黃人臉色一僵，逐漸絕望。

江舞笑吟吟的，把小黃人收到背後，加大力氣蹂躪，順便捂住了小黃人的嘴巴，小黃人不禁掙扎的更凶了。

表面上，還是那個安靜玉立的美少女。

「我怎麼了，明明以前很喜歡這些可愛的東西。」江舞內心也在自問自答，手上卻毫無感情。

表層的蒸汽朋克，賽博朋克……

下一層世界的御宅世界。

文化也好，美食也好，萌物也好。

與興緻勃勃的江莫完全不同，她對這些毫無興趣。

整個世界，只有視線停留在前方那個背影時，才彷彿找到了一切意義。

小黃人經過了一番掙扎，最終垂下了四肢，兩眼化作蚊香，卻是暈了過去。

發現自己不小心弄暈了這隻小黃人，江舞回過神來，皺了皺眉，掀開一個垃圾桶，順手將其扔了進去。

這時，走在前面的江莫問道：「小舞，沒有找到你喜歡的東西嗎？難得來一次，沒有的話也太可惜了。」

「有哦。」

「是什麼？」

「亞特蘭蒂斯存在就夠了。」

這裡存在，就意味著一個自己有了一個可以無條件信任依靠的，重要的人。

比起這個意義，其它的都無所謂。

……

正在這時，世界變得抽象而又混亂，就像信號不好的黑白電視機一樣，時不時轉換成馬賽克塊。

天空咔咔裂開，來自現實的光線一縷縷投射而下。

最終，光芒變得刺目。

夢境結束。

現實。

房間中。

倚在床邊的江莫睜開眼睛，一切都還是之前的模樣，他回憶夢境中的一切，歷歷在目。

悲傷感湧上心頭。

不用奮鬥的美好世界，莫得了。

才體驗了三天多一點時間。

有點……不，是非常的難過！

「唔。」

江舞蘇醒，眼神迷茫。

她坐起身，看了一眼四周，眼神逐漸清明，但隨即黯然下去：「只是一個夢嗎……」

「夢？什麼夢，你夢到了什麼？」江莫故作不知。

「什麼都沒有。」江舞有點難以接受，偏過頭去，十分委屈的模樣，還帶了鼻音。

江莫抱著胳膊，誇張的說道：「看你遺憾的樣子，想必夢見了一個讓你念念不舍的人對不對，能讓你都那麼喜歡，這個人一定英俊瀟洒年輕有為天上少有地上絕無，我猜猜看，這個人——正是在下，對不對！」

他比劃的動作很浮誇，成功惹怒的少女。

「你有病啊！」江舞炸毛，抓起枕頭就扔了過來。

很好，十分元氣，完全不像是一個曾想自我了斷之人的抑鬱模樣。

江莫放下心來，心情愉悅，繼續調戲道：「看你反應，肯定夢到我了，沒辦法，我猜猜，你啊，絕對整天摸魚又任性，好吃又懶做，除了我還有誰能忍得了，一想到夢裡的我被迫單身，每天九九六，不對，八十七當個社畜辛苦上班養妹，我就心疼我自己。」

「你！！」江舞的臉逐漸緋紅。

「誒？不會吧不會吧，我不會都說中了吧，太不可思……啊！唉喲好疼，謀殺親哥啊！」江莫很快就遭受了制裁，被江舞拿不鏽鋼水杯在腦袋上用力砸了一下。

江舞氣呼呼的：「就打你，你連哥哥的一半，十分之一那麼好都沒有，不許說他。」

「我被夢裡的我比下去了嗎！」江莫震驚了，現在告訴她，咱也進入了同一個夢境估計她都不會相信了。

魯迅說得好，皮一下很快樂。

魯迅還說，樂極生悲。

魯迅牛逼啊。

江莫揉了揉好像起包的腦袋，時間安靜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五年前的事情，你還怪我嗎？」

「不怪。」江舞有些詫異：「幹嘛忽然說這個。」

「五年前那麼多事情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哪個，你明明還是怪的吧！」江莫忍不住吐槽，隨後將看見江舞睜大眼睛高高舉起不鏽鋼水杯，連忙抱著腦袋繼續說道：「不管你怪不怪，總之對不起。」

江舞的水杯沒敲下來，而是輕輕放下，小臉微紅：「我已經不怪你了，早就不怪你了。」

「還沒說完，但我不後悔當時那麼做。」江莫擺擺手。

江舞俏臉一黑，再次舉起不鏽鋼水杯，但好像有些下不去手，於是換成枕頭，敲他的頭：「那你說個屁！」

用枕頭敲了幾下發泄，江舞有些氣喘，抓著胸前的睡衣衣襟，道：「我明白你的用意，你是為了我好，我在之後五年……能順利取得那麼好的成績，都是哥哥的功勞。」

江莫搖頭：「就算以『為了你好』這種理由去傷害一個人，也應該道歉，況且……這不是讓你想不開了嗎。」

「那你什麼意思。」江舞心生煩躁：「一邊又和我道歉，一邊又說不後悔，耍我嗎，還是你嫌我尋死讓你為難了，讓你討厭我了，你直接和我說，只要你想，大不了我什麼都答應你好了！！」

這一刻江莫忽然微妙的察覺到了江舞的心意，這句話，其實只是在表達她不會再想不開了而已。

只不過她潛意識裡，害怕被他察覺到，自己重拾生活勇氣的緣由是兄控之魂崛起。

猝不及防之下暴露內心想法，總是有些羞憤的。

再加上身處弱勢狀態而產生的心裡壓力，渴望得到安慰與保證的心理渴求。

一般用你是不是覺得我如何如何差勁這種逼人表態的句式了，就是上述狀態。

於是，外在語言體現上，就是這個樣子。

——用最不耐的態度，最暴躁的語氣，說最慫的話。

俗稱，傲嬌。

「連一個凌晨兩點讓我去數公里之外買限定遊戲的妹妹我都能忍，何況現在的你呢，你可比那個讓人折壽的干物妹要好多了，在夢境里，說度日如年不至於，但度月如年還是不成問題的，三年的話，我算算，我們約等於已經過完了四十年。」江莫笑道。

「等等，你也……」

江舞一下子反應過來，當江莫說出一個夢境細節的時候，她哪還不知道那個夢裡的哥哥居然真的就是他。

如墜夢幻。

江莫繼續說道：「五年前的事情我對你抱歉，因為確實對你造成了傷害，而五年前的事情不後悔，是因為我做任何事情都預期了最壞的情況，並做好了接受的準備，當年的過錯有我一份，我會負責到底，以那共同的夢為證。」

「你還願意再像以前一樣相信我嗎？」

他伸出手。

少女微微一怔。

過去兒時記憶里早熟的男孩，夢境里可靠大人模樣的男人，現在微笑著的鹹魚少年。

恍惚間，三個人影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再欺負我，我就打死你，讓你後悔一輩子。」江舞小聲威脅了一下，並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

時間是最無情的東西。

它能改變世間幾乎一切，江舞曾恐懼時間，害怕美好只是轉瞬，害怕時間能改變一個人。

如果時間永遠停留在今日，那也未嘗不可。

江莫也曾抗拒明日，因為他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未來。

人生嘛，總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不止江莫江舞兩兄妹。

幾乎每一個人，都曾跌落低谷，更絕望的是，現實還在告訴你，你昨天那不叫低谷，今天，明天，後天，還能繼續往下跌呢。

明日復明日，熬夜何其多。

但是熬夜無法抗拒明天到來，只會讓你的明天比今天更糟。

時間，本是不為人的意志所左右的。

但是神秘的法則讓它有了例外的可能，千千萬萬個在紅塵中掙扎，慘遭現實蹂躪與毒打的人們，漸漸對未來失去了期望，甚至心生抗拒。

龐大的情緒之力推動下，誕生了時間循環。

不用考慮明天的學業工作，不用考慮未來的責任，不用擔負各種壓在身上的期待，與房貸車貸等債務。

也不用擔憂今天的努力是否達標，今天的課業工作是否完成。

我們的肩膀上壓著太多甩不掉的東西，我們的雙腳正在顫抖，彎曲，但是，無形的力量，在逼著我們繼續前進，繼續背負。

是的，未來太過沉重，前路太過崎嶇。

如果不需要未來。

如果，永遠只存在今天。

這龐大的情緒之力，又以江莫兄妹兩人為錨點，共鳴著，洶湧的擴張著，吞噬著世間一切。

直到現在。

江莫與江舞通過假佛的大夢輪迴，彼此印證心意，相繼解開心結，本來正在洶湧擴張的時光域戛然而止。

無時無刻保持關注的監天司明白，假佛成功了。

而這位大功臣，狀態卻不大妙。

「這個江莫有問題。」假佛在江莫夢境里溜達了三年，不少東西雖然隱藏的極深，但好歹也是一個身懷神通的玄階大佬，還是被他看出不少端倪。

但可惜，因為犯戒緣故，他已經重新化作了一尊佛像，有什麼話，只能默默憋著了，沒有意外的話，少則數年，多則數十年，他才能重新化作人形。

與此同時。

為了防止時間循環把今天的努力給「刷新」掉，江莫準備在今天這最後的一個小時，挑戰雙向奇遇世界——時間之墟。

（PS：冒個泡聊聊天。本來前天要更，拖著拖著拖到第三天早上了，大概兩章半的量，自我感覺還可以……劇情到這妹妹算是進入病嬌階段了，感情戲是真的難寫，頭禿了，加上狀態沒以前好，以前寫每一個人物，心裡自然而然的浮現出這個人物的細節，就像一個我認識的老朋友一樣，現在要找好久的感覺，就和熱戀期和異地戀的差別差不多，不過我沒談過戀愛，這例子舉得不知道對不對，也不知道各位感覺怎麼樣。

……時間之墟世界的話，大概有點賽博朋克，比較悲觀，不過我發現我的讀者基本上都是學生，也不知道寫出來有多少共鳴。最後感謝依舊在追本書的各位，感恩涕零，本想讓群主給各位以身相許，但她大概會讓我原地祭天，只能遺憾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