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沒油

馬三娘不在家中，陸早便覺得沒那麼壓抑了，呼吸也順暢了。

心情舒暢許多的陸早洗了洗手，將差不多晒乾了的床單被套收進屋裡，簡單將屋子收拾了一下，將野花放在角落的破桌上，襯出幾分雅緻。

西斜的陽光從敞開的門扉處照進屋裡，細小的塵埃逆著光漂浮著，陸早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待到天色逐漸暗下才走出屋子，將柴火整整齊齊的碼到灶房外面的空地上，半個月的用量，堆了高高的一大堆，像一座小山丘似的。

這時陸四丫從外間跑了回來，沒有和陸早打招呼，徑直跑到了馬三娘緊閉的房門外大聲朝里喊：「娘？金寶？你們在不在？」

陸四丫連喊了幾聲都都沒人應，臉上頓時露出『原來是真的』的神情，蹦蹦跳跳的往院子外走去，「太好了，娘真的去外婆家了，嘿嘿嘿……」

「去哪？」陸早面無表情的看著陸四丫，「天都快黑了，趕緊燒火做飯了。」

陸四丫還記恨著昨晚的事情，對著陸早翻了個白眼，「要你管！」

陸早的唇抿成了一條線，「是不是也不吃晚食？」

「誰要吃野菜。」陸四丫嫌棄的哼了一聲，說完就跑了，今天小花家裡吃煎餅，她去守著說不定能吃一張餅子。

看著陸四丫跑遠的身影，陸早皺了皺眉，不吃就算了，正好她可以多吃一點野雞蛋。

陸早開始清洗撿回來的蘑菇和香椿芽，剛洗到了一半，陸二丫就領著陸五丫歸家來了，「大姐，我們回來了。」

陸五丫噠噠噠的跑到陸早的身後，從背後抱住她，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大姐。

陸二丫擔憂的看了屋裡一眼：「噓，五妹你小聲一點，莫要吵到金寶睡覺了。」

陸五丫瘦小的身板僵了僵，害怕的往屋裡看了看。

「別怕，她們回馬家了。」陸早輕聲問五丫，「餓了嗎？等一會兒大姐給你做好吃的。」

陸五丫乖乖的應著，然後蹲到陸早的身旁，「我幫大姐洗。」

陸二丫問道：「娘回外婆家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陸早巴不得馬三娘別回來了，敷衍的說了一句之後又繼續埋頭洗蘑菇了。

陸二丫這時也注意到了木盆里的蘑菇，嚇得臉都變色了，聲量也提高了不少：「大姐，這個不能吃，吃了會死人的。」

「這些不會吃死人的。」陸早摘的蘑菇都是上面有蟲眼或是有爬蟲的，蟲子吃了沒死肯定就沒毒。

「大姐你忘了前年有人吃了這個被毒死了嗎？大姐，這個真的不能吃。」陸二丫說著就要搶木盆去倒掉。

「這個真的可以吃。」陸早將木盆按住，她摘了大半天才摘到兩三斤蘑菇，可不能就這麼倒掉，「二丫，會吃死人的一般顏色都比較鮮艷，你看這個顏色都是灰白的，而且上面有很多小蟲子和蟲眼，蟲子都能吃咱們也能吃的。」

陸二丫還是不敢信，「可是……」

「你要是不信就拿點去餵雞。」陸早說道。

陸二丫可不敢，萬一毒死了母雞，被娘知道了是會打死她們的。

陸早：「你相信我，這個真的沒有毒。」

「大姐，要不還是我再出去摘掉野菜吧。」

「這麼晚了去哪摘？」陸早頓了頓，「你要是害怕待會兒你不吃就行了，我一個人吃。」

許是被陸早板著的臉嚇到了，也不敢再說倒掉的話，「真的能吃？」

「真的可以，而且味道還很好。」陸早將蘑菇上面的小蟲子洗乾淨，「待會兒你試一試。」

洗好了蘑菇，陸早便將蘑菇扔進鍋里煮了起來，趁著煮湯的功夫，她又將過了水的香椿芽切得細細的，然後又拿出四個野雞蛋敲開倒了進去。

陸二丫看得眼睛都瞪圓了，「大姐，你哪來的蛋？」

「山上撿的野雞蛋。」陸早看著已經開始饞得咽口水的陸五丫，「五丫，想吃嗎？」

陸五丫忙不迭的點點頭，眼睛亮亮的，「想吃。」

「大姐，敲一個嘗嘗就夠了，咋全部都敲了呀？」陸二丫看著心疼，留著慢慢吃也好啊。

「咱們很久沒吃過肉了，今天多吃一點補補身體。」陸早找到了鹽罐，罐子底部只有薄薄的一層鹽，抓了一小撮鹽放入混著蛋液的香椿芽里，開始慢慢攪拌。

鹽價貴，陸家平時煮菜幾乎不放鹽，陸二丫見陸早一下子放了大半個月的鹽量，一臉心疼的說道：「大姐，你少放一點鹽，要不然娘會罵人的。」

「不放鹽就不好吃了。」陸早說完又吩咐陸二丫去馬三娘的屋裡拿豬油，原主五姐妹的日子過得艱難窮苦，卻不代表馬三娘手裡沒點好東西，去年冬日馬三娘為了給陸金寶改善伙食，特意買了五斤肥肉回來熬豬油，熬了滿滿一罐子的豬油，現在就在屋裡放著呢。

陸二丫一聽大姐讓她去拿豬油，一臉的害怕，有些抗拒的說道：「大姐，豬油是給小弟吃的，我們不能吃，娘知道了會打死我們的。」

陸早不喜歡陸二丫這種逆來順受的思想，「家裡的糧食都是我們種的，為什麼他能吃，我們就不能吃？」

「我們……」陸二丫鼻子微酸，因為我們是賠錢貨，沒資格吃這些好東西的。

「再說了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陸早也不指望膽小如鼠的陸二丫去拿豬油，她自己擦了擦手，然後走到了馬三娘的屋子門外。

木門上掛著一把銅鎖，陸早撥動了兩下銅鎖，她沒有鑰匙，想進去要麼得破壞銅鎖，要麼就直接將茅草做的屋子給拆了，不管選擇哪一個辦法，都必須還原，要不然等馬三娘回來，她們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大姐，要不還是算了吧……」陸二丫勸道：「沒有油做著一樣好吃。」

怎麼可能一樣？

沒有油炒出的蛋是沒有靈魂的。

陸早正猶豫著要不要將銅鎖給砸了，這時陸三丫背著一背簍柴火從外面走了回來，「你們在做什麼？」

老實的陸二丫說道：「大姐撿了蛋回來，想用油煎一下，但是油是娘最寶貝的東西，咱們咋能拿來煎蛋？三丫你快勸勸大姐，讓大姐別敲了鎖。」

陸三丫看著灶台上放著的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快步走到門前，「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