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含糊的王城
王城沒有半點愧疚的意思，面對著我，表情怡然自得。
「做夢吧，你殺了小星就該付出代價，就算告不到你死刑，還要告你一個無期徒刑！」我咬牙，憤憤然說道。
王城就笑起來，朝著座椅靠背一躺，「沈安，別這麼武斷，你總會來求我的，到時候你就知道，這絕對是雙贏。」
實在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勇氣，能夠支撐王城說出這種話。
盯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龐，足足三分鐘之久，我才嗤笑出聲，「怎麼，你願意給我分一半的保險金嗎？」
他臉色驟變，「保險金是不可能給你的，你想都不要想！」
頓了一下，又咳嗽道，「總之，我能給你的東西比保險金要值錢，只要你選擇撤案，放我出去，我保證你不會吃虧的。」
我敢打包票。
如果沒有隔著這堵玻璃，我一定狠狠地將電話聽筒砸在王城的臉上。
「不可能撤案的，你殺了人，難道我去和警察說，是我謊報嗎？我憑什麼為了你這個殺人犯擔上刑事責任？」我問道。
顯然，王城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面對我的質問，他絲毫不著急，淡淡道，「這個好辦，你就說自己是神經病，我會給你安排檢查機構，到時候做個假就行，精神病是不用坐牢的，知道吧？」
「既然你這麼厲害，怎麼不給自己做一個精神證明呢？說你是發病才殺的小星，這樣你也不用坐牢啊。」我將這話反送回給了王城。
他急了，大概是沒想到我如此軟硬不吃。
漸漸地，面目都開始猙獰起來。
「沈安你他媽就是不願意幫我是不是？我要能開個證明就出去，我還用得著跟你求和？還不是因為我就算是得了神經病殺人，也得在精神病終身囚禁，這和坐牢有什麼區別？」
原來如此。
心中的凄苦翻湧上來。
時至今日，王城對於這件事情都沒有半點歉意。
就算是殺了小星，他也滿不在乎。
在乎的，只是那筆保險金和怎麼樣能出去。
這樣的人，是活著的魔鬼。
我心中升騰起陣陣惡寒，忍不住往後倒退兩步，滿眼皆是惶恐和厭惡。
「反正你考慮清楚，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到時候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王城再次撂下狠話。
我遲疑了一陣，問他，「那你先告訴我，比保險金還要值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現在不能告訴你，這一切都得等你簽了這份私下調解合同，然後把我弄出去，才能告訴你。」
也就是說，這是一張空頭支票？
我不傻。
控告殺人不是小事情，一旦我撤了案，再想要重新上訴就比較麻煩了。
更何況王城給我的撤案原因是精神病。
到時候警察一看我是個精神病，還會理會我的報案嗎？
沒把我直接給扔出去都算是幸運。
所以，王城的話我並不能相信。
「除非你告訴我，不然我寧願跟你魚死網破。」我堅持道。
王城頓時抓了狂，撓了好幾下頭髮，「我怎麼就跟你說不明白呢？我現在不能說，不然就前功盡棄了，總之我可以答應你，這次的交易一定是物超所值，好吧？」
不管王城怎麼拋出誘惑的條件，我都沒有答應，從探監室走了出來。
婆婆正在外面等我，見我出來，便急吼吼的衝過來詢問，「怎麼樣，你和我兒子談什麼了？」
「讓你兒子放棄掙扎吧，殺人就算不償命，也要坐牢贖罪的。」我的聲音已經有些虛弱。
但婆婆卻聽出了這話里的意思。
「你跟我兒子談崩了？你不打算放我兒子出來是不是？」
這不是廢話嗎？
誰會願意放一個殺人兇手出來。
在這種時候，我打了一個或許不大恰當的比喻給婆婆聽，「或許你覺得我絕情，但如果今天死的人是你兒子，而殺人的是我，你絕對不會比我鬧得輕。」
「這能一樣嗎？我兒子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要是殺了他那就該償命。」婆婆反駁。
恰恰是這句話，壓垮了我心中最後一點理智。
儼然不顧這還是在警局，嘶啞著聲音吼出來，「那小星就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嗎？她五歲，對你，對王城，處處都乖巧聽話，為什麼她死了，就不用兇手付出代價？全天下就你兒子是金貴的，別人都是草芥？」
這話我說得一點都不假。
不管是誰，見著小星都是讚不絕口，說是個懂事聽話的小姑娘。
而她的美好人生，在王城的手中終止。
如今在王城眼中，在婆婆眼中，還抵不過死了一條小貓小狗似的。
不，大概是比死了小貓小狗重要。
畢竟小星的死，還為他們換回了巨額保險金。
「那……那還不是因為，她是個野種啊，她本來就不該出現在我們王家，更不應該在王家生活這麼久。」婆婆被我的樣子嚇到，說話都有些結巴。
我只覺得心徹底涼了。
一起生活了五年，婆婆的真面目此刻就在我面前明晃晃的擺著。
甚至連繼續爭吵的力氣都沒有，提起包包，就朝著外面走去。
馬路上車來車往，駛過的汽車捲起陣陣涼風，吹乾了我臉上殘留的最後一滴淚水。
六月的南城天氣像是小孩子，剛才還艷陽天，轉眼就烏雲密布，壓抑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天色漸暗，車尾燈像是紅彤彤的眼睛，紛紛怒視著我。
婆婆沒有跟出來，或許出來了，只是繞著我離開而已。
我不知道，也沒心情知道。
這趟警局之旅，攪亂了我原本有些平復的心情。
盯著這車水馬龍好一陣之後，我終於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來，打給了蘇向陽。
蘇向陽很快接通，「沈安，有什麼事情嗎？」
「蘇律師，我剛才見過王城，有點不明白的地方，想要找你請教，你看，你方便嗎？」我問道。
「你哭了？」蘇向陽的注意力卻在別處，「微信發給我定位，馬上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