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世人心不古
林朝先站在逐日樓上,看著那破碎的欄杆上還掛著一條黃色的布料,探頭下去,皚皚白雪和無盡黑暗交織在一起,難訓的屍體彷彿被虛無所吞噬。林朝先心中已經明白了大半,訓為教誨之意,可顯然,兇手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沒有人能插翅而逃,否則就是兇手根本不在這逐日樓上。兇手一定只在那幾個人之中,可動機到底是什麼呢,兇手殺人的手法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林朝先思索之際,一抹淺淺的陽光斜斜照在了他的臉上,即便空中堆滿了厚厚的烏雲,但朝陽還是突破層層烏雲的桎梏,準時地將第一抹光亮照射在大地上,從來沒有遲到過,黑暗過去,黎明終究要來到。
借著光亮,林朝先注意到,在逐日樓欄杆下緣,那凸出的飛檐上,有一個十分明顯的手掌印,而從這手掌印上可以看出,有個人曾用手死死扒住這裡。其餘瓦片上沒有任何印記,看樣子,這個手掌印只可能是難訓留下的。
他應該掛在這裡一段時間。
嘆口氣,將那一條黃色的麻布放入口袋,林朝先往樓下走去。上樓前沒來得及細看,現在才看到那一階之前被他踩斷的木梯,已經被難訓修葺好了。林朝先微微用力踩在那木階上,很結實,不仔細觀察的話,根本不會注意到木階上的裂縫,就好像這木階從未斷裂一樣。
林朝先的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他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那桶里的樹脂已經凝固,半透明的樹脂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入一隻蛾子,包裹在樹脂就像是一塊天然的琥珀。這不由讓林朝先想到了榆州市後門的那尊人體琥珀,也不知道是不是「師出同門」。
不過倒是確定了劉山就是從這個量廟出來的,只是山上沒有信號,唯一的衛星電話又丟失了,雖然囑咐了李娜到下面的賓館處聯繫宿罪他們,但是林朝先不能把寶壓在這個大學生身上,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出在廟中殺人的兇手。
接連死去的都是「難」字輩的長老,林朝先苦笑一聲,如今僅剩幾個「難」字輩的長老了,這樣下去,怕是不夠兇手殺了。
見林朝先出來,守在門口的再坤說道:「林檀越,在樓上有什麼發現?」
「有些眉目。」林朝先回答:「我知道了手法,但是不清楚動機,我想到底是為什麼,只有那些『難』字輩的長老們才知道了。不用在這裡守著了,兇手早就不在這裡了。」
「這不可能!」再坤用力拍著自己那刻著戒疤的腦袋:「逐日樓可不算低,兇手在推下難訓師兄之時,難訓師兄發出的那聲尖叫我們都聽到了。我們師兄弟可是看著門口跑來的,自始自終,逐日樓都沒有出來過一個人。你也說了,兇手總不能是跟著跳下去,或者是長翅膀飛走了吧?」
「所以關鍵就是,難訓為什麼要這樣做。」林朝先往遠處走去:「我必須要找你們的住持談一談了,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上去找找。」
再坤「阿彌陀佛」一聲:「師弟們,跟我上去再找一次,就是把這個逐日樓拆了,也得給我找出這個兇手。」
一個人願意用死讓另一個人開悟,那麼這個人對他來說就比生命還重要。
不過這值得嗎?
空山人語響,難訓的那一聲尖叫,早就讓寺里的僧人人心惶惶了,難過住持在難執和難俗的陪伴下,正焦急地往逐日樓附近來,正巧與林朝先碰面。
「林檀越!」難執連忙問道:「難訓到底是什麼情況?」
「難訓被兇手推下了逐日樓,墜入深淵中不可尋了。」林朝先如實回答。
「推下了逐日樓?」難執說道:「我們只隱約聽到了他的一聲慘叫,墜落下去的時候,他有沒有說什麼,山高淵深,他有足夠的時間將兇手的名字說出來,你聽到他說什麼話了嘛?」
林朝先頗有意味看了難執一眼:「除了那一聲尖叫,他什麼都沒說出來,又或者他說了什麼,但是沒有人聽到。我想以兇手如此縝密的思維,乾淨利落的殺人手法,這一次完全是沒有計劃的。」
「我想,一定是兇手事後回到了案發現場,卻沒有想到撞到了大半夜也要將木階修葺好的難訓,暴露了身份的兇手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將難訓推下去。只是我想兇手還不明白,難訓為什麼要這樣做。難訓一定和兇手說了很多話,可到底說了什麼,恐怕只有兇手和死去的難訓才知道了。」
三人聞言,齊聲阿彌陀佛。
「最好的一次機會,卻沒能透露出關於兇手的半點線索。」難執顯得很懊惱。
「事情到如今,我想兇手是沖著誰們來的已經很清楚了。」林朝先打量了三人一會兒:「難字輩的長老們不能再分開了,所有人都要聚集在一起,不能讓兇手各個擊破了。」
難執問道:「你的意思是,兇手其實是沖著我們幾個來的,而那個張永剛和毛敏,其實是兇手的障眼法?」
林朝先目前還不能確定黃毛和小毛的死究竟是因為什麼,但他還是說道:「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性,難過住持,我看還是換個人去陪那些小孩子吧,畢竟,有時候離開也是一種保護。」
難過住持看著逐漸從山巒背後爬起來的太陽,兩顆渾濁的老淚從眼角滾下:「我明白了,難執,你去將所有難字輩的長老都叫到我禪房那裡去吧。」
難執應聲去辦,再坤氣呼呼地帶著一隊人馬走了過來:「真他娘的邪門了,樓上真就一個人都沒有,兇手到底是怎麼離開的?」
「出家人不可說髒話。」難過住持訓斥道。
「知道了住持。」再坤點了點頭:「要我說住持,乾脆三人一組,把所有人都銬起來算了,這樣兇手就無法再殺人了。等這雪化了,警察來了,調查清楚了再解開,就不用受兇手這氣了。」
這個主意倒是好,林朝先在心中說道。
難過住持說道:「兇手身上,已經掛上鎖鏈了,我聽到噹噹作響。」
沒有人明白難過這句話到底指得是什麼,或者指得是誰。
林朝先心想,難字輩的長老本就不多,死了幾個,還在廟裡的就只剩下了難過住持,難古監院,難執維那,難當長老以及難俗副寺了。
「我們先去禪房,一塊商議。」難過住持說道。
可就在這個時候,只聽難執的聲音刺破了天空:「不好了,難古師兄圓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