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十年一謊言
一路無話,幾人來到市局。荊靜看到老荊的時候反應不大,老荊的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這對父女再見面已經是十年後了,荊靜已經整了容,她的斷肢處也已經按上了不倫不類的機械臂,看起來就是幾根鋼筋柱子。她的模樣已經全然沒有了二英的影子,這讓老荊十分難過。
「找來我父親,你以為我就會把張永剛的下落告訴你們?」荊靜冷哼了兩聲:「他從我生下來的那一刻,沒有養過我,沒有教過我,甚至我的胳膊被砍,我媽媽活活被人打死的時候,他都連一個屁都沒有放過。就是一隻老鼠,也比他的膽子大。」
花花公子將一顆草莓糖扔進嘴裡:「你的人生實在是曲折煎熬,我本不想讓你雪上加霜,不過有件事我需要告訴你,既然我們能將你的父親找來,自然也就去過了蒹葭村,在當地同事的幫助下,我們得到了十年前蒹葭村慘案的全部檔案。」
「你和張永剛逃了十年,他騙了你十年。」花花公子將牛皮紙袋扔在荊靜面前,荊靜將信將疑打開了檔案,翻看起了關於十年前蒹葭村慘案的調查報告。
和張永剛所說相反,十年前那小二百口人全部都是因為中毒而亡,並不是張永剛用刀一個個殺死的。這其中難免有一些漏網之魚,只是這些村民早就搬走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荊不久后便又回到了蒹葭村,在這個村子躲躲藏藏十年,直到最近,他連藏的慾望都沒有了。
「那天晚上張永剛的確殺了人,不過就殺了一個人。」老荊開口說道:「那天傍晚,我找到了張永剛,要他帶你離開,並且囑咐他我在水井裡下了毒,讓他告訴你千萬不要打水喝。」
老荊半靠在牆壁上,像是沒有骨頭:「張永剛告訴我老葉那裡有上一任村長留下來的一百萬,他有了這一百萬,你們以後的生活就會好過得多。當天晚上我和他潛入了老葉家,老葉應該是沒喝水,沒有中毒。他躺在床上喘著氣,張永剛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他。」
「我們翻找了好長時間,才在老葉的褲衩子里找到了縫起來的存摺。」老荊忽然笑了出來:「老葉是蒹葭村歲數最大的人,所有人都說他是忠厚長者。可別看那麼大的年紀,還是逃不出一個『財』字,不得善終。」
「一百萬?」荊靜瞪大了眼睛:「我怎麼從沒有聽過什麼一百萬的事情?」
老荊站直了身子,急忙說道:「就是從老葉那裡拿出來的一百萬存摺,他說帶你離開之後,就用這一百萬給你一個安穩的後半生,怎麼,他沒有和你提過?」
「沒有。」荊靜搖了搖頭。
「還有一件很遺憾的事情。」閆知著這個時候推門走了進來:「你們的談話我在外面聽到了,剛剛得到了關於你手鐲的鑒定,這個手鐲已經有很長時間的歷史了,換句話說,這個手鐲不是張永剛從城裡給你買的,這個手鐲應該是那個墓里的東西,他用一個偷來的手鐲佔有了你。」
花花公子補充說道:「其實從一開始張永剛就在騙你,他的心中只有錢。正如你之前對我們所說的那樣,自從他去了城裡之後,他就立志要走出這個破舊的蒹葭村,他見識過金錢的威力,就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他了。為了錢他什麼都可以做,甚至包括拋棄你。」
幾口將草莓糖咽進肚子,花花公子繼續說道:「所以有時候我倒是挺同情你們這些為了愛情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你媽媽二英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們抱著認定了一個人就要跟他一輩子,哪怕最後走向深淵也毫不在乎的想法,殊不知,你們兩個看人的眼光都不怎麼樣。」
戀愛腦的女人下場好像都不怎麼樣,花花公子想起了胭脂。
苦笑了一聲,花花公子說道:「十年前蒹葭村命案是你父親做的,張永剛殺了老葉,這兒只有你的罪最輕,如果你能供出張永剛,從而找到劉山的話,那算你立了大功了。」
「這一切都是你們幾個設計好來騙我的。」荊靜指著老荊說道:「他那麼懦弱,怎麼可能是殺害了那麼多人的兇手,這檔案可以偽造,這鑒定書也可以偽造。如果我知道劉山的下落,我會告訴你們,可要想從我這裡知道張永剛的下落,絕對沒有一絲可能。」
老荊很落寞,而其餘人很無奈。
所有的事實都已經擺在了荊靜的面前,但她並不選擇相信。如果一個謊言接連說了十年,假的似乎也變成了真的。
有的人活著是為了錢,有的人活著是為了一個真相,有的人活著是為了一個信念。荊靜活著,是因為一個謊言。倘若連最後一個謊言都被揭穿的話,荊靜就再沒有理由活著,她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人生就毫無意義。
「所有的一切都對得上。」閆知著勸道:「你何苦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做這麼多事兒呢?」
「不,他愛我。」荊靜說道:「他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我有事,他就是不要命也要救我出來。」
「這麼長時間了,他出現了嗎?」花花公子嘆口氣。
荊靜拚命搖著頭:「是我告訴他千萬不要衝動,以我犯下的事不至於死刑,可他一旦露面就要死。」
花花公子看了看老荊:「一露面就要死的是你的父親。」
老荊面色平和:「我已經吃過斷頭飯了,死不死的都無所謂了,十年前我就應該死了。」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酒吧里。」花花公子說道:「一個男人愛不愛你我想你應該能夠感覺到,在你和我搏鬥的時候他跑了,沒有回頭,哪怕一次都沒有。我想他還有別的女人,他到底是愛你,還是在利用你賺錢,你心裡應該比我們清楚。」
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愛一個人是裝不出的。更何況,愛和不愛總是在互相變化著的。
人可以相信謊言,但感覺不會欺騙自己。
「希望李隊長那裡能有些線索吧。」閆知著嘆口氣,收拾了收拾桌子上的文件:「那可能是唯一的希望了。」
眾人已經不對荊靜有所期望,可就在這個時候,荊靜忽然開口說道:「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