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白皮的故事
不用推理者提醒,閆知著也明白,白興將張永剛帶到這個地方來,就是希望永遠也沒有人找到他們兩個,白興不斷用匕首鑿著冰面,就是希望自己死後能沉入河中,隨著暗流飄向遠方,或許直到成為白骨,也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兩人往遠處走了沒有十幾米,忽然聽到「噗通」一聲,兩人明白,想必是屍體已經沉入了河中。閆知著長長嘆口氣,從煙盒中掏出了三根香煙來,遞給花花公子一根,將剩下的兩根放進嘴裡點燃,又將其中一根扔在了冰面上。寒風吹過,煙頭忽明忽暗,像是有人在吸煙似得。
閆知著並沒有表現得悲傷,他只是說道:「六個人,如今已經死了三個。王秘書我不了解,石愛東當了幾十年一線刑警,抓獲了不少犯罪分子,白興當了快二十年卧底,也幫助警方搗毀了不少卧底,這兩個人我從小就熟悉,在我看來,都是很好的人。如果說一開始是吳憂難給他們提供的線索,讓他們好更快的進入警察內部……」
「那麼吳憂難死去之後的這麼多年,他們靠的全是自己。」閆知著用力嘬了一口香煙,像是要將尼古丁都吸進自己的肚子里:「花花公子,推理者,我二十齣頭當警察,現在都三十六歲了,馬上就四十歲了。可有時候,我快分不清什麼是好人還是壞人了。」
花花公子叼著煙,兩隻手插在口袋裡:「你不想調查下去了?石愛東阻止你調查下去,白興也阻止你調查下去。還剩下三個人,誰知道這三個人會是誰?說不定,真相總是難以讓人接受的,不知道你怎麼看,推理者。」
推理者回答道:「我是一定會調查下去的,這個世界可能沒有正義,但一定有真相。真相就是真實發生過的,不論你是個壞人還是好人,都改變不了的。這裡就我們三個人,或許是兩個,花花公子的朋友很多,其中一個我映象深刻。」
「那個時候我和花花公子只能交替出現而不能同時出現,我沉寂時他才會出現,他沉寂時我才會出現。花花公子出現的時候總是有一堆朋友,你要知道,只有一個人特別獨孤的時候,他才會需要特別多的朋友,因為他害怕一個人獨處的滋味。其中有一個靦腆的小胖子,他同樣是個孤獨的人,他內向又不善言辭,為人老實又懦弱,根本沒什麼朋友,只有花花公子這種和什麼人都能玩到一起的人才會帶著這個小胖子。」
「是嗎?」花花公子插嘴道:「我怎麼不記得了?」
「你的朋友太多,記不得很正常。」推理者說道:「你天生是個樂天派,兜里有十塊錢,你能將十塊錢都給別人,而自己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只能買兩毛錢的豆汁喝。可同樣的,別人給你花了多少錢,你也從來不會在意。那個你給起外號叫做白皮的小胖子,也不算是在你身上花錢最多的人。」
「那傢伙是個精打細算的人,是一個自己也捨不得買零食吃買玩具的人,不過作為朋友,他對你還算大方,不過當然比不上張秦睿那樣的朋友。不過當你沉寂的時候,你那些朋友可從來都不敢找我說話,因為我從來不喜歡那群人,不過他們可不知道什麼叫做多重人格。只有那個白皮看過兩本書,他猜了出來,我倒是很喜歡聰明人。從此,他算的上是我們兩個人的朋友吧。他這個人扣扣索索,是因為他家裡確實窮。我們窮是因為父母雙亡,要什麼沒什麼,但算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們家裡窮是因為父親幾年前出了車禍癱在床上什麼都不能做,她的母親沒什麼文化和能力,又要在家照顧癱瘓的丈夫,還要照顧一個小她五歲的妹妹,她只能在家做一點手工活賺錢。白皮每天放學回家之後,都要幫媽媽做手工到深夜,要不然他們明天就沒有錢買米下鍋。這樣的人,能拿出一點錢來『救濟』我們,那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兩人上了車,推理者繼續說道:「九年義務教育結束之後,我們沒錢上高中,白皮同樣如此。你自然混了社會,每天打架鬧事,白皮不是這樣的人,他媽媽用一輩子的積蓄,給他開了個小店,賣電動車,他邀請我去過幾次,不過後來也漸行漸遠。大概二十一歲那年,我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了他。」
「他的雙手已經成了個骨朵,傷口整齊,看得出來是被什麼利器斬斷的。他左右手手腕上各綁著一個圓勺當作手掌用,他正抖摟著自己的手腕,圓勺里三個骰子左搖右晃,他正在和一群人賭博,他旁邊坐著一個滿臉五顏六色妝容,嘴裡叼著一根煙的小女孩,那是白皮的妹妹。我聽到了他們的賭注,白皮已經身無分文,他用自己妹妹的身體當賭注,白皮輸了,他妹妹就去陪人家幾晚上。」
「我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的這一幕,白皮那種膽小懦弱,珍惜每一分錢的老實人,怎麼敢賭博,怎麼可能賭博呢?我在他身後看了幾把,他已經輸到妹妹未來一年都需要去陪別人睡覺了。」
「他回頭看到了我,很驚訝。」閆知著默默啟動了車,繼續聽推理者講述:「他明顯有一個想跑的動作,他的身子已經探了出去,一隻腿已經抬在空中了,可下一刻,他還是重新穩坐在了座位上,對我笑了笑。」
「我們好長時間沒見過了,白皮也完全和初中時不一樣了。他一把抱住了我,說想我想得要死,又拉過了她妹妹來,說她妹妹現在也長大了。白皮說什麼都要請我吃飯,我也想知道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拉著他妹妹要走,被幾個賭友攔住了。」
「白皮回頭笑罵道,靠,你們一晚上不玩我妹妹死不了,這是我初中最好的兄弟,我今天得陪我兄弟,他還給我妹妹買過糖吃呢。」
「白皮找了個路邊的燒烤攤,很豪橫地要了一大堆東西吃,儘管我三番五次說這麼多肯定吃不下,他還是執意要點,並和我說你攔著我就是不給兄弟我面子,說這片都是他照著的,要吃就吃吃好。」
「那天,他沒有告訴我這些年他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