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猩紅午夜(16)
第16章猩紅午夜(16)
審訊非常順利,張鐵該說的都說了。
那天從接待室里離開后,他就滿腦子都是復仇,自己已經家破人亡了,他可不能讓兇手好過,哪怕兇手已經死了!
於是,他將目標瞄向了兇手的家屬。
「那傢伙不是還有老婆孩子嗎?嘿嘿,本以為全都能燒死呢,沒想著只死了兩個,算他們走運!」
這種極度嘲諷與漠視的語氣讓汪隼真是想衝進去給這混帳一拳!
張鐵已經精神不正常了!
兇手坦白一切,在案發現場發現的汽油罐子上也成功提取到兇手的指紋,物證、動機都有了,證據鏈已經閉合,案件已然塵埃落定,可汪隼心裡偏偏還有些不自然的感覺,似乎張鐵會幹出這種事的原因並不是表面上這麼簡單……
「李曉陽那邊你查的怎麼樣?」
看著審訊室里的人把張鐵帶走,傅機轉頭對汪隼一問。
也轉頭看向他,覺得並不好回答的汪隼抬手撓著頭,說:「沒查到太多信息,他離開酒店后就不知去向了,唯一能當作特徵的就是他臉上有很大的傷疤,所以戴著口罩!」
「戴著口罩的神秘人嗎?」
思索了有幾秒鐘,表情變得有趣起來的傅機問:「你有沒有發現很奇怪的一點?」
一怔,無法從傅機表情中感受深意的汪隼反問:「什麼奇怪?」
「他為什麼要冒用李曉陽的身份證?」
傅機的問題讓他表情一凝,他確實沒有考慮過這底下的原因。
至少從目前來看,對方冒用李曉陽的身份證並沒有實際上的好處,一般來說用其他人的身份證做事有想栽贓陷害這一層,但到現在對方都沒有想陷害李曉陽的意思,只是單純用用身份證而已!
況且就算真的被陷害,李曉陽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並不困難,而且被查出冒用的話只會讓自己暴露的更快,與其冒用其他人的,用自己的才更容易隱藏才對!
見汪隼沉默陷入思考,將藏著讚許的目光移開的傅機繼續說:「你知道那個人是怎麼到立海來的嗎?我去運輸那邊查過,他是用李曉陽的身份證坐冬青市的長途客運汽車過來的,理由應該是客運汽車站還沒有設置電腦人臉識別,冒用身份證走火車、高鐵是行不通的!」
「你是想說對方有不能使用原來身份的理由嗎?」
已經摸到傅機所說的話的關鍵,眼神發生巨大變化的汪隼反問一句。
讚許意味地點著頭,傅機露出淺薄的笑。
「沒錯,我懷疑對方有可能是個通緝犯,或者是其他更加麻煩的身份,所以他才會大費周章地去盜用其他人的身份證!」
腦海中花上十幾秒把信息處理完,汪隼說:「要往通緝犯的方向調查嗎?」
「可以考慮!」
「行,我知道了。」
在兩人對話結束時,秦鋒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受害人的家屬都有不在場證明,這下已經拍死了這件事和他們沒關係!」
麻煩了!
對視一眼的傅機和汪隼從彼此眼中讀出這層意味,兩人的神情都不由變得不太自然。
「是這樣嗎……」
身體倚靠在牆上的傅機「老毛病」犯了,抬手給自己點上煙,眉頭伴隨著抽煙的動作越皺越深。
「這下可就棘手了!」
秦鋒現在的樣子也不比傅機好到哪去,他們現在已經困頓了,和冬青市、彭華市的刑偵人員沒有太大差別。
沒有線索就沒辦法繼續查案子,這不難理解,況且沒被破的懸案也不在少數,最有名的當然還是那件有些年頭的某大學碎屍案。
抽完了一根煙,手插回衣兜里的傅機說著再去找蘇法醫聊聊就走了,秦鋒也跟著回自己辦公室梳理案件,而汪隼無處可去,只能按照傅機的說法去調查各地警方的通緝信息,希望可以找到某種程度上和那個人接近的外貌。
除此之外,他還聯繫了運輸那邊,希望他們留意一下高速路,但被對方告知這件事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高速公路上每天過往的車流量太大,沒有更上頭的要求,他們不可能為了一個猜測就挨個把車攔下來進行調查,而不能這樣就沒有了意義。
如果對方要離開立海市返回冬青市,多半有兩種方式:從立海市坐計程車直接返回冬青市,或者乘坐其他人的車去冬青市,勢必要走高速。
可現在的問題是還來得及嗎?因為對方有可能已經回到冬青市去了。
當晚,汪隼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的住所,無力地倒在床上的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因為今天做的事情好像是徒勞無功的,想在通緝犯名單中核對出那個人,感覺跟大海撈針也沒差太多!
思緒不自覺拉長,他又想起張鐵,想起張鐵那張猙獰到扭曲的臉,那對黑色眼眸中爆發出的怨念就像是一頭嗜血的野獸,要把一切都吞噬。
……
狹窄的房間里,LED燈管不斷閃滅,一個瘦小的身體躲藏在衣櫃里,從衣櫃縫隙透進來的光照在他那正蜷縮著,還陣陣顫抖的身體上,兩隻手捂著耳朵也擋不住從外頭傳來的爭吵聲、打擊聲、碰撞聲。
淚水在沒有表情的臉上不住流淌。
「小隼,聽媽媽的話,進去躲起來,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不要出來,一定不要出來,千萬不要出來!」
……
爭吵、碰撞還在繼續,直到某一刻的一聲慘叫,原本躁動的房間徹底陷入死寂,只有那燈光還在閃爍著。
雙手從耳朵上放下來,瘦小的身體緩緩傾向門,猶豫著的手抬起伸向櫃門,但想想還是縮了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瘦小的身體更加蜷縮起來,退向衣櫃的角落裡,感覺寒冷似的將周圍的衣物胡亂扯過來蓋在自己身上,只是這樣對那向全身蔓延開的寒意沒有任何作用。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瘦小的身體倒在衣櫃里,逐漸模糊的視野看著不知何時變成一片黑暗的縫隙,陣陣顫抖。
突然,衣櫃門被暴力扯開,一張沐浴在鮮血中的恐怖臉孔伸進來……
「啊!!!」
一聲扭曲到變形的慘叫。
從噩夢中驚醒的汪隼猛地睜開眼睛,呼吸急促,身體上滿是冷汗帶來的不適感,他在床上坐起來,一隻手蓋著臉,身體蜷縮成一團,還在顫抖。
「是夢……是夢……」
一陣涼意襲來,又是一個寒顫的他目光掃向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就連外頭的車聲也變得稀疏,靜悄悄的。
「對不起、對不起……」
身體緩緩倒下去,兩隻手抱著大腿,臉埋在雙腿間,他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只希望將自己封閉在最小的空間里,儘可能地與整個世界隔離開來。
許久,順著床板傳到耳邊的震動聲引起他的注意,扔在一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似乎是什麼人發消息過來。
身體緩緩伸展開,再伸手過去把手機拿過來,但指尖並沒有夾住,手機一下就掉到了地板上,這讓他只能挪過去撿。
當他一隻手撐著地板,一隻手撿起手機時,借著月光,視野中的床底下似乎是多出了某個奇怪的東西。
目光一凝,他立即翻身從床上來到地板上,手機的光往床底下照過去,只見那裡躺著一個裝著東西的袋子。
「這是什麼?」
雖然他沒有每天打掃房間的習慣,但床底下的這東西絕對不會是自己的,這一點他非常肯定。
爬進去把那沉得有些過分的東西摸出來,打開燈后,一邊拍著身上從床底下蹭過來的灰塵,他一邊打量這個鼓鼓的黑色塑料袋。
「怪怪的!」
嘴裡嘟囔著,他伸手把整個塑料袋打開,就在袋口的結被解開的同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浮上來,讓他的動作不由一僵,下一刻更快把袋子打開,帶著血跡的衣物就出現在眼前!
凌晨三點多,刑偵大隊大樓里燈火通明,秦鋒、傅機等人都在這裡,他們面前放著的是那個塑料袋,以及裡頭裝著的東西。
帶血的背心,帶血的短褲,帶血的繩子,一串鑰匙,沾著血跡的醫用乳膠手套,以及包裹在衣服里的一把屠宰刀。
看著面前這些直指611案件的東西,秦鋒目光不由怪異起來,「汪隼,這些東西從哪弄來的?」
對這個問題同樣疑惑的其他人也都看著汪隼,他們是被傅機喊來的,而傅機是被汪隼通知了才做出這種判斷的,此時的他只是靜靜看著這些東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無奈地聳聳肩,汪隼回答:「在我家床底下找到的,不知道什麼人放的!」
此言一出,其他人的目光不由怪異起來,甚至有人已經在用面對犯罪嫌疑人的神情面對汪隼。
「蘇法醫,你先帶人去給這些東西做化驗,看看上面的血跡是不是吳仁濟的,那副手套里側應該可以提取物質,也許能找到和兇手有關係的東西!然後,汪隼,你哪也不許去,留在這裡等結果!」
蘇法醫點點頭,將這些東西一併端走了,傅機這會兒目光轉回到汪隼身上,問:「這些人天有什麼人去過你家嗎?」
「我老師來過一次,但那時候老師手上沒帶東西,而更早的時候進過一次賊,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賊留下的。」
汪隼如此大大咧咧的說法讓秦鋒忍不住臉一黑,「你發現家裡進了賊也不檢查一下嗎?」
「我家裡根本就沒有能偷的東西。」
一時都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吐槽,秦鋒不說話了。
傅機:「你說的老師是孫國傳教授吧!」
汪隼點頭。
傅機接著問:「那個賊是什麼時候來的?」
回憶了一下,汪隼說:「是發現吳仁濟家院子里有屍體的那天晚上,應該說是6月13號凌晨1點后那段時間!」
「時間對上了!」
傅機冷笑一聲,說話的語氣有了明顯變化。
「那串鑰匙應該是吳仁濟身上的,兇手用那串鑰匙打開吳仁濟家的門後進去挖掘,之後趁著你跟我在一塊,把這些東西全放到你家裡!」
「所以,這裡有個問題,為什麼這些東西會被放到你家裡?」
一臉無奈的汪隼使勁搖頭,「不知道,天知道為什麼!」
很明顯盤問汪隼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傅機和秦鋒就沒再追著問,靜靜等著法醫隊那邊的化驗結果。
不久之後,蘇法醫送來消息。
「那把屠宰刀就是兇器,衣物和衣物上的血液系死者吳仁濟所有,而那副醫用乳膠手套內側提取到了少量的脫落皮質層,比對之後確定並非來自死者,也不是汪隼的!」
蘇法醫還不由自主地瞥了汪隼一眼,只是目光落在他處的汪隼並未注意到。
喜形於色的秦鋒一拍手,從椅子上站起來。
「不是死者,也不是汪隼,那就是兇手了!」
蘇潔點頭,「很有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