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別再遇見，否則……

仇恨、不甘，這一切，都不如見到上邪更讓她滿足。

身體好疼，帝曦的視線都模糊了，她的腦海里，又是上邪溫柔低笑，眼角一滴淚滲出，她低喃。

「上邪，曦兒好疼，你帶曦兒回家好不好？」

三千年了，她都沒有家可回，風餐露宿，捨生忘死，唯有一簫一綾陪她，寂寞無助，比萬年之前更難熬，分分秒秒，日日月月，年年歲歲，她都很想他。

「曦兒……」

男人喉結不斷翻滾，這名字才能從唇間吐出來，艱難里，還有無法言語的憤怒和無力。

許久，他問：「你的家在哪？」

「上邪在哪，哪就是曦兒的家……」帝曦的眼皮越來越沉，嘴角確帶著無比美麗的笑，聲音漸漸消失。

沒等到男人笑，覆在男人眼角冰冷的指尖就無力的垂下垂下，帝曦的氣息開始一點點消失。

男人硬撐著理智，沒有被靈魂內瘋狂異樣情緒左右

原來，她那股詭異力量是拿生機交換！

可是小東西，你護錯了人，會不會後悔？

男人眼底劃過譏諷，他抬手扶過眼角的黃泉花，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有人會主動觸碰他，當真大膽又放肆，他瘋狂的嫉妒被她心心念念的人。

指尖一動，一個散發無窮生機靈氣的瓶子出現在手中。

侍衛察覺到靈波動，抬頭看到男人手中之物時，雙眼充血赤紅。

「主上！她是將死之人！」

男人恍若未聞，指尖溫柔的擦過帝曦禁閉的眼角，掰開她的唇，將一顆散發瑩瑩靈力的獸丹給她喂下去，又將瓶中液體給她灌了下去，一整瓶，一滴不剩。

飛天風狼的獸丹以天方凈水服送，可解百毒，續斷腸，甚至可能起死回生！

「主上，天方凈水一滴便可續命，您為何要全部給她，更何況，這是您最後保命的東西，她的命，如何有您矜貴！您不要命，也想想那些一心為您的人！」侍衛撕心裂肺的嘶吼。

「一命還一命，可有錯？」

男人面上無波，把簪子裝起來，撿起地上的外袍套在她身上。

「無錯！」侍衛快氣瘋了，可他是主子。

「既然知道，本座就不想聽到反駁，否則，死。」殺生予奪，男人冷漠至極。

男人傾身抱起帝曦，轉身沒入森林。

尋覓間，男人將帝曦放在一處隱蔽的山洞，覆上結界。

男人餘光一掃，看到她一雙裸露在外的小腳，鞋早就沒了蹤跡，腳底血肉模糊，看著就叫人心疼。

青雲大陸，女子的腳只能給相公看，可今日他看了她的身體也看了她的腳，他毀了她的清白。

男人沉默許久，半跪在地上，指尖微縮猶豫，片刻才握住她的右腳腕。

指尖微動，一個黑色古樸看不出表面圖騰的鐲子出現在掌心，他扣在她的腳腕上，鐲子隨之縮小，很緊，幾乎沒有縫隙。

接著男人脫下自己的鞋套在她的腳上，帝曦的腳很小，他的鞋掛上去，像只船，可不知為何，他竟有種滿足。

失神間，男人渾身一顫，黑色的血源源不斷溢出唇角，他踉踉蹌蹌站起來，狼狽離開。

等離遠了，男人唇角處有黑色詭異的凸起脈絡浮動，有些詭異，他強忍著痛楚，壓抑著身上折磨他的異樣。

「曦……」

初陽也，日色也，是光。

給她名字的人，是不是希望她如同熾烈的光，美好純粹。

黑血從他的唇角冒出，滴在地上，就見那處充滿生機的小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化作齏粉，和大地融合。

男人自嘲一笑。

他天生金眸，本該尊貴，可瞳孔深處有緋色圖騰，並且生來就攜帶地獄黃泉花，所有人都覺得他骯髒，更是恐懼於他，他們覺得，他是被上天詛咒的不祥之人，會帶來無盡禍端。

而他身後也有無數人殷切渴望，他會帶來不幸，這樣，就可以帶領他們浴血而歸，報仇雪恨。

所有人對他的痛恨和期許，都是同樣的原因！

他生而有罪，也註定滿手殺戮，更是得不到救贖。

更甚者，他從小身中異毒，血液會剝奪萬物的生機，同時也摧毀著他自己，他不知道能活幾天。

明知道該薄情寡義，此生孤注，怎就突然妄圖有人願付一分真心給自己。

今天，就當這是次意外，至少真切感受過被在意的感受，麻木的心臟，有鮮活跳動過。

你，要滿足。

男人告誡自己。

人有貪念慾望，只希望再不相遇，否則他或許會忍不住索要更多，將她也拉進如今這無間地獄。

地獄太冷，一人足以，何必禍害了旁人。

如今，一命還一命，一物換一物，因果盡消，只求從此陌路，消了這孽緣。

曦兒，願此生，不復相見。

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千萬別傻到送上門來。

否則……

晚間，大雨一場說來就來，淅淅瀝瀝，整整下了兩日，整個世界都被水幕籠罩。

陰沉來的快，去的也快，一整夜的暴雨後，次日清晨，清風初曦，照耀了整片大地。

暖陽穿透森林古樹的縫隙落在，透過露珠，折射出無與倫比的溫柔，風一來，水珠滾落在藤蔓葉子之上，風兒吹過密密麻麻的藤蔓，露出一個洞口，早陽悄悄鑽進來，照在地上一個安靜的身影上，她胸口起起伏伏，緩慢規律，片刻，那身影隱在陰處的臉上，睫毛微動。

鳥兒在洞口處的枝丫上嘰嘰喳喳，低階的玄獸也在外探著腦袋，一隻只格外乖巧，溫順的等著什麼。

須臾，一隻肥兔子抱著一枚靈果，仗著身體軟小，扭著肥屁股，硬生生擠開了周圍的玄獸，跳到那身影身邊，探頭探腦的瞅著會，才特別謹慎的把靈果放在她旁邊，一步三回首的退回了洞外。

守在外邊的鹿獸、羊獸，還有其他玄獸也忍不住把銜在嘴裡的靈魂靈草，放在了離她稍近的地方，可沒有一隻獸發出打擾的聲音。

初陽漸漸爬高，掛在了天穹正中。

「上邪！」

地上的小人驚喊出聲，倏然睜開了一雙眼，人慌亂無錯的坐了起來。

帝曦一醒，守在洞口外的靈獸們雀躍輕叫，匯之成歡快的歌，鳥兒盤旋於空，傳遞它們的快樂。

死亡的窒息，見到上邪的激動，如今盤根纏繞在心頭。

帝曦知道，此上邪非彼上邪，可她還是無法從那張臉那朵黃泉花上清醒。

許久，帝曦才偏頭看向洞口。

她身邊會吸引這麼多未成玄獸的低等靈獸，是上邪仙骨造成的影響，願力的存在，會讓靈物生出好感，有心靠近，可交換、要求，並且得到回應，是天地萬物之間對它獨特的感應。

上邪生而慈悲，為善者，他便有求必應，所得願力自是純粹又雄厚，呼風化雨，點塵為花，天地美如桃源盛景。

可她呢？

她再做不到慈悲。

陽光有些刺眼，正照在帝曦臉上，一抬手，身旁一枚紅果子就咕嚕咕嚕滾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