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送給我?
「姑娘,用膳了。」
幾名侍婢進來,把幾碟菜,一碟包子,一碗湯放到她的桌上,伺侯她用膳。
晨瑤和葉明月從窗邊經過,扭頭看了她一眼,停下腳步,小聲說:「你們好好伺侯蘇語姑娘,不能有半點閃失。」
「是,瑤夫人。」侍婢們趕緊給她行禮。
葉明月卻輕輕擰眉,不屑地走開,徑直走向院外,她身上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碧色的,像新發出的嫩芽兒的顏色,隨著她的走動,裙擺上盪出碧
波來,格外迷人。
晨瑤卻穿得素凈,交待了院中奴才們幾句,也出去了。
「她們住在哪裡?」蘇語小聲問。
「夫人們都住在東院,只有姑娘跟著王爺住在這裡。」侍婢趕緊回答。
晨瑤為什麼做這樣的安排?僅是為了迎合他的意思嗎?她如此大度,是不是要稱頌她為賢德好妻子?蘇語自認是做不到的,若面對所愛的男人左擁右抱,她只怕活不過一個月,就血管通通氣得爆炸掉,死掉了。
……
一天不知道怎麼混下來,也不敢去打聽雲秦和許娘子的事,不知公主有沒有做到,成功地帶走雲秦,他的傷又如何了,要不要緊……
焦灼地等了一天,終於聽到了王爺回來的通報聲,她猛地站了起來,跑去門口看著。
君墨言恰恰進來,看到了她這動作,眼底的光一沉,側過臉,和身邊的侍婢說了幾句什麼,侍婢立刻往蘇語這邊走來。
「蘇語姑娘,王爺讓你過去伺侯。」
蘇語手在門框上抓了抓,攏了攏耳邊的發,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他沒進房間,就在院子里停下,侍婢們很快就搬來了小桌,端上了飯菜。這麼晚了,他居然還沒吃飯。
菜很精緻,晨瑤親手所做,她隨後便到了,親手給他布菜盛飯。他吃得很慢,不慌不忙,手邊放的是杯清水,不是酒。
暮色漸重,稀疏的星光從花葉里漏下來,院中只有碗筷輕輕碰響的聲音。
蘇語站在一邊看著,晨瑤的溫柔自是不必形容,君墨言的情緒平靜得讓人奇怪,難道公主沒有見到他嗎?
雲秦呢,他到底是放了還是沒放?
「王爺,這是最後一碗葯了,你感覺如何?」服侍他漱了口,晨瑤又捧了碗葯過來,喂到他的唇邊。
「還行。」君墨言淡淡說了句,一仰頭,把那腥濃的葯一飲而盡。
蘇語看得直皺頭,那樣腥,那樣苦,怎麼才喝得下去?他這幾年一直在喝這種東西嗎?看看就覺得要吐了。
「王爺漱漱口。」晨瑤又捧上了清水,服侍他漱口,溫柔地拿錦帕給他擦手。
侍婢們捧來銀盆,要伺侯他凈手。蘇語站累了,雙腳動了動,不想踩到了一根小枝,嘎地響了一聲。
君墨言抬眼看過來,盯了她一眼,沉聲說:「你過來。」
蘇語慢吞吞地走過去,他仰頭看看她,又說:「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看看書,寫寫字。」蘇語小聲說。
「你知道螻蟻怎麼生活嗎?」他擦了手,沉聲問。
蘇語沒出聲,她只是在紙上寫句話而已,到底是誰跑去告狀了?還真是可惡!
他把帕子丟進水盆,淡淡地繼續:「螻蟻尚且偷生,既是偷生,就一定是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拼儘力量活下來,本王是螻蟻,你不是。」
蘇語抬眸看他,他這樣正兒八經地說話,是頭一次。她猜著,這幾年他是怎麼過的,一定是重傷,也是常人無法忍耐的痛苦,高高在上的他,跌進萬丈深淵,那樣的感受也一定不是她能夠體會。
「你先下去吧,辛苦了。」君墨言轉頭看了晨瑤一眼,晨瑤便福了福身,帶著人走開。
「會彈琴嗎?琵琶?笛子?」他又問。
蘇語搖頭,她都不精,後來在青樓聽著有趣,跟著那幾位姐姐學了兩首,在葉明月這樣的高手彈奏之後,她不想拿出來惹他恥笑。
「去拿琵琶來,我看你也有曲譜的,想必也會幾首,把本王的弓箭拿來,本王今日還沒練箭。」君墨言推了推輪子,輪椅慢慢轉了個方向。
侍婢們趕緊去拿琵琶和烏檀弓。
蘇語會的曲子就是青樓里常彈的那些,她抱著琵琶有些為難,難道真要彈那種軟儂嬌俏之音?她可彈不出高山流水來呀!
「彈。」他轉頭看她一眼。
蘇語的手指只好在弦上拔動幾下,硬著頭皮彈下去。
這調子,只要去過青樓的人,都知道!有好幾個侍衛都忍不住轉頭看過來了……
她的臉漸紅了,把琵琶一放,小聲說:「王爺讓明月夫人來彈好了。」
「挺好聽的,繼續。」他掃她一眼,拉開了彎弓,搭箭上弦,手指輕輕一松,那長箭便呼嘯射出,准准地射中了牆邊大樹上懸著的銅錢。
「可是……」蘇語捂了捂臉,不肯再彈。
君墨言沒再理她,又是幾箭搭上弦,全神貫注地去射箭了。
蘇語從側面看他的白髮,暗自懊惱,她怎麼以前就沒認出他來呢?這一身氣勢,還有他的手,明明有破綻,但她當時因為緊張害怕,因為那種事的刺激,完全給忽略掉了。
他又是一箭射出,射斷了一根花枝,花葉亂舞,紛飛搖落。
「撿過來。」他放下弓,扭頭看她。
蘇語過去撿起了花枝,遞到他的手裡,他手指摸過了花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了膝上抱著。
蘇語跌坐在他的懷裡,他的呼吸滾燙的拂過她的耳根。
「怎麼,想問他的事?」
蘇語耐著性子在這裡伺侯了好半天,不就是想問這個嗎?她轉過頭來,迎上他的視線,小聲問:「公主來過了,你見過了吧?」
君墨言唇角揚了揚,墨瞳泛過冷光。
蘇語沒等到他的回答,只好小聲說:「公主和桐城侯才新婚燕爾,你是皇叔,就當是送了公主一個人情。」
「本王這人情是送給公主,還是送給你?」他捏住她的下頜,盯著她問。
雲家有邊關將士十萬,一旦為君瀾之所用,那是如虎添翼,今天君瀾之也來要人了,太后和趙太宰這回沒能攔住君瀾之,他們要壓著君瀾之,又要防著他君墨言,日子也難熬。
君墨言瞳色黯了黯,手指收緊,催著她回話。
「送給我。」他捏得有點緊,迫得她的身體只能往他身上俯著,雙手靠在他的肩上,水光瀲灧的雙瞳眨了眨,才小聲回道。
他這才鬆了手,沉聲道:「放了。」
蘇語輕舒一口氣,雙手從他的肩上滑下來,輕聲道:「謝王爺。」
「就這樣?」他瞳光閃了閃,沉聲問。
「啊?哪樣?」蘇語怔了一下,沒猜出他的意思。
他把她從膝上掀下去,冷笑一聲,讓人把他推進了房中。
宮婢們利落地收好桌椅,院中立馬就空了。那幾株山茶花樹站在月色中,花葉搖搖,透落一地花影,滿院茶花的香。
蘇語本想回房,可一抬眼,他正扭頭看向她,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蘇語還有些疼,於是摸了摸額頭,裝成看不到的樣子,僵著腿往自己的房的方向走。
她這副裝瞎裝聾的樣子,看在君墨言的眼中,別提多怒了,為了別人求情的時候,能往他腿上坐,一達到目上的,你再看她那副神情!
「蘇語,你還想留著那間房,就放聰明點。」他冷冷地喝斥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