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他有女人
緋玉不睜眼睛,也不爭辯,等腳步聲遠去了,才搖搖晃晃地去了銅鏡后。一張鋪著大紅鴛鴦錦被的榻就在後面,羅帳輕斂,鴛鴦枕冰涼。
這是紫虞用掙到的一筆銀子購下的產業,說以後就在此處與他長相廝守。
但是,原來銀子掙多了,也是禍害,他的心填不滿,看中了好多人的產業,於是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和兄弟們出去見那些人。
藥物有時候用得過量,撐不了幾天就會死掉。他的身子也越耗越虧,現在連走路都感覺吃力。紫虞呢,他還在想他的銅礦。
緋玉躺下去,抱著冰涼的鴛鴦枕,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著當年剛遇上紫虞時的情形。都是五歲的孩子,被拐到了一處富麗堂皇的地方,因為長得好,吃穿也比別人強,有人專門培養他們,棋琴書畫,甚至每日用鮮花保養肌膚,硬生生把陽剛的男子養成了一身媚骨,加上男子天生的清透俊逸,不知迷倒多少好男風的權貴。
被帶出去的第一晚,他誓死不從,被打得幾乎死掉,紫虞一直陪著他,給他喂葯上藥,老闆覺得他快死了,要把他丟出去,紫虞用一把剪刀扎傷了好多人,又給掌柜磕了一千個響頭,終於驚動了大老闆,把他們兄弟,還有其餘幾名女子選到了最隱秘的地方培養,出師的只有他們四人,到了十五歲時,四人正式出山,驚動了一方山水,傾倒了整個春天。
紫虞非常狠,聯絡那兩位師妹,毒殺了大掌柜,把他的一切佔為已有,又到了汰州,一路吞併了他所看中的一切東西。
包括麒麟毛皮坊,富貴溫柔鄉,茶香竹林屋,蘭陵歌姬舫……他還不滿足,緊接著便是邢大掌柜的家業,吳大掌柜的金玉作坊,還有……他都記不清紫虞佔有了多少不屬於他的東西,甚至向兩位師妹伸出了手。
「你看到了吧?我們都是他手裡的棋子。」溫柔妖媚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
緋玉睜開眼睛,往門外看。
「茶師姐怎麼來了。」他淡淡地說。
「讓他繼續下去,我們都沒有活路,因為我們都是知道他往事的人。」茶香掀開帳幔,手指撫過他的臉頰,妖媚的眼睛中全是溫柔的愛意,「緋玉,他有女人,你也試試啊,說不定你有了女人,就會忘了他。」
「你?」緋玉冷笑。
「不行嗎?我們一起長大,彼此有什麼沒看過的?」
她爬上了榻,跪坐在他的腿上,身上散發著淡淡茶花香。
緋玉看著她,慢慢抬起了手。
「你怎麼這麼難看呢?」緋玉緩緩揚唇,慢悠悠地說。
「你……」茶香臉色頓變,想掙開他的手。
「他到底……是怎麼能忍耐著,和你們這樣丑的東西做下去的?」
茶香已被緋玉點住了穴道,不能動彈。
「我也試試。」緋玉面無表情,人俯了下去……
……
最後,茶香自己沖開了穴道,往他的懷裡鑽,喃喃地說:「緋玉,你真好……」
「滾出去,不然我殺了你。」緋玉緊合著雙眼,滿臉厭惡,冷硬地說。
茶香表情凝固,翻身坐起來,不滿地說:「緋玉,你到底什麼時候會清醒?你只是被他騙了,你看,你和我也行的。」
「滾……」緋玉還是不睜眼睛,薄唇輕啟,冰寒一字。
「你自己執迷不悟,隨便你。」茶香匆匆穿衣,打開帘子就走,到了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向他,笑著說:「緋玉,我們師兄妹四個一起長大,中間多苦,只有我們四個知道。我和師姐向來不和,但我和師姐都喜歡你,這你是知道的,我和師姐會護著你,你不用怕。」
緋玉安靜地躺著,好像沒聽到。
「也不知那人有什麼好,讓你固執成這樣,你們兩個都是男人,沒有好結果的,受罪的那個是你。」茶香的臉色終於掛不住了,擰擰眉,摔門而去。
緋玉躺了許久,終於坐了起來,走到窗邊看了會兒,小聲說:「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一道高大的黑影從牆角邊出來,吱吱嘎嘎的,居然是一具白骨。
「什麼人?」緋玉臉色一變,飛快地後退。
「跟我走吧。」白骨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緋玉摸到了靠在牆邊的椅子,用力往外砸去。
白骨頓時碎了,一片一片地飛開。緋玉的呼吸驟緊,拉開門就往外跑。
從暗處又多了幾具白骨,把他團團圍住,緋玉招架不住,很快就被白骨摁在了地上,那尖利的骨爪直直地往他的眼睛上刺來……
一道兇猛的白影從牆頭撲下來,爪子撕開一具白骨的骨架,尾巴掃來,又打爛一具白骨的身體。緋玉瞅准機會,奪路而逃。骨架歪歪扭扭地跑著,緊跟上前。
白獅打得興起,撕了一地的骨頭,咆哮著往外追去。
小院後面就是長河,緋玉被白骨追到了河邊,一具白骨猛地撲上來,撲著他一起滾進了長河激流之中。
河水冰凍刺骨,白獅用力擺動著龐大的身軀,仰頭咆哮幾聲,撲進河中,追著緋玉和白骨的蹤跡找去。
過了一小會兒,聞聲趕來的侍衛們尋到此處,跳下長河一番尋找,一無所獲。
……
「緋玉掉下河了?」蘇語驚訝地看著一個個濕透的侍衛們。
「院中全是白骨骨架,屬下把它們帶回來了。」侍衛把帶回的骨架給蘇語看。
蘇語聞著那熟悉的香味,輕輕搖頭,到現在為止,她還是沒弄明白這些骨架如何行動,如何哭泣,那些獸毛又是什麼動物的。
「紅燒回來了。」方意和指外面。
白獅一身雪色毛皮緊貼在身上,顯得小了好幾圈兒,凍得瑟瑟發抖,到了蘇語面前,大嘴一松,吐了只拳頭大小的小獸出來。
「這是什麼?」蘇語蹲下去,只見那隻褐色的小東西已經死了,尖耳朵,短尾巴。
「好像是……靈鼠。」有一名侍衛湊過來,狐疑地說了個名字,「但靈鼠比這個要大。」
「哦,你認得。」蘇語眼睛一亮。
「我老家山裡有這種靈鼠,它們擅打洞,成群活動,常堆在一起,去摘高處的果實,還因為堆在一起,讓人誤以為是龐大的野獸,但等你放箭過去,它們又分散逃了個無影無蹤,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遇上山魅了。」侍衛小聲說。
「原來是這樣……」眾人終於明白白骨是怎麼動作的了,有人餵養了這些靈鼠,訓練它們,再找來白骨,讓靈鼠操縱白骨動作,又用特製的藥物製造出幻覺,人們看到這些白骨已經嚇得驚慌失措,魂飛魄散,膽小一點的,當場就能嚇死,怎麼可能去仔細看它們的骨架里有什麼呢?加上幻覺一產生,更加無法去分辯哪是現實,哪是幻境。
而白獅不一樣,它不受蠱惑,目光如矩,可以看清它想看清的東西,所以才從河裡拖出了這麼個小東西,解開了大家的疑惑。
「紅燒真棒,應當獎紅燒吃一大碗紅燒獅子頭。」已經清醒過來的君凰雪跑出來,拍著手,過去抱紅燒的大腦袋。
眾人側目,請獅子吃「紅燒獅子頭」,也只有紅燒這隻笨獅子才會露出滿眼的溫柔,任君凰雪去欺負。
「紅燒,你太好了,我給你擦乾淨去。」君凰雪摸著紅燒的耳朵,帶著它往自己的房間走。
此時大家才看到了用扇遮著臉的十一王從裡面慢吞吞出來,微側著身,一步一挪。
「沐羽,你怎麼了?」蘇語見女婿動作怪異,奇怪地問。
「咳……沒事。」十一王乾咳,扭著頭,準備從眾人身後擠過去。
「你的臉怎麼了?」方意和眼尖,一把拉下了他遮臉的扇子,只見這俊臉上如蜘蛛網般抓出了十幾道血印,縱橫印著。
「是小肉團兒?」蘇語汗顏,尷尬地問。
「她以為……總之……岳母大人,凰雪實在太小,小婿只怕等不及,此婚約還是就此作罷,小婿明兒就啟程回去。」十一王鐵青著臉,向她作揖。
「這樣……那……也罷……」
蘇語也甚是頭疼,君凰雪才九歲,你要和她說婚約之事,她根本不懂,要說多了,她又哭著說「娘你不要我了嗎?」
「那,我先去找清晨兄。」十一王又向眾人抱拳,大步往外走去。
「這丫頭。」蘇語臉一垮,進去教訓君凰雪。
推開門,她正彎腰給獅子擦背上的毛皮,笑嘻嘻地哼小曲。
「你為什麼抓他的臉?」蘇語坐下來,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