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另一個她
這句話長言也對她說過,是在她第一次去法會被趕出來,他替她擦著被弄髒的臉時說的。
但這句話落在落羽耳里,卻有了別的意味,畢竟落羽也好,伊桑也罷,都不是曾經的崖香。
看著她已經轉身走遠的紅色背影,他突然意識到她若離去自己必會危險,所以有些慌張地跟上去了幾步:「尊上走了,我該怎麼辦?」
「你?」菘藍挑了挑眉:「見不得日光,難道還想跟著去?」
「我……」
委屈的表情再次出現,甚至那雙眼睛還暈上了霧氣,讓人看了不得不生出憐愛之情。
崖香轉身看了看,右手憑空幻出一件黑色長袍扔到他懷裡:「穿上這個收拾一下,半個時辰后出發。」
那雙眼睛頓時有了光亮,星星點點的全是希冀,他彎起眼角笑著,跑著袍子跑開了,菘藍看著他滿是喜悅的背影有些不悅:「你要帶上這個拖油瓶?」
「留在這裡,怕是不過兩日就沒命了。」
攔住了她跨進殿門的腳步,他偏著頭看著她的眼睛:「你怎會突然對這個血族這般仁慈?」
「菘藍……」她忽然笑了起來,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留著他自有用處,你看他一個血族竟然能修習陣法,必然非同一般。」
她的聲音就像能撫慰人的琴音一般,絲絲裊裊穿入耳里,短暫地迷了他的心智。
「可我已經聽你的話放過那兩位仙君了,再要放過這一個……」
崖香露出少有的溫柔神情,垂頭淺笑,那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緩緩順著手臂而下,在手肘上逗留了一會兒:「再放過一個又何妨呢?」
她就是有一種無聲的魔力,讓靠近她的人輕易就被蠱惑心智,連思考都不會,只想著要答應她的要求。
「好。」
等菘藍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身在自己殿中,恍恍惚惚的時候,是被手上的鎖魂鈴拉回了思緒,他這才反應過來,正事還沒做。
留碧落守著赤雲殿,崖香帶著落羽準備著出發,看著落羽收拾的包袱,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你帶這麼多?」
「想著尊上是去禦敵的,所以東西便帶得多了些。」
他的這一舉動算是徹底打消了崖香心裡一個一直存在的疑影,看來還真是對東方術法一無所知,更是對藥理一竅不通,才會做出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已經換上一身素色的她輕抬右手,只掐了一個訣,便將那些包袱收到衣袖中。
「原來……原來可以如此。」落羽的臉有些微紅,順帶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出發吧。」
騰雲駕霧不算一個很了不起的本事,對於崖香來說也是家常便飯,但落羽卻是趴在這朵淡粉色的雲上長大了嘴巴,原來翱翔天際是這樣的感覺。
大好山河盡收眼底,全部化為不起眼的黑點,即便巍峨如崑崙,也不過是一個手掌大小,轉瞬即逝。
一路北去,崖香並沒有去人界,而是降落到了一個貧瘠的地方。
這裡不似魔界那般暗黑一片,反而是黃沙遍地,大風卷過,全是一片昏黃,但好在還是有不少植綠,點綴起來也不算太差。
「這是人界?」
崖香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情不願地解釋道:「所謂界限劃分不過在於人心,不論是人界也好,神界也罷,不過就是一個生活的地方,便是那魔界也只不過是荒蕪了一些。」
落羽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但還是有些想不通,如果按照她的說法,那自己自小生長到大的地方,算是什麼界?
似乎看出了他心裡的想法,她負著手看著遠處:「西方大陸的劃分方法與這裡不同,但你們沒有修習飛升這一過程,自然也就沒有神界一說。」
暗自嘆了一口氣,落羽終於意識到東方大陸到底是強在何處了。
隨著她的步伐跨進了一個巨大的沙坑中,看著不遠處的沙子竟是有些浮動,本以為是遇到了流沙,但細細瞧去時,卻發現是一個類似透明罩子的結界。
這個透明罩子的外沿遠看像是琉璃,近看卻是一股股細小的水流,絲絲密密環繞,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結界。
這看不到水源的地方竟然是以水為結界,讓落羽忍不住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了戳結界邊緣。
崖香冷眼看著他的動作沒有阻止,只見那看起來很溫和的水流穿過他的手指,卻似火似焰地燃燒了起來,由指尖一直燃到了他的衣袖之上,繼而整隻手臂都燒了起來。
只是這火焰不是火光的那種顏色,卻是一片淡淡的藍色,掠過皮膚留下一片焦黑。
「尊上……」落羽一邊甩著手臂一邊大喊著:「尊上快救救我。」
崖香右手無名指與拇指微曲,彈出一線紅色的光落到了他的手臂上,不過片刻,那藍色的火焰就消失了。
看著自己黑黢黢的手臂,還有已經被燒壞的衣袖,他掛著一臉慘兮兮的表情看向她:「這火……不對,這水太厲害了。」
「他設下的結界自是不會弱。」
「他?」
落羽突然想到她之前與神界仙君的對話,心裡立即猜到了幾分,便適時的閉了嘴,退到一旁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袖。
見他如此乖巧懂事,崖香對他的忌憚又少了一分,便也借著術法替他將衣袖變回原樣:「這衣袖可恢復原樣,傷口卻不能,你還需仔細將養著,不過千來年的時間便也可以消退了。」
心裡因為這時限驚了驚,但臉上還是面不改色,抬手行了一禮:「多謝尊上。」
因為落羽的觸碰,結界里也有了不小的動靜,只見漫天的飛蝗襲來,大片大片撞在結界上,一隻只明明被燒得渾身是火卻還是不肯放棄,朝著牢不可破的結界外壁衝擊。
「不自量力。」崖香冷眼看著這一切,只神情淡淡地看著裡面後繼而來的送死隊伍。
飛蝗過了又是雀鳥,之後又是蛇蟲……知道那燒焦的屍體疊起來有一座小山那麼高,才終於慢慢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