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馭人之道
秦慕容也跟小白商量過這件事。
既然立了功，朝廷那邊都造冊了，按理說應該脫離奴籍，然後當一個富家婆娘。
但小白卻說，那些東西都是自家人用性命換的，得了，倒是愧對祖宗了，並且她自己什麼都沒有做，本就不應該受什麼封賞。
簡單來說，一切照舊。
對於小白小蘭這種懂得分寸的傢伙，秦慕容認為是十分難得的。
這也是他對這個世界唯一還算是喜愛的地方吧。
幹了事，冒了危險，然後還被警告。
這確實挺讓人傷心的。
但卻絕對沒有他的手臂來的傷。
風小小留下來一種藥膏，玉石的盒子，裡面的東西卻很少，打開來會聞到一股子鑽心的惡臭，尋常人根本忍不了。
秦慕容還是把葯塗上去了。
畢竟雖然兩人只見了兩次面，但秦慕容總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最能信任的人，就是這個奇奇怪怪的風小小了。
畢竟，一個人為了償還一點恩情，就拼了用自己的命去換，這種人就是值得！
別說，這種惡臭的藥物還真的是很有效，塗抹上去之後，就會那麼疼了，再加上找來的大夫給正了骨，以後應該不會留下太大的後遺症。
當然，或多或少還是會有的。
「哎……別以後自己吃飯都成問題。」
秦慕容嘟囔著，類似於祈禱了。
在休養的時候，意外的姜映月過來看了他一次。
好像是在交易途中聽說渭城出事了，臨時趕回來的，只不過渭城的大門大戶都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畢竟姜家也算是有點家丁，亂民不敢進，而賊人也沒有進來的必要。
唯一受重傷的，好像就只有秦慕容了。
「出了事還出去湊熱鬧，下次就長記性了。」
姜映月不陰不陽的說著。
只不過下午就讓人送了葯過來。
其實姜家也不是說沒出事，火鳳節當天，姜家二女姜芙蓉出去逛街，也稍微受了點傷，要不是家丁冒死把她背回來，怕是真的要死在外面了。
因為這件事聽說老祖還發了脾氣，再也不允許她出門，要一直到出嫁那天。
一場災禍突兀的出現，然後漸漸消失，曾經的生死危機很快就在人們的回憶中變成了「趣事」。
殘酷的趣事。
火鳳節一夜，渭城有統計的死傷就達到了七萬人，其中死者超過三萬！
而這些死亡的，很大一部分都不是明月教乾的。
人心如何，百姓們其實也看的明白。
所謂趣事，只是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借口。
總不能每天看著周圍的鄰居，生生的把他們當成敵人去提防吧？
畢竟，日子還要過。
當然，姜芙蓉的事情也變成了一件趣事。
人們漸漸的忘記了那個捨生忘死的家丁事迹，卻只記得姜家嬌滴滴的二小姐，被一個下人又是背又是抱的，恐怕沒哪個人家想要了。
而姜芙蓉也是比較奇怪的傢伙，她不去澄清自己，反而突然跑來了秦慕容的院子。
也不知道小妮子是哪根筋不對付，一看到秦慕容，就指著他的鼻子狂笑起來。
「老祖宗說我胡鬧，明明你才是胡鬧！出去一趟都成殘廢了！」
然後就又跑了。
很是奇怪。
秦慕容卻知道，小妮子這是在找下家，自己被嘲笑被詬病，總要找一個比自己更倒霉的傢伙嘲笑一番，這心裡才過得去。
要不然，小妮子怕是要憋出病來。
不過這也是秦慕容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小姨子，說實話，還挺有趣的。
他以為這就算是結束，卻沒想到這竟然是開始。
小妮子不知道為什麼，隔三差五就要往這裡跑，總要數落秦慕容一番，還要讓小白小蘭侍候他，等她覺得滿意舒服了，這才離開。
弄得兩個丫頭也是怨聲載道。
這樣算起來，好像渭城一亂，除了那些死掉的傢伙，好像就自己最倒霉了。
秦慕容真的是哭笑不得。
不過也有一件算不上好事還是壞事的事。
一個人帶著兩百人，突兀的出現在豆子店，並且直接住在了店鋪裡面，下人們問過後，他們只說是奉了上面的命令。
薛大嘴無奈，只能把其中管事的傢伙帶到秦慕容面前，人家是不見秦慕容就不說話的。
「小的黑虎，見過秦公子。」
見面的第一句話，就讓秦慕容滿心好奇，因為對方動作躬親，但眼神卻透著十足的不屑。
「我們認識？」秦慕容問。
「不認識。」黑虎回答。
「我們見過？」
「也沒見過。」
「那……你是要幹什麼？聽說你還帶了二百多人，要住在我店裡，吃在我店裡？」
黑虎道：「不是二百多，算上小的，是二百零一個。」
「呃……想要用人多來威脅我嗎？」
「不，小的是奉了龍大人的命令。」
秦慕容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突然醒悟，擺手道：「那個……我跟他單獨聊一下。」
薛大嘴反應很快，立即說道：「公子，店裡面還有點事，小的先回去了。」
說完就走。
小蘭也說道：「我去給公子備飯。」
然後就拉著不想動彈的小白走了出去。
這一下屋子裡面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秦慕容嘆了口氣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黑虎卻一個閃身到了牆邊，探頭到窗外看了看，還覺的不放心，直接出門圍著屋子轉了一圈，發現真的沒人後，這才回到屋子裡面，不等秦慕容出聲，便噗通一聲單膝跪倒，頷首施禮道：「末將黑虎，見過秦大人！」
秦慕容嚇壞了，掙扎著就想站起來，但雙手受傷，包的好似粽子，根本使不上力，就只能癱在那裡說道：「什麼大人？喂，我可沒有答應蟲老我要出仕啊，你們也不能往我腦袋上硬放個名頭！」
黑虎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是末將的錯，末將叫習慣了，應該稱呼您為秦公子才對。」
「這就對了嘛，嚇了我一跳！」
秦慕容心想這個蟲老可真是讓自己不消停啊。
真的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之前有一次對弈時，兩個人就談到了用人之道。
蟲老當然是有自己的一番見解，並且極為完備，比如農戶怎麼樣，學者怎麼樣，官員怎麼樣，面對什麼樣性格的人又該怎麼樣……完備的同時，也是複雜，聽的人腦仁疼。
不能說不對，只是太複雜。
而太過複雜的東西，秦慕容都不是很喜歡。
等他說話，便只說「我覺得吧，給一個人他想要的，那麼他就會為你賣命，如此簡單。只不過還有一個缺點。」
蟲老仔細品味這句話，看似簡單粗鄙，但卻越想越找不出錯處，所有用人的手段，好像都會應到這句話上。
便震驚的不行，於是忙問：「什麼缺點？很嚴重嗎？」
「再嚴重不過了，這個缺點就是……每一個人想要的東西，會升級的。」
「升級？」
「當他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會立即想要新的東西，更多，更好，更高！你可以不停的滿足他，讓他不停的給你賣命，但終有一天，他想要的東西，是你給不起的！那時怎麼辦？有些人聰明，能剋制住自己，有些人則不能。但不管是克制還是放任，這種人必然已經不會為你賣命了，那麼到底是用還是不用？很複雜對嗎？」
聽起來還是特別的簡單，好像也沒有什麼意義。
但越是仔細去想，蟲老就越是心驚，甚至冷汗都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