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梅竹馬相思夢 流水漂萍少年游

第二章、青梅竹馬相思夢 流水漂萍少年游

詞曰:

拉勾已諾曾經,笑盈盈;

樹下門前牽手信鍾情。

當年事,從頭憶,記分明。

流水浮雲人去似漂萍。

——小詞擬作《烏夜啼》。

那一幕幕的流年過往,竟在這危急時刻,如光似電,在張阿生的心頭閃過!

記憶是杯子,倒水的聲音,總在寂寞里響。山茶枝上,那最初的誓言,永沉心底的,是新芽被摘的痛感;焙乾卻又被浸泡——

「嗯,阿霞,要是我入山修鍊,將來不能有什麼成就,那你怎麼待我?還要做我的妻子嗎?」

「阿生哥,我不許你說這樣的不吉利的話!你這麼聰明,這麼優秀,怎麼會不能有所成就呢?我相信你一定能夠修仙有成,會帶上我脫離這凡塵苦海的。」

「阿霞,我是說,萬一我真的修仙無成,不能成為真道修士,只能灰頭土臉地回來,做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做個受人剝削給人壓榨的礦奴;就算是混好了,頂多也只像阿爸他們一樣,做個自由礦奴罷了……」

「阿生哥,真道修士都能呼風喚雨,變神化鬼的,厲害得不得了,怎麼可能還是低賤的礦奴呢?」

「阿霞,你不知道,我聽師父說,在子虛仙劍派里,就算是修鍊到了真道境界,要是不能通過宗門考核的話,也還是脫不了真道仙國的礦奴戶籍的,頂多也就是個自由礦奴罷了……」

張阿生如是說,阿霞並不如是想。

阿霞比張阿生似乎更現實也更清楚,在真道仙國,能做個自由礦奴,也比普通礦奴好上百千萬倍啊!畢竟自由礦奴有資格也有機會能升任仙國各地靈石礦的副礦管,而礦奴,那幾乎是一輩子呆在礦洞里永無出頭之日!

何況自由礦奴,是有資格可擁有私家靈石礦的呢?雖然真道仙國明文規定,自由礦奴私家擁有的靈石礦不得超過十畝山地,但總比沒有自由的礦奴們強多了!

阿霞的心裡,退一萬步地想,阿生哥這麼聰明能幹,肯定能修成真道修士!就算是子虛劍派的宗門考核很嚴格,就算是脫不了礦奴戶籍,做個自由礦奴總也比普通礦奴強!有情郎優秀如此,夫復何求?

少女的心裡,充滿了對未來的美好希望,這希望都寄托在阿生哥身上了。

阿霞幽幽地說道:「阿生哥,我相信你!就算是你只能取得自由礦奴的身份,我也願意……」

少女的聲音低了下去,有些害羞。

「唉,自由礦奴的身份,哪裡是我追求的目標?畢竟那也只能是一輩子辛辛苦苦地,守著自家的一個小靈石礦,挖啊挖的,挖個十年八年,弄到手的靈石,只夠延續得年把半年壽命的;

再挖個百兒八十年的,就該埋進土裡送去鬼界了,一輩子也不會再有出息。那樣的話,你真的還願意嫁給我嗎?」

一雙少年人擁抱在一起。

「霞妹,你的胳膊怎麼……」

阿霞面飛紅雲,右手略略推了推張阿生,將嬌弱的身子一閃,轉了個跟阿生面對面,語氣激動:「阿生哥,你要相信我,我願意的——阿生哥,你看這是什麼?」

說到這裡,阿霞從衣底里取出一個長條狀包裹:「猜猜看,阿生哥,你能猜到這裡是什麼么嗎?」

「剛才你胳膊好像不能彎曲,我正驚訝擔心呢,原來你是藏了這麼一個包裹——霞妹,這包裹里是什麼——好妹子,你告訴我吧;這可不好猜。」

張阿生作出一臉的猜測不出來的為難的表情,乞求似地看著阿霞。

阿霞聽了這個話,看著張阿生這個表情,立即就把為難阿生哥的心思收了起來,乖乖地主動打開包裹外面的油布,嘴裡說道:

「阿生哥,你看!」

黃油布一層一層地打開,露出了包裹里的廬山真容:

一柄劍!

劍鞘頂端,鑲嵌著豆瓣模樣的金包邊兒,金色鑲邊兒的裡面,都是刻印著雲形花紋。劍鞘連著劍柄,總長約二尺八寸,劍柄用紅色的龍涎絲布纏裹著十分亮眼,那紅色的龍涎絲布,還留有數綹布絲條兒垂下來,早已編成了劍穗子。

張阿生興奮而又幸福地抓起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但見劍鞘一面寫有兩個古字:「秋水」;另一面,則是數個古拙小字,寫道是:

「秋水為神玉為骨,鋒芒如霜耀紅霞。」

竟然是鼎鼎有名的秋水劍!

秋水劍,那可是真道仙國一等一的好劍,仙國神京珍劍坊產出的名劍,成名真道修士們喜愛的仙家道器啊!

一柄上品秋水劍,沒有兩三千個靈晶幣那是拿不到手的吧?

張阿生驚呆了,這也太貴重了吧!

「啊?!阿霞,哪裡來的?這是你們家祖傳的那柄寶劍嗎?」

「阿生哥,我們家祖傳的那把劍,只會傳給我哥,怎麼著都不會傳到我的手裡。」

「那你哪裡來的這好東西?」

「阿生哥,這把秋水劍,是我請託在仙京做生意的大表哥特地買來的。你就要上山學藝了,這把劍,你帶上,做個念想,就像我隨時隨地都跟……」

「阿霞,這劍很值錢的,你哪裡來的錢?我可是沒有什麼送給你的呀!」

「阿生哥,是我這些年來自己存的零花錢呀。自從那年阿爸說了,我長大后做你的妻子,我就開始攢自己的零花錢了——

我想著,阿生哥,你長大了去修仙,修仙有成,我再嫁給你,從此我們就脫離這凡人的生活,去那傳說中的神族仙鄉去,那該多好啊!」

老者記得,張阿生打斷了阿霞的話:「阿霞,你竟然攢得了這麼多錢?」

「阿生哥,我為你,攢了六年零五個月外加一十八天的錢,當然也還不夠。但是我有大表哥幫忙呀,他在神京做生意,表哥說,他幫襯了我近千個靈晶幣呢!」

「你大表哥可真是個好人!」

「阿生哥,大表哥說了,我們家的親戚裡面,能出個真道修士,那麼沾親帶故的都能沾點兒光;何況你這麼優秀呢!……」

「你表哥真是抬舉我了……」

「阿生哥,我覺得表哥說得對。你將來一定能成為真道修士,一定能讓我們都沾光的,對不對!?」

阿霞打斷張阿生的話,幽幽地接著說道:「那年他來我們家做客時,我就說:『表哥,希望你幫我買一把劍。』

表哥就問我:『阿霞,你是一個女孩子,又不練武修仙,要寶劍做什麼?』我就跟表哥說:『表哥,我朋友阿生是個修鍊天才,他快要上山修鍊去了,我想買一把劍送他作個紀念。』

表哥聽了就大笑起來:『我聽姑父說過你的事情了。張阿生是吧?他既然很優秀,我當然得幫你嘍,誰叫我是做表哥的呢。』

我當時反而聽得迷糊了:『表哥,你是說做表哥就一定得幫我嗎?』表哥哈哈大笑,說的是一人修鍊,全家沾光,這個忙,一定要幫。阿生哥,我們都巴望著你好,你可得努力呀。」

「唉,阿霞……」老者記得,那時聽了這個話,張阿生是感動極了:「阿霞,不管將來怎麼樣,不管我在修仙的道路上能走多遠,我一旦修仙有成,跨進真道境界,就回來娶你!我發誓!」

阿霞的身子靠了上來,抬手捂住了阿生哥的嘴:

「阿生哥,我不許你發誓,我怕你被誓言反噬!」

張阿生抬手指著自己的心口窩兒:「阿霞,你摸摸,我這心口窩兒是熱的還是涼的?」

少女的手果然伸了過來,輕撫——當然是熱的。

「阿霞,秋水劍很貴的,你怎麼會想起來要給我買這麼貴重的劍呢?」

「阿生哥,我想著,你要修仙,這一去,得怪好幾年才能回來,我拿什麼送給你,才能讓你記著我,就像我整天跟在你身邊一樣呢?

我想來想去,老早就想好了,要送你一把劍——秋水劍是貴了點兒,但是我可以多攢幾年錢嘛;阿生哥,我等你回來……」

這一雙不知道秋水劍具體價位的少年情侶,估算著這柄劍值多少靈晶幣。

「阿霞,你交付了多少靈晶幣給你大表哥?」

「阿生哥,你看看我的手,這兒,這些,都是挖礦磨出來的。我一共攢了二百一十二個靈晶幣,全都交給表哥了。」阿霞說著,臉上綻放著幸福而又自豪的光芒。

阿生捉起阿霞的手,只見阿霞的手掌,白嫩的皮膚,長著些不相稱的老繭!

「嗯,阿霞,不論我將來樣,也不論你將來怎樣,我都要回來娶你做妻子!大表哥的情分,我記住了,將來我成為真道修士了,我們一定加倍回報大表哥!」

「嗯,阿生哥,我等你……」

「好妹妹,這是我給你買的紅手絹,雖然不值錢的……」

「阿生哥,不要這麼說,我要的是你的心。」

「嗯,好妹妹,我一定會回來的!」

「阿生哥,明早你就要出門上山去了,我送你!」

「嗯,」張阿生應聲道。

黃昏后,柳梢頭,一輪月,七分秋。秋蟲唧唧。月到中天。

驪歌唱起,執手相看淚眼。

張阿生走著走著,就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一眼。

遠遠地,伊人揮手,手上一方紅手絹。

紅手絹在風裡舞動。

天上是因風流淌的雲。

風吹過烏家山。

烏家山漸漸地在回望里只剩下了輪廓。

烏家山的輪廓,漸漸地在回望的視線里低了下去矮了下去,最後終究成為一抹遠方的地平線。

風。

一柄仙劍破空而飛,上面站著兩個人。師父站在前頭,張阿生跟在師父後面:

「阿生,站我後面,不要被逆風噎著,掉下去了可不是好玩兒的!」

張阿生聽話地站在師父身後,風裡飄蕩的帶著三分稚嫩的聲音:

——我要!我一定要努力修鍊!我要成為真道修士,再回來娶你!

老者記得,師父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傻小子,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幹嗎這樣小兒女情態?要是為著媳婦兒影響了修鍊,你就不要做我的徒弟了!」

「師父,阿霞是我的未婚妻。」

「哈哈哈哈!」師父笑了:「傻小子,未婚妻?未婚就不能叫做妻!」

老者記得,那時節,少年張阿生聽不明白這是師父在打趣自己,當時可是急了眼兒要向師父解釋:「師父!……」

「哎——!」師父笑著應道:「乖徒弟,再叫一聲!」

張阿生撅起了嘴。

師父哈哈一笑,暗暗加力,御劍飛行的速度可就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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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道仙情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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