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標本室舊案
羅白帆繼續說道。
「王姓少年在講這件事的時候,我覺得他很害怕,那雙驚恐萬分的眼神,我至今無法忘卻,我當時安慰著他,他才安心講了出來。
那是1993年,七月中旬的晚上,十一點多,天氣悶熱,王姓少年結識的熟人喊他們出去玩,他們管那個人叫李哥,李哥比他大一歲,剛十六歲。
這些少年的家庭,後來調查的時候發現,都是問題家庭,小小年紀早早的輟學了,他們平時不是泡在錄像廳里看一些暴力帶顏色的影片,就是長期遊手好閒在社會上瞎混,不是打架,就是偷竊,特別是那個叫李哥的,其實是局子里的常客了。
王姓少年和另外一個少年被李哥帶到了一片平房區,那是興義平房區,當然現在已經成為商業區了,就在北寒三中正對面,隔著一條街而已。
當時那片區域的治安是出名的亂,很多案件都發生在那裡。
據王姓少年回憶,李哥帶著他們去了平房區的一處地方,在一個沒有照明的區域,躲在黑暗裡不知要等著什麼人。
那天晚上蚊子差點沒把三個人叮死,而且天空隱隱有閃電出現,似乎一場雨要來臨。
他正要抱怨,突然從黑黑的巷道里,急匆匆出來一個女生,路過他們時,李哥用一塊毛巾捂了一下那女孩的臉,女孩沒怎麼掙扎就癱倒了,王姓少年之後還問過這是什麼東西,李哥說,他也不知道,反正捂住嘴人就暈了。
那李哥見四下無人,讓他倆過來幫忙,三人架著那個女孩過了馬路,一起往標本展覽館走去。
王姓少年說,當時他其實不知道李哥要幹什麼,更不明白要來標本展覽館幹什麼,李哥居然還有展覽館的鑰匙。
那座樓鬼氣森森的,李哥帶著他們到了一個房間里,把那女孩放在了地上。
然後他們就開始實施罪惡了。他一開始有點排斥,因為那個環境里都是嬰兒標本和人體標本,看著怪噁心的,但最後也經不住那倆人的引誘,血氣上涌,就不管不顧了。
可是還沒得手,那個女孩就沒氣了,而他們聽見了古怪的響動,那個氛圍相當駭人,最可怕的是,那個沒氣了的女生,在他們身後消失不見了。」
元友看著羅白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見了?這真是匪夷所思。」
羅白帆嗯了一聲,又繼續講。
「他們三個人本來就心虛,又遇到這種怪事,更加慌了,拔腿跑出了展覽館,外面已經開始落雨點了,等出去后,李姓少年不知道為什麼,又壯著膽子回去了,就他一個人回去了,他回去后發生了什麼,王姓少年並不知道,只是看到他臉色並不好看,他們幾個犯了案,又死了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哥給他們出了主意,讓他們不要聲張,讓他們誰也不許往外說晚上發生的事。
只要不聲張,就絕對不會有事,他會處理一切,還告訴他們幾個不要害怕,因為他們是未成年人,不會判刑。」
羅白帆說道此處,借著酒勁兒情緒有些激動。
「看看這些小孩,未成年就有恃無恐,成了他們能犯罪的擋箭牌,犯下這麼重大的罪,法律卻拿他們沒辦法。
我當公安的這些年,也見過不少未成年人的惡性案件,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了犯罪的未成年人,卻保護不了受害的未成年人,鑽空子的永遠是惡人,這是我最痛心的一點。」
羅白帆狠狠的掐滅了煙頭。
元友靜靜的聽著,他把最後一點酒一飲而盡。
羅白帆繼續講了下去。
「他們幾個少年在那件事之後,消停了一段時間,直到九月,發現真的沒事,又活躍起來。
八月剛過,九月一號,正好是農曆七月十五,中元節,這三個人好巧不巧,聚到一起,非要去錄像廳看片子,而當時演的都是鬼片,他們倒是一點也不害怕,看到晚上十二點才出了錄像廳。
出來后他們往西走到了一條小街上,路邊凈是燒完的紙灰堆子,王姓少年有些心虛,要說完全忘了1個多月前發生的事,他是辦不到的,可偏偏那倆人天不怕地不怕一樣,囂張的很。
在路邊滿不在乎,還踢翻踩碎幾個燒紙堆,嘴裡罵罵咧咧的不算,那個李哥還找個樹前面的燒紙圈尿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那附近就莫名其妙捲起小旋風來了,一陣黑灰沖著王姓少年和另外一個少年撲面而來,頓時都迷了眼,王姓少年揉了幾下眼睛,睜開的一瞬間,就發現李哥身後站著個女孩,女孩的衣服看著有點眼熟。
不過這突然出現的女孩,實在有些詭異。
李哥沒有察覺,尿完抖動著身子,還打了個寒戰,一回頭只是看了一眼,就像見鬼了一樣,反應很快,直接拔腿就跑。
但是沒跑幾下,咕咚一下就跌倒了,腿好像動不了,只能趴著,拚命的往前爬。
王姓少年和另外一個少年,被李哥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跑上去扶他,但是李哥一臉恐懼,嘴裡還嚷嚷著一些話。
「不是我想害你,我們不是故意的。」
他倆這才定睛去看那個女孩,這一望不要緊,魂差點嚇沒了。
那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女孩,那個被他們在標本室里害了的人。
如果不是知道她已經死了,月光下那女孩的臉其實並不可怕,只是多了些哀怨和殺氣。
他們心虛,慌了,想跑,可那李哥像中了邪一樣,就是動不了,渾身顫抖,王姓少年和另外一個啥也顧不上了,扔下他跑了。
沒跑幾步,王姓少年慌張的回頭看了一眼,恐怖的事情讓他不由的停住了腳步。
那女生站在原地沒有動,李哥趴在地上,動作是往前爬的樣子,而他的頭卻轉了180度,臉正望著那個女生。
頭的角度太過詭異,但接下來,王姓少年看見了更恐怖的一幕。
李哥四肢動了起來,頂著那顆怪異的頭顱,往他這邊快速的爬了過來。
他大叫一聲拚命的跑,完全不敢回頭,終於跑回了家,把門鎖起,身後並沒有人跟來,他嚇的躲在家裡的角落,一晚上沒敢睡。
在凌晨四五點的時候,他家突然傳來了瘋狂的敲門聲,他問是誰,沒有人回答,這讓他更加害怕了。
他嚇壞了,流著淚不敢出聲,直到天徹底亮了,上夜班回來的父親進來,他才哇的大哭出來,他父親問他怎麼了,他不敢說,啥也沒說。
那之後的一周中,每天一到凌晨四五點就會有人敲他家門。
他想,肯定是那女孩的冤魂敲的,最後他實在受不了了,精神崩潰,來公安局自首來了。
當然王姓少年後面講的這些,局裡的人是不會信的,顯然認為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也不一定是真的了。
但為了萬無一失,我們還是派人調查去了。
先查的那個李姓少年,他真名叫李江,16歲,父母早亡,住他二叔家,但是沒人管他,親情淡漠,並且在9月1號出去后至今未歸。
我們調查后發現,他的走動軌跡跟王姓少年說的一樣。
然後我們調查第二個人,他叫崔曉光,15歲,父母離異,跟著奶奶過的,也是9月1號出去后,未歸。
第三個人便是這個王姓少年,叫王勇,十五歲,母親跟人跑了,父親酗酒,經常打他。
9月1日後,一直在家,據他父親說,他兒子最近一直躲在家裡,不敢出去,不知道害怕什麼,特別是凌晨的時候,又喊又叫又哭又鬧,他還扇了他兒子好幾個耳光,都打不清醒,他也不知道他兒子怎麼了。
這幾個家庭一直沒報失蹤的原因是,本來都是疏於管教的家庭,他們平時就有消失好幾天的時候,所以都不認為是失蹤了,就是根本沒人在乎。
這些調查並不能說明,王勇說的是真的,於是我們開始著手調查他嘴裡說的強姦案,找那個女孩。
等調查到了,令我們大吃一驚,興義平房區,他描述的那片,沒打聽出誰家女孩失蹤了,倒是打聽出一個租戶,剛搬來不久,7月中旬的時候,就是王勇說的那個時間段,租房的老太太死了,據說是哮喘發作,家裡就她一個,有沒有其它人,誰也不了解情況。
後來聯繫房主,房主說跟著老人租房子的還有一個女孩,但自從老人去世了,那女孩就一直沒出現過。
那出租屋因為死人了,一直沒租出去,進到裡面,破舊不堪,陰冷簡陋,但發現了一些生活用品,還有一本日記,其它關於那女孩的東西非常少。少女哪去了?是不是被害人,還沒有定論。
這一下,我們就陷入了難題,失蹤的失蹤,情況不明的不明,如果按王勇講的,是有一半對的上的,後面的那些也可能是精神問題,有虛假編造的成份。
於是我們又開始調查標本展覽館,現場勘察,卻發現了一點線索,在三號標本室里,搜集到一些證據,一個含有乙醚成分的毛巾,以及一個紐扣和女孩子用的頭繩。
於是我們叫來那裡的管理,那的管理和房主是同一個人,就是徐珂,然後讓他來的時候,結果他在前街上出意外死了。
本來就是天災人禍,但是徐珂那邊的家屬非要說,被公安叫去,才有了車禍,公安這邊需要負責任,把事情鬧到局裡了。
當時於海波上任,下馬威一出又一出,弄完九組,又弄你,然後也不給我好臉,有人又舉報說局裡因為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調查案件,把標本展覽館館長也害死了。
於海波一拍桌子,叫停了這個案子,認為這是浪費人力物力,讓我們先找醫生看看是不是王勇就是個精神病。
我當時認為這案子肯定有蹊蹺,王勇說的應該有一多半都是真的,不可能那麼多巧合,但詭異的疑點很多,無從下手。
後來醫生來了,診斷這個王勇是真的瘋了,於是這案件不成立。
但我想如果他是被嚇瘋的,那麼他沒瘋之前的那些事情,可能就是真的。
那個案子被放到了檔案室里,就擱置在了那,而我並沒有放棄,這些年我繼續調查我的,發現了不少疑點。」
羅白帆說的信息量很大,元友在腦中梳理著,羅白帆去屋裡找紙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