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疑遇
蘇軼面色稍有黯然。
「1992年,我剛入讀警校,在咱們省的一本周刊雜誌上發表了一篇文章,有個女孩她通過雜誌社要到了我的地址,開始給我寫信。
那個時候,給我寫信的人挺多的,但大多數我都沒有回,而這個女孩的信例外,因為她也在那個雜誌上發表過東西,那是一首詩,名字我還記得,叫《回答》。
我很早就想認識這首詩的作者,所以當我得知她就是那首詩的作者,我們就成了朋友。
那時候我們很快樂,出於對同一種興趣愛好的追求,所以有說不完的話題。
她告訴我,她只有在給我寫信的時候才會很開心,她現實中的生活並不是很如意。
後來她還跟我說了一些關於她的身世和處境,讓我們走的更近了一些,她給我的感覺是無法說清楚的,只要我收不到她的信,便坐立難安。
漸漸的,我發現,我已經喜歡上她了,我的世界里不能沒有她,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她,她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蘇軼說著說著,臉上露出一絲落寞,然後繼續說道。
「我們都想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子,於是互相給了對方一張照片,她看起來和我想象的一樣,更具體的說,不管她長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因為我們不在一個城市,那個年代對於一個窮學生來說,跑到另外一個城市有一些難度,所以我們約好,等來年的7月放假,我去找她。
那段時間,我覺得日子過的好慢,每天總是幻想跟她見面后的情景。」
蘇軼頓滯了一下,像是什麼觸痛到了心,他微微皺眉,繼續說道。
「那是1993年的六月,還有一個月我就可以去見她了,我從來不認為我們會彼此不再聯絡,但是那個月,我再也沒有收到她的來信。
我每天心神不寧,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我決定去找她。
長途汽車走了很久,來到了這座城市,那年這裡並不像現在這麼繁華,街道陳舊,路口繁多。
我輾轉打聽,終於找到了每次寄信的地址,可當我敲開她家的門,裡面出來的人,硬是說沒有這個人。
我反覆核對了地址,並沒有出錯。
後來我想起,有一個致命的點,就是我從來沒問過她的真名,她一直用的筆名,但是不管我怎麼描述,那個住址的人就是不承認有這麼一個人。
她就這樣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這一切只是幻覺呢?可是打開那些抽屜,裡面滿滿的信又作何解釋呢?
呵~!可笑的是,她的筆名叫夢真,這一切就像夢一場,也無法成真。」
羅白帆看著蘇軼,看到他臉上泛起一層悲色。
「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為什麼不和我聯繫,為什麼無緣無故就突然不見了,我甚至開始恨她,恨她怎麼這麼殘忍,這麼狠心。
在那之後,我就像是大海里的小船,天空沒有一日不在下雨,我被包圍在風暴中無法掙脫。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受別人的感情,也不知道該和異性怎麼相處,即使之後遇到有好感的人,我還是不敢接受。
因為我很害怕,害怕誰又會和她一樣,突然就這樣消失,讓我又墮入深不見底的日子。」蘇軼慘笑了一下。
羅白帆把手中的日記本捏了捏,默默地放回了抽屜。
屋子裡一陣沉默,
每個人都有故事,任何人概莫能外,就像你我。
羅白帆點燃一支煙,輕輕吐出,窗外已經開始飄起大片的雪花。
「那你來到這個城市當警察,是不是因為她?」
蘇軼點了點頭。
「你後來沒去那個地址再找找嗎?那個地址是哪裡,我可以幫你打聽。」
「我之後去過,似乎沒有人住了。那個地址是泉民小區25棟二單元102。」
羅白帆心頭忍不住地狂跳,他穩了穩心緒,嘆了口氣,「也許她不是故意這樣的,她...她肯定不想這麼對你...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你今天能講出這件事,就說明你會釋懷的。還有,陳魈叔叔的事,我親自去查,你不要管了,去吧!」
蘇軼默默點了點頭,轉身出了辦公室。
《回答》
孤島
被星空擁抱
星空
被黑暗擁抱
而我
被孤島擁抱
擁抱
是沉重的無助
無助
是無聲的回答
回答
聽不到
也看不到
北寒三中
操場上,大雪瀰漫,這似乎是一冬天下的最大的一場雪。
理科一班的體育課早就解散了,大多數同學因為寒冷都回到了班中,只剩下個別喜雪的同學還逗留在外面。
雪很大很急,不一會就下了厚厚的一層,而體育器械那裡此時坐著一個人,將上半身和頭蜷縮在彎曲的腿上,渾身被雪花覆蓋,一動不動,像是想要和雪融為一體。
一片雪花看起來輕盈靈動,堆積到一起卻有了重量,這種厚重感,讓這個人感覺像是被包裹在軀殼中,有了與世隔絕的寂寥。
她的衣服里,帽子里,都能細微的聽到落雪的聲音,還有呼吸聲和衣服摩擦的聲響。
元化星有些享受這種孤獨,這也許是年前最後一場大雪,除夕過後,春天就要來了。
這種雪天讓她想起很多事來,關於陳魈的,還有那些已經離世的貓貓。
可下一個冬季如果過去,意味著很快就要離開這個校園了,一陣傷感湧上心頭,一滴眼淚吧嗒掉在了腿上。
鬆鬆的踩雪聲音到了她的近旁,有人來了,她並不知道是誰,如果對方不出聲的話,她就不動了,假裝一次雪人。
「你在幹嘛?」
元化星慢慢的直起了身子,那是陳魈的聲音。
她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魈看著元化星的臉,她的眼角有一些濕潤的東西。
「你後背的雪都要化了,回去吧。」
元化星有些迷惘,陳魈明明總是拒絕,卻有時帶來一種錯覺,她想不明白了。
「你不是應該在上課嗎?怎麼出來的?」
陳魈往教學樓看了一下,「你要是再不回教室,我就要被老師發現了。」
元化星站起來的時候,身體有些僵硬,她抖了抖身上的雪,陳魈頭上已經都是半化不化的水珠。
「陳魈,小貓都死了。」
陳魈走在她前面,只是停了一下,沒有說任何話。
元化星在她身後,她沒有想到,這件事說出來,她會這麼冷淡。她的心沉了下去,不知道何時,沉默已經成為她們之間,最多的交流方式了。
七橫街
元友邊喝著茶,邊看著手中的那張紙,那上面帶著自己的血手印子,那是秦士甲留下的。
上面的那句行音咒語應該很古老,連那種速度像閃電一般的凶煞都能給困住,恐怕是一種奇門遁甲里的東西吧。
這咒語肯定是很有用的,但是從秦士甲那裡得到,總覺得很蹊蹺,不知是好是壞,不管怎麼樣,這咒語已經元友牢牢記在心中。
他放下手中的紙看向窗外,雪花大片的飄著,一片白濛,街道儘是白色,屋裡桌上的茶冒著熱氣,兩種情景配在一起,讓人有些放鬆。
他把那張紙夾在了古舊的手寫本中,然後開始計劃怎麼處理新房的問題。
房屋,如果發生過兇案,或者屋內有過非正常死亡事件,還有房屋有風水格局缺陷,這個屋子就可以稱作為凶宅。
而宅中發生這些凶事,有一半是受屋子的風水所影響的,另外一半便是所住之人的命格。
當然他買的這個房子,這些各佔一半。
那天去看房的時候,元友大致看了下格局,格局還湊合,唯獨有兩個地方不好,一個在屋裡,一個在院內。
但都是人為所致,並非房屋結構造成的風水缺陷。
先說屋裡的問題。
《八宅周書》上有記載。
艮,東北四十五度,為表鬼門,坤,西南四十五度為里鬼門。
連接東北和西南之線為「鬼門線」。
東北方艮卦,西南方坤卦,皆為陰氣最重之卦位,從這一點來說,鬼門線陰氣重,不吉利。
而且是大凶方位,且有表裡之分。
表鬼門、里鬼門屬於災門、病門,其風水作用大、影響也很深。
風水布局時,必須謹防觸犯踩到鬼門線,否則的話,輕則事業受阻,婚姻不順,疾病纏身,官非牢獄,重則家破人亡,尤其是對女性不好。
而那個屋子中,恰巧原來的主人,不知道從哪找了塊莫名的巨大石頭當擺設,壓在了西南坤位的里鬼門上,而這石頭上又有很多紅色的紋路。
風水口訣曾說,「巨石擺坤位,家中易傷女主人。」而有紅紋的這種石頭,就別說傷人了,一般都是會死人的。
元友那日進到屋內,就看到了紅紋石頭,可能因為有些大,之前的矮個男人清理的時候,並沒有搬走。
這個房間的結構,鬼門區域並沒有先天形成凶位,所以只需要讓人把這石頭搬走扔了,然後保持鬼門線附近的區域不被壓住就行。
另外一處風水異常,是在院子里。
院子正中竟然有一顆枯樹,從前是什麼品種不知道,樹榦中間都是空的,糟糕的是,樹周圍的地面,還都是下陷的大坑,一部分樹根都能看到。
首先從風水上來看,家中院子里如果有枯樹,肯定不會太好,如果腐蝕空心,非常不吉利。
枯樹會帶來衰敗之氣,古語風水口訣為證,「空心大樹在院中,家中禍事淚連連。」
而這空心樹周圍凹陷下去,也有風水口訣為證,「屋周破洞坑凹水,破財刑傷常難避」。
樹應該是早之前形成的空心,而周圍塌陷應該是後來形成的。
處理這種情況,一是把樹連根拔起,然後整修院落就行了。
這些風水上的問題,對於元友來說,簡直小兒科。而那兇案發生的屋子,可能相對有一點複雜,但也難不倒他,那娘倆的魂魄都在屋中,超度就更容易些了。
離過年沒幾天了,恐怕裝修和整頓院落比這些風水布局更費些事吧!
元友打算明天就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