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再探老樓
某處
一間石室之中,幾盞蠟燭明滅不定。
白袍人在這忽明忽暗的光中,站在一個冰床的近旁,緩緩歪頭盯著下方,非要在那有些恐怖的陰影中傾訴著什麼,彷彿只有在這裡,才能讓他放下所有偽裝,露出久違的面目。
冰床內外飄起絲絲白寒之氣,被燭光照的更加朦朧不清。
裡面躺著的身軀看不真切,只能隱約瞧見,躺著的人眼睛上蒙著一條白布,頭上貼著很長的黃符。
「君房,寒火天罡里的秘密我終於知道了,魔羅火宮可解舛之命,你聽到了嗎?可解舛之命。」
白袍人低聲自語,語氣中摻雜著似笑非笑的詭異聲調,身體顫動的影子,投在牆上看起來有些扭曲猙獰。
隨後又帶著哀怨的聲音說道:「我說過肯定有解藥的,你為什麼不多等等,為什麼不多等等?你聽到了嗎?你跟我說句話啊!」
一角的蠟燭抖動了一下,熄滅了。
他的背影像是在抽泣,肩膀微微顫動著,忽然,他直起身體,騰的一下轉身,將所有燭火掃滅,石室里一片漆黑,只留有燭芯的點點微光在掙扎。
「士甲。」
「在!」
「再去查元化星,如果查不出什麼,去問問那個人。」
「是!」
北寒三中
天氣變化劇烈,夜裡還下了一會黃豆大的冰雹,噼里啪啦,讓無法入睡的人更加難眠。
陳魈越不去想那玻璃瓶,閉上眼它便在眼前晃個不停,即使裡面裝著令人作嘔的東西。
能讓陰舛人不變成怪物的解藥,誘惑是多麼巨大。
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一想到這裡,陳魈的心不知為何跳的非常快。
她甚至想象,得到解藥后如釋重負的感覺,不會惶恐的時刻想起海叔那恐怖的模樣,更不會那麼冷漠而刻意的對待元化星。
外面的冰雹一下變的大顆起來,砸出的聲響讓她猛然清醒。
她知道,不能再這樣想解藥的事了,這種誘惑,就像一顆慢性毒藥一樣,不知不覺將人腐蝕。
拉回現實后,陳魈翻了個身,又想起了其它的事情。
她曾經懷疑過元化星是陰舛人,但海叔否定了這個猜測,那麼元化星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這個問題,她想過無數次,卻還是沒有答案。
她什麼都不了解,別說是元化星的,連她自己的問題,也幾乎一無所知。
她想到了徐君房,這個人,不管是對陰舛人,還是元化星,遠比她知道了解的,多的多。
陳魈輕嘆一口氣,內心不知為何,生出一絲無力。
元化星不是陰舛人,也絕不會是普通人,那偶爾能聽到她所想的能力,還有可以灼傷人的血。
想到這裡,陳魈的心,猛然間又跳的快了起來。
如果都是異類,那麼她們倆,是不是可以毫無顧慮的在一起,但只是瞬間,這個想法立即被陳魈中止了。
因為她想起了海叔,養她到大的海叔,同樣的陰舛人,異變之後,不也一樣失去理智的撲殺而來嗎。
她翻過身,閉上了眼睛。
一夜的風雨,轉眼清晨,雨過天晴。
元化星快走到班門口的時候,還在想象著一會看到徐君房站起來的樣子。
可是到了門口,徐君房的座位卻是空的。
她往身後的樓梯望去,也並沒有看到誰上來。
等到間操的時候,元化星想著要不要偷偷去趟老樓看看。
可是轉念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有些猶豫,因為最近發生的一些事,讓她覺得,對徐君房的過度關心,會讓陳魈更加誤會什麼。
課間操的隊伍分散開來,元化星遠遠的便往文科二班那邊望去,陳魈並不在。
自從前天夜裡,殺魃后遇到趕來的陳魈,元化星心中很是糾結。
她一方面很怕陳魈問她徐君房的事,另一方面,又非常受不了自己對喜歡的人不夠坦誠。
此刻陳魈不在操場上,讓她又一次胡思亂想起來。
間操很快結束,同學們開始散去,人頭攢動,都在往樓門口擠。
元化星實在不想跟這麼多人擠著,所以在操場上站了一會。
她突然發現,老樓和教學樓那邊的小巷道里,走出一個人,老遠她就看出來,那是陳魈。
陳魈拐過來,跟著很多學生一起進入了教學樓里。
元化星把手放到了后脖頸上,歪了下頭,十分不解。
「陳魈去那邊幹嘛?」
陳魈間操沒有上,因為她發現徐君房今天沒有來,她想去老樓中調查一下。
她昨晚想過,局裡為什麼不讓她知道了解多一些,大概也是因為她只是個新手,無足輕重罷了。
她本來無所謂這些,但現在不一樣了,她心中有元化星,她很想保護她。
所以她必須清楚知道一些事情,這樣才不會那麼被動,才能真正保護想保護的人。
她下定決心要親自去查這件事。
她要查徐君房是什麼人,她想知道,徐君房利用元化星究竟在幹什麼。
老樓花園的門和裡面的樓門都鎖著,樓里應該沒人,這是一個好機會。
她進到花園裡,直接上了天台,那些堆放的破舊椅子都沒動過位置,和幾個月前一模一樣,而通往三樓的門並沒有鎖。
從前徐鐵來對元化星說過要鎖天台,但陳魈多次發現,門都是開著的。
木門好推,但是它有些變形,硬推會有很大的動靜,所以她握住了木門把手,將門往上提了一下,朝前推開,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陳魈進到了三樓的大廳里,她警覺的豎著耳朵細細聽著,想從空氣里的細枝末節中探查到樓里是否有人在。
一切都很安靜,並沒有任何動靜。
她走到了樓梯口前,這裡正對著兩間屋子。
一間屋子住過小雪和它的孩子們,另外一間,裡面有什麼陳魈並不知道,她決定進去看看。
她有些後悔,為什麼那麼多次,她都沒有好好探查過這座樓,錯過很多機會。
她推了下這屋子的門,門居然沒有鎖,門縫裡全是黑暗,陳魈迅速鑽到了那黑暗中,然後從裡面把門輕輕關上了。
陳魈不需要開燈,這也是她獨有的能力,當然她問過海叔,海叔說,這是有些陰舛人的特殊能力。
在純黑暗中,沒有光的情況下,她能看到東西,那種視覺效果,不是夜視鏡下的黑白色,而是像在沖洗照片的暗室中一樣。
但是不管是夜視鏡還是暗室,都還是需要一定的暗色光源,而陳魈的這個能力並不需要任何光就能看見。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這個屋子沒有隔壁大,有兩個靠牆的鐵柜子,還有中間的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她走到鐵柜子前面,上面沒有鎖,她打開櫃門,裡面散落著一些紙,那是醫學方面的材料和幾張照片。
陳魈拿起其中的一張材料,最上面寫著。
「指派重點,男性,整屍完整浸泡,下面落款是1988年8月1日。」
她放下了這張紙,又拿起一張照片,照片有些血腥。
那是在解剖一具屍體或者是外科手術,照片上的人,頭頂的頭皮,翻蓋住了他鼻子以上的部位,從脖子處看,還有喉結,這是一位男性。
陳魈沒再細看,因為在黑暗裡看這些十分詭異,她把相片又放回了原位。
以前這座樓是幹什麼的,陳魈還是知道一點,所以出現這類材料,也不足為奇。
她接著又翻找了半天,兩個柜子里都沒有什麼線索,她往中間的桌子上望去,那上面放著一個木盒子。
她走了過去,把盒蓋打開,裡面除了一層布,什麼都沒有,她猜測,這裡原來應該放著什麼。
毫無線索,陳魈離開了這間屋子,下到了二樓。
徐君房的屋子門鎖著,其餘的房間門也都鎖著。
時間不允許陳魈開鎖,她覺得,徐君房也不會貿然把重要的東西放在那個屋裡,所以她直奔一樓樓道深處去了。
因為那天夜裡,徐君房和元化星就是從那邊樓道中走出來的。
當然那絕對不可能是他們所說的半夜來了興趣,非要參觀人體標本。
她猜測,那邊拐過去的樓道可能暗藏玄機,否則多出的一截什麼都沒有的樓道真是太奇怪了。
拐過來的樓道很黑,並沒有以前看到過的那些髒東西,除了黑暗什麼都沒有。
陳魈往裡走去,看著四壁,只是普通的牆壁。
她用手先輕觸著最頂頭的牆,沒有異樣,然後她摸了摸左邊的牆壁,也沒發現什麼,剛要將手移開,一條不易察覺的縫隙劃過了她的指尖。
她愣了一下,用食指叩了叩牆壁,傳回來的聲音可以斷定,這裡面不是實心的,上下摸索到的高度,這恐怕是一道暗門。
她想著,暗門的開關一定也在附近,於是又尋找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
轉過身去查找右邊的牆壁,有一處地方,質感和溫度稍有差別,一般人肯定感覺不到,但是陳魈可以。
她剛想按下去,突然有一種震動感,從腳底的地面傳了上來,隨後有些聲響也傳了上來。
這異常的動靜,就像是什麼東西從地底下上來了一樣,她連忙原路返回,快速上了三樓。
不多時,她在三樓聽見有人在往樓上走,還隱約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魃血不用給她留一些嗎?」
「她?用不著了。」
「您懷疑她知道了她父親」
「.」
對話的後面無人回應,陳魈驚覺,恐怕來人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她迅速從三樓的門回到了天台。
操場上傳來了學生們下間操的嘈雜聲,陳魈離開了老樓,通過巷道,跟著大家一起往門裡擠去。
她沒有發覺,在別處,還有其他人的眼睛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