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取出的條件
1979年冬
冬天蕭瑟,兩旁草木枯黃,此時傍晚天色漸暗,一條蜿蜒的土路,坑坑窪窪,一輛軍綠色帶棚解放卡車載著一車的人,顛簸而來。
車行進到一處,突然停了下來。車的副駕駛上下來一個人,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穿著軍大衣。
他朝帶棚的後車廂里喊了一聲,又有幾個身穿軍大衣的青年從中跳了下來,他們幾個人和司機,往路旁快速圍了過去,因為那裡趴著一個人。
正值寒冬,也不知道這個人趴在這裡多久了。
幾個人將那已經昏迷的人抬到車裡。
這個昏迷的人,穿戴看起來破破爛爛,身上的襖子都發黑髮亮,想是許久都未曾洗過,頭髮鬍子長而蓬亂,臉也黢黑,非常枯瘦,看不出多大歲數,像極了逃荒落難的樣子。
車上的人給他搓了搓胳膊和腿,身材魁梧的青年,拿著軍用水壺,倒了一些水,給這個人喂到了嘴裡。水喝進去一些,還有些撒到了已經擀氈的鬍子上。
不多時,這個人輕吐一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眼,虛弱的喊了一聲。
「餓。」
車裡眾人紛紛掏出些吃的來,遞了過去。
這個人接過吃的,狼吞虎咽,中間幾次差點沒噎著,捶著後背好歹沒給噎死。
不一會算是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車裡的人們道著謝。
「你叫什麼名字?」身材魁梧的青年問道。
蓬頭垢面的人,有些膽怯的樣子,用干黑的手抹了抹嘴邊的餅渣子說道:「我叫元友。」
「你哪裡人?怎麼趴在路邊了?」
「我四處流浪,靠討要為生,幾天水米未進,又冷又餓就暈倒了。」
這時,旁邊一個穿軍大衣的人,對身材魁梧的青年說道:「他是流浪漢,去省城有救濟所。」
青年往外望去,天色已經暗了。
「往回折太遠了,馬上要到村口了。他跟著我一起回村裡就行,等我返回去的時候,再送他。」
身材魁梧的青年,看著這個叫元友的人,黑不出溜,髒兮兮的樣子甚是可憐,便對他說道。
「這種寒冬在外面流浪也不是個辦法,你跟著我,先回村裡,保證不用挨餓,等我回省城,再把你安置好如何?」
叫元友的人先是猶豫了一下,但看了看軍人身穿的衣服,雖然已無軍銜,但他卻稍稍放心了一點,默默答應下來,然後低聲問道:「怎麼稱呼?」
魁梧青年說道。
「我叫羅白帆。」
泉民小區
轉眼又到清晨,農曆二月二,龍抬頭。
在二十八星宿中,四象的東方蒼龍有七宿星象,每到仲春卯月之初,黃昏之時,角宿一星和角宿二星組成的龍角星就從東方地平線上出現,故稱龍抬頭。
這個傳統節日,習俗很多,但眾所周知,二月二剃龍頭。
羅白帆也不是非要講究剃下龍頭,而是他恰巧頭髮有些長,理髮店那人真是不少,幸虧他去的比較早。
今日又恰逢周末,元友讓他和蘇軼來家裡吃飯。
羅白帆剪完頭髮,乾淨利索,剛走到元友家門口,BB機收到一條信息。
匆匆敲門,開門后便直奔電話而去。
家中此時充滿著燉肉的香味,元友沒有過多詢問,進廚房拌冷盤去了,而元化星還沒回來,蘇軼可能一會就到了。
羅白帆隨便找了一張報紙和筆,邊打電話,邊在上面寫著什麼,不多時說完后把電話掛了。
「元,那張卡片查出來了。」
元友在圍裙上擦了把手,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卡片?什麼卡片。」
「沈徽延,鐵盒。」
「哦哦,查出什麼了?」
「這卡片來自英國,是一家皇家保險銀行的專屬卡片,這家銀行有特殊的保險柜,安全等級很高,技術也很先進,沈徽延在那裡存放了一樣東西。」
元友看向羅白帆。
「石盤?」
羅白帆微微點頭,表示認同。
「因為銀行不會透露一些信息,我只能通過特殊的渠道,查明在1986年,沈徽延租下了這家銀行的一個保險柜。
而這種保險柜,領取很嚴格,領取條件是他本人設定的。」
元友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他繼續聽著。
「領取條件是這樣,一種是投保本人親自取。
另外一種他設定是她女兒親自領取,且領取人必須滿18歲,提供指紋和虹膜掃描,才可以取出來,虹膜掃描可是相當先進的。」
「那東西被取出來了嗎?如果被取出來,是不是意味著,沈徽延沒有死。」
羅白帆皺了皺眉。
「東西是在1995年,被人領走的。」
元友一怔,「是沈蓯?」
「嗯,一方面是領出的條件非常嚴格,如果不是沈蓯本人,恐怕誰都領不出來,另外一方面,那邊查出來是他女兒領取的,手續相當齊全,所有都通過了。」
「那麼就是說,沈蓯還活著?真的沒有死。」
「人死了的話,虹膜掃描肯定不行,所以她肯定活著。」
「沈徽延在英國有保險柜,她女兒早知道還是?我怎麼感覺不對勁啊!」元友腦子裡迅速轉了一圈這件事。
羅白帆也頓了頓想了想。
「的確不對勁,沈蓯在1993年失蹤了,在兩年後滿十八歲出現。
這件事恐怕不是巧合,會不會專門就是為了能取保險柜里的東西,設的一個圈套。這個姑娘,應該被人利用或者控制了。」
「對,應該是小鬍子。」元友深信不疑。
「老元啊,這件事,說不定又被你說中了。你上次的猜測應該是對的,結合現在的證據,應該是這麼回事。
小鬍子得知沈徽延在保險柜里存了東西,並且打聽到取出的條件。
他派幾個不良少年去抓沈蓯,結果這幾個人把沈蓯害了,然後小鬍子滅口處理了這幾個少年,我看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兒,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只有沈蓯和小鬍子知道,咱們猜不出來。」
元友微微點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沈蓯的生死,可就未卜了。
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小鬍子會讓她活著嗎?如果她還活著,現在又在哪裡。」
此時,門鈴響起,元友起身開門,元化星回來了,而蘇軼還是沒到。
「來了,羅叔!」
羅白帆並沒發現元化星的情緒有些低落。
「你沒在外面遇到蘇軼啊?這小子都快到飯點兒了還不來。」
羅白帆說著,換鞋打算出去看看。
元化星邊往洗手間去,邊說:「沒看到他,我都不知道他也來。爸,小雪你又給關我那屋了?」
「不關不行,你請回來的是個祖宗,可喜歡跳桌子上扒拉東西,我那82年的老茶杯,前幾天被它推地上碎了,心疼死了。」
元化星還沒洗完手,一下沖了出來,「那您沒打它吧。
您那茶杯都黑的洗不出來了,再換個新的吧。」
元友嘆了口氣。
「十多年的茶漬,知道有多難養嗎?人生能有多少個16年,你個臭孩子,非要弄回個祖宗,這哪天把祖師爺扒拉掉了,我非得給它揍飛了。」
「哎呦我天,那茶杯是白瓷的吧,又不是紫砂的,您養茶漬幹嘛。
您那是懶,洗杯子不認真好嗎,換個新的吧,那麼黑,也不知道是怎麼能下的了嘴。」
元友一挑粗眉毛,「你這孩子今天說話有點過啊,爸爸心在滴血,你也不安慰下,黑不黑也有感情的,再說打壞杯子,怎麼感覺你還有理了。」
說完,朝樓道里喊了一聲,「老羅,蘇軼來了沒?回來等吧。」
元化星情緒不高,沒再說話,回屋子裡,摸著小雪,若有所思。
羅白帆剛走出樓道,迎面正好看到蘇軼。
小夥子最近消瘦了不少,站在樓門前怔怔發獃。
「剛來?不敢進去?飯都好了,就等你呢,走。」
蘇軼似乎想讓自己臉色好些,進門前長舒一口氣,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
蘇軼跟在羅白帆身後,進到了元友家中。
元友從羅白帆口中,已經知曉蘇軼的情況,所以看到他心情欠佳的樣子,不免心中嘆息。
元友知道,小夥子來到102意味著什麼,這裡曾經是沈蓯生活過的地方。
他搖了搖頭,覺著蘇軼還是挺重感情的一個孩子,否則不可能這麼神傷。
「小蘇啊,以後別遲到啊,去洗洗手,咱們吃飯了。」
蘇軼擠出了一點笑容,而元化星從屋子裡也出來了,倆人對視了一下,可能心情都不是很好,所以互相只是點了下頭。
羅白帆看著他倆這個樣子,有些納悶兒,蘇軼他知道怎麼回事兒,但是元化星怎麼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飯桌上蘇軼和元化星幾乎沒話,只有元友和羅白帆碰碰杯,喝喝酒,還挺樂呵,他倆飯桌上也不能討論什麼,因為很多事情,這倆孩子並不知曉,很快,飯菜結束。
元友還跟羅白帆有話要說,而元化星讓蘇軼來她那屋看小雪。
蘇軼摸了摸小雪柔順的毛,小雪拿頭頂他的手,咕嚕咕嚕的呼嚕聲,他終於露出了一些笑容。
「小動物很治癒,我看你心情不好,摸摸它能忘記煩惱。」元化星看著小雪說道。
「好像你的心情也不怎麼樣,不過你小小年紀,還能有什麼大不了的心事。」
元化星輕吐一口氣,「煩惱不分年齡,更何況.」
她沒有說下去,而蘇軼像是想起了什麼。
「你知道嗎?我幾年前來過這兒,敲過你家的門。」
元化星以為蘇軼是在說笑,但看到他有些憂傷的眼神,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事情。他大概說的是這房子以前住的人吧。
「這房子原來的主人,你認識?」
蘇軼點了點頭。
「這裡以前住的女孩,是我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