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庭
跟在他身後的是舒茜和被銬的殷母。
殷紀之眼睛睜大,羞愧地低下頭,舒茜像是哭過,紅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去抓他的衣角,卻被殷紀之揮開。
男人嗓音有些低,「你別碰我。」
他常年被氣勢高漲,毫不講理的殷母壓著,就是心灰意冷起來,也是副人盡可欺的樣子。
舒茜卻像是怵了他,弱弱地縮回手,垂下腦袋低低地哭了起來。
她和殷母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個愛撒潑耍賴,一個愛用哭來將自己定義為是弱者。
「別哭了,自己做錯了事還不知悔改,一天天盡跟著我媽瞎胡鬧!她上了年紀不懂事,難不成你也傻了嗎?」殷紀之遷怒於她,睚眥欲裂。
她哭得梨花帶雨,捂著嘴乾嘔了幾下:「紀之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當然有勸過媽,但我懷著孩子,哪裡能……」
我看著這出好戲冷笑。
造成我流產,她可是最大的功臣,現在這會兒貓哭耗子假慈悲給誰看呢?
殷紀之怕是也覺得她現在哭哭啼啼的有些作,推了她一把,走過來道:「於蘇,我再替我媽和……舒茜向你道歉,我們殷家欠你的,我會一點點償還給你的。」
他說得情真意切,我卻只感覺到虛偽:「你收收這種話吧,這一個月來,我已經聽了不下三次,哪次聽完以後發生了好事?我現在只想舒茜能快點給我賠償金。」
足足八十萬呢,不過想來也知道,能做小三的女人不是又窮又虛榮心猛烈,那就是真愛,看舒茜的情況,大概是第一種。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冷漠地看向身子往後縮了縮的舒茜,她的手捂著腹部,彷彿生怕我會衝過去打得她兒落人沒。
殷紀之張了張嘴,眼中流露出抹難受,不過幾秒他又接著道:「是我沒管好我媽,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但我是真的沒想過讓那孩子出事,那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
堂堂七尺男兒,說著說著居然開始哽咽,我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咬牙沒回話,想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麼混蛋話。
孩子沒了就是沒了,他就是把鐵樹說開花也沒用。
我冷著臉不準備回話,腿卻開始有些發虛。
他還想再說什麼,垂頭喪氣的殷母突然大叫起來:「道什麼歉,我們壓根就沒有做錯,是她自己犯賤不講道理,現在還聯通警局的人來抓我!她成心看我們殷家不順眼!」
「這賤人一身婊氣,說不準張開大腿勾引人了!早就把你給綠了!她那孩子還說不準到底是不是我們殷家的種!」殷母血口噴人起來真是能把白的說成黑的。
我心裡有氣,正想回罵,抓著她的警察大聲呵斥:「安靜點!」
殷母雖平常潑辣無比,可對於那身深色的制服,她到底有所忌憚,聲音小了點,但還在嘰嘰呱呱說著什麼。
殷紀之的臉色陰沉轉黑,幾乎快要滴出墨汁來,舒茜極會察言觀色,立即可憐兮兮地抓住殷母的手。
「媽,您彆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讓自己遭罪,我受點委屈沒什麼的,只要孩子能順利生下來就好。」
委屈?你受什麼委屈了?
「你們這家子人,可真倒胃口。」我嘲諷地笑笑,轉身就走,殷紀之快速追上幾步,卻有舒茜抓住他的手。
她還想說自己肚子痛,但殷紀之先截了她的話頭:「你又肚子痛?」
舒茜面露尷尬,頭還未點,便聽殷紀之冷冷道:「這麼折騰的孩子不要也罷。」
「不痛不痛,你不要去追她好不好,我們怎麼說也是領了證的夫妻,你這樣做,讓我怎麼想?」
舒茜被他冷漠的眼神一刺,縮回手,話落後咬住下唇。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這句話一字不落地傳入還沒來得及快速遠離的我耳中,我咬牙頓住腳步,忍住沒回頭。
殷紀之急切回答:「你要覺得讓你臉上過不去,那就離婚!」
彷彿是想在誰面前表現一樣。
消了聲的殷母怒道:「離什麼婚!殷紀之你翅膀硬了是吧!舒茜這麼好的妻子你不好好珍惜,還想跪著舔那賤人的臭腳不成!」
「這麼好的妻子?她自己也是做母親的人,卻能伸腿去絆懷孕的人?媽,你是豬油蒙了心嗎!」
「我打死你個逆子,我看你才是被灌了迷魂湯!於蘇那賤人哪點比得上我們舒茜!」
我挺喜歡看他們殷家狗咬狗自相殘殺的,但今天這齣戲看得索然無味,在周圍人同情的眼光中,我快步離開。
回家修養時封古漆給我打電話。
他那邊是不規整的鍵盤聲,噼里啪啦的,還有吸東西的聲音。
「恭喜你勝訴了,等過兩天不忙了,我請你吃飯,當接風洗塵,祝你迎接新生了。」封古漆在電話那邊笑。
我也跟著笑:「為了報答你給我請的律師就不能讓你請客,等你有空了招呼我一聲,給你親自下廚露兩手。」
我廚藝一直以來都不錯,在殷家的時候往往不加班都還要解決一家人的吃飯問題,就算不會做菜,也鍛鍊出來了。
他停頓了一會才笑著應了聲好,隨後有些感慨:「你結婚以後,我好像很久都沒嘗過你做的菜了。」
「……」
是啊,自從和殷紀之結婚後,我的全部心思都撲在了家庭和工作上,但沒想到,這場豪賭我輸得這麼慘。
我頭有些疼,按了按太陽穴。
不等我們再說些歲月催人老的酸澀話題,便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的聲音低了不少,電流茲茲聲遮掩了他和別人的對話。
我果斷掛了電話,給他發了條簡訊。
「嘟嘟嘟——」
手機剛暗下屏幕,又有電話打進來。
陌生的羅馬數字,掛斷後又響,第三次我接通,果不其然,裡面傳來殷紀之的聲音,他壓低了聲音,貼著話筒。
「於蘇,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我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滿肚子的髒話被自我消化,仔細想了想最近的生活,過得美滿又愜意。
如實回復后,他那邊沉默了許久才念叨著:「你覺得好就好。」
「脫離了你們殷家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誰都能好,倒是你,又把你那瘋子媽贖回來了?這下可要好好看住了。」我摳了摳牆上的壁紙,「可不是誰都能像我一樣,只告她幾個月。」
殷紀之大概還打著重歸於好的心思,頭疼道:「於蘇你別這樣說媽,她只是……」
「只是單純看我不順眼?還是她以前沒這麼瘋?」我嗤了一聲,回想了一下殷母以前無理取鬧的樣子,「她也就在我上交工資的時候給我擺過好臉色。」
當初結婚的時候,他母親死活不讓我進門,還說我們要是舉辦婚禮,她就死婚禮上。
她在家裡大概是說一不二的性格,殷紀之聽了這話,立馬勸我不辦婚禮,我那時候只想有個自己的家,他又溫和可靠,豬油蒙了心答應了。
我們是偷偷領的證,等殷母追到民政局時,剛好蓋了章,殷母在民政局門口鬧了半天,沒討到趣打道回府。
可後來我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一直對她奉承討好,有活我干,有福她享,偏偏這樣她還覺得不夠。
每天和牌友出去玩時還要踩我幾腳,為了讓我懷上個孩子,更是聽信各種土方子,折磨得我苦不堪言。
反饋給殷紀之,他只會勸我忍。
「於蘇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你和媽是我這輩子最想好好保護的人,你能不能為了我對她好點?」
我那時候不知是不是被下了降頭,咽下一肚子的委屈點頭,每次一發生爭吵后,我都會更加聽話。
陷在回憶了一會,殷紀之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叫我名字,我不知道電話已經換了人拿著,伸了個懶腰。
漫不經心道:「我也不想和你們殷家再扯什麼關係,你讓舒茜儘快把錢湊給我,我們之間一刀兩斷。」
殷母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來:「賠錢?想都別想!你這賤貨還真盼著那筆錢呢!我就是燒了,也絕對不給你!你還和她聯繫幹嘛,真翅膀硬了,想把那賤人帶回來?」
她後半句是沖殷紀之說的,聲音卻大得讓我身子都跟著抖了抖。
「媽,你別胡鬧,法院判的還能逃單不成?」
殷紀之的聲音有些喘,看樣子他們兩人正在爭手機,不過一會,殷紀之的聲音響起,「再給我點時間,我會把錢儘快給你籌過去。」
我沒回話,電話卻掛斷了。
按照殷母的架勢,兩母子大概會撕破臉皮,但也保不準殷母對兒子會心軟,但殷紀之怎麼都躲不過一頓毒打。
管他們做什麼,能打死一個是一個。
門鈴忽響,透過貓眼,我看見封古漆。
「你過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還破費買這麼多東西。」我帶著封古漆往廚房走,他將東西塞進冰箱,掃了幾眼嶄新的廚房,「你最近吃的什麼?」
我滿不在乎:「外賣唄,一個人誰想做飯啊。」
封古漆看了我兩眼,搖頭:「怎麼就沒吃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