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告狀
祁千凝一肚子狐疑情緒,而一旁的陌蜮銜卻是優遊自在,竟還吩咐小寬子斟上那『春風釀』品了起來,宛若方才無事發生一般。
「嘖嘖,好酒,好酒,可惜追風將軍今兒個是嘗不到了,唉~」
陌蜮銜的造作姿態完全不遜於祁千凝,只見他一副哀嘆矜憫貌,好似真心為祁千凝嘗不到好酒而惋嘆。然則他的口中卻是不息地進著酒,還時不時地發出嘖嘖的讚歎聲。
這狗蛋王根本就是故意的!
祁千凝瞬即怒不可遏,將手掌往桌上重重一拍,呼喝道:「狗蛋王!你莫要惺惺作態!說什麼可惜我今兒個嘗不到好酒?那你倒是分我一半啊!」
「追風將軍,此話差矣。本王矜憫你,那是本王良善,追風將軍也莫要用道德捆綁我。這酒既已被本王買下,則是本王的所有物,本王分與不分那也皆由本王決定。所以,本王不願!你又能奈我何?」
陌蜮銜這邊說著,那邊又囑咐小寬子斟上一杯,復又細細品酌了起來。
「嘖嘖,好酒好酒!」口中又是一番讚歎,眼眸中又是一縷嘲弄。
「你!」
祁千凝將那抹嘲弄看在眼裡,窩了一肚子火卻無宣洩之徑,氣急敗壞之下竟將他手中的酒盞揮打擲地,那酒盞登時摔了個粉碎。
眾人皆以為那陌蜮銜會動怒,然他非但無絲毫怫鬱之色,反倒嘴邊還勾起了一抹不明笑意,好似他樂意瞧見這一幕,亦或是這一切皆在他意料當中。
好巧不巧,這笑意剛起,後頭便傳來一呵斥之聲。「祁千凝!」
這三字剛落地,祁千凝的面上瞬即便染上了驚悸與蒼白。
這聲音……是……是爹爹?!
祁千凝嘴上說著不怕爹爹,但其實真面對上了還是駭的緊。
只見她頭也不回的準備開溜,卻被丞相祁廑一把擒住了。
「你要去哪?」
那手攥的頗緊,祁千凝只覺下刻自己的手腕便要被他活生生掐斷似的,無可奈何,她只得回首面對這一切,嘴角還噙著一抹尷尬的笑。
「爹爹,我……我……我正想回家呢!蛤……蛤蛤……」
瞧見祁千凝這副窘迫的模樣,陌蜮銜眼眸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原來他自打瞧見祁千凝在此處行徑輕佻不知羞時,便暗中遣小廝告曉了將軍府,將丞相祁廑給請了過來。方才也是故意激怒她,讓其將酒盞打碎,以便佯裝出接下來的戲碼。
但見陌蜮銜走上前,祁廑趕忙作了個揖。
「丞相,您也瞧見了,令愛方才喝不到那壇酒,就偏要搶本王的,搶不到便摔了本王的酒盞,這是何種作為?」
陌蜮銜略帶怒氣地指摘,將那祁廑嚇得撫額抹汗,頗不安神。這陌蜮銜可是當朝皇上眼頭的紅人,又是皇上的同胞兄弟,他可是萬萬吃罪不起的。
只見他滿面漲紅,但還是竭力剋制自己心頭澎湃著的怒火。他朝向祁千凝,哀嘆道:「祁家世世代代忠義清廉,如何就教出你這個不知羞恥之輩,造孽造孽啊!」
繼而轉頭對陌蜮銜賠了個禮:「彀碭王,是臣教女無方,還望彀碭王寬宏大量,原宥小女的過錯!」
「丞相,本王並非不依不饒之人,令愛對本王恣肆無禮倒也就罷了,只不過適才令愛左擁右摟,與那些個小館們可甚是快活!本王實是沒眼看……沒眼看啊!」
陌蜮銜一臉嫌惡難遮掩,祁廑的面目亦愈發黑了下來,只有那祁千凝抽搐著嘴角,怒望著陌蜮銜,她十足是瞧不慣這狗蛋王告狀的行徑。
「狗蛋王!你這宵小之徒,去皇帝那參摺子還不夠,竟來爹爹這告上一狀!好歹也是一個王,怎麼正經事不做,盡做些小人之行,你羞不羞啊你!」
還未等陌蜮銜生上氣,祁千凝的臉上便登時落下一個巴掌。
「啪」。
這巴掌出自祁廑之手。
此時滿堂氣氛冰冷,一旁的小館嚇得連連往後退,就連旁的客人亦是放下了手中的酒盞,眼神望向了這邊,還與身旁眾人喁喁私語了起來。
祁廑面目鐵青,又似攜了一抹陰寒。
他可不想在眾人面前丟臉子,為丞相府抹黑,只見他吩咐跟隨的一眾小廝:「來人啊,快將小姐帶回去!」
那些個小廝剛欲擒住祁千凝,卻被她一把甩開了。
「我自己會走!」
祁千凝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撫著臉拂袖而去,走時卻仍不忘惡狠狠地瞪上陌蜮銜一眼,陌蜮銜瞬即還他一抹嘲弄的微笑。
祁廑辭別陌蜮銜后,亦帶著手下離開了。
一場鬧劇草草了結,眾人目光皆散,「不夜樓」又恢復了往日的喧嚷,只不過此回喧嚷的主題不再是酒舞歌姬,而是這位丞相府千金。
而此時,陌蜮銜亦鬱結疏解,坐下來為自己斟了杯酒,一旁的小寬子忍不住開口:「主子,您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火了?」
「過火?如何過火?追風將軍恃寵而驕,跋扈風流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她是將,亦是南越頭一個女官,不做好表率,卻敗壞世家風氣,我這不過是懲奸除惡罷了。況且你當真以為她嬌縱的名頭是憑空來的?她可是丞相府嫡女,而丞相又是出了名的愛子護妻,當我面給上一巴掌,回到府上,那大小姐撒個嬌求個情,丞相還不是得寶貝著?這種跋扈的世家千金就是慣出來的毛病。」
丞相府。
時間就這般於悄無聲息中流逝,此刻夜已深,約摸著已至丑時。
祠堂里點點燭火閃動,將這方寸之地勉強照亮。
祁千凝攥緊手心,額上的汗珠子不時往下墜,除去鞭笞之聲起起落落,卻也不聞它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