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混亂
完蛋了!這回闖大禍了!
祁千凝原先只是想打碎酒盞耍弄一下陌蜮銜與秦媚二人的,並不想傷人。誰知勁兒未把持住,竟將秦媚給傷了。
陌蜮銜回首望來,眼眸散逸而出危危凜寒,發覺眼前之人是祁千凝時瞬即怔了一下。
他繼而回首扯下一塊衣裳替秦媚處理傷口,秦媚身旁的春蕊趁機厲聲嗔怪道:「怎麼又是她?適才打了我就罷了,如今竟還傷了小姐,還有沒有天理了!」她存心沖陌蜮銜抱怨,希冀他能好好懲處一下祁千凝。
「好了,春蕊,莫要同她計較了。」秦媚嘴上雖說著大度之詞,然眸中的那抹殺意卻愈演愈烈,似是想將祁千凝扒皮抽筋。
待陌蜮銜包紮完畢后,便緩緩走向祁千凝那頭,秦媚喚他卻並未得果。陌蜮銜是心有不服還是存心找祁千凝搭話的就無人可知了,儘管他的面上遍布的皆是溫怒之色。
「祁千凝,你想作甚?報復人世嗎?」
祁千凝雖是心有愧疚,然而嘴上仍舊蘊著不屑。
「姑奶奶這是替天行道!」
陌蜮銜不解,待注意到祁千凝身旁的蘇懷時,才忽而意識到了什麼。只見他驟然間滿頰緋紅,曾經醉酒時的放蕩舉措一股腦兒地湧入了他的腦海里,一時竟不知所措了起來。
祁千凝挑了挑眉,滿目鄙夷。「怎麼?彀碭王這是記起來您曾經令人髮指的惡性了嗎?」
「本王……本王那時已酩酊大醉了,所言所行皆不受控制……」
陌蜮銜呢喃般地解釋道,一旁的蘇懷卻低首不言,似是不預備接受他的解釋。
陌蜮銜的面色愈來愈難堪,待整理好心緒後上前淡淡吐出了幾字。
「這位姑娘,本王上次乃無心之舉,還望姑娘莫要將本王的無禮舉措放在心上。」他的語氣冷冷,絲毫瞧不見賠禮的誠心,宛若只是在陳述一件事不關己的經歷一般。
蘇懷仍舊未言語,因為陌蜮銜的舉措全然不像一個賠禮者應持有的態度。祁千凝亦是不悅至極,只見她抽了抽唇,蔑視地斥責道:「陌蜮銜,有你這般道歉的嗎?根本瞧不見絲毫誠意之色,懷兒姑娘是欠了你八百萬銀兩嗎?」
陌蜮銜也覺得此舉欠妥當,但一望見祁千凝不可一世的面色,頓時就罷消了欲再度賠禮的念頭,反倒擺出一副冷傲的態度,道:「祁千凝,本王如何賠禮輪不到你來置喙,本王能放低姿態與她言上幾句謙卑之詞就已經給足面子了,你還想怎樣?」
一聞此話,蘇懷瞬即皺起了眉頭,抓起祁千凝的手就走:「千凝,世家大族的人本就是這種德性,莫要與這種妄自尊大的人多費口舌了。」
陌蜮銜稍稍皺眉,口將言而囁嚅,祁千凝任著蘇懷強行拽離此地,卻仍不忘回首予陌蜮銜一記白眼。
恰在此時,周遭無數危箭飛入,頓時將歌舞昇平的此地橫掃成四處逃竄的狼狽光景。
眾賓客面色慘白,紛紛逃離,有些人卻仍免不了被亂矢所傷,一時間血流漂杵,遍地只聞慘叫與驚嚎,異常可怖。
祁千凝趕忙掙脫開蘇懷緊握的雙手,抽出腰側佩劍將她護在身後:「懷兒姑娘,你莫要懼怕,躲在我的身後便好。」
祁千凝的話語讓人安心非常,只見蘇懷緊緊攥住祁千凝的衣袖,道:「好,千凝,你也千萬要小心點,莫要被這群歹人傷了。」
祁千凝頷了頷首,執起寒劍抵禦不斷襲來的箭矢。
與此同時,陌蜮銜亦將秦媚春蕊與小寬子三人護在身後,然則危箭愈來愈多,這三人的存在屬實拖累,他只好掩護這三人去向閣樓處。
「你們暫且躲在這裡,我去應對那群歹人。」
「銜哥哥務必要小心。」秦媚的言語亦常焦慮,然則雙眸中卻不見絲毫擔憂之色,反倒直直地望著外頭的祁千凝,唇畔不由向上抬了抬。
此時外頭已屍橫遍地,陌蜮銜剛踏出去,便遭到無數黑衣人的襲擊,幸而他反應靈敏,劍影翻飛之間,就已取了幾位敵人的首級。
然則森然的寒氣愈來愈多,攜帶著毒液向陌蜮銜毫不留情地疾沖而行。陌蜮銜本以為這群人是沖自己而來,然則瞥一眼祁千凝那邊與歹人廝殺的光景,不由怔了一怔,將存於腦海的念頭瞬即作罷。
閣樓內的秦媚瞧見這一幕,不由眉頭一蹙,避著小寬子在春蕊的耳畔急遽詢問著;「這是如何回事?不是千叮萬囑莫要傷了彀碭王嗎?作何這群人像是沖著彀碭王來似的?」
春蕊亦是狐疑不解,輕聲答道:「春蕊也不知啊,沒準是這群歹人為了故意引開視線,不想讓旁人起疑心吧。」
秦媚凝視著陌蜮銜那頭,眉頭更為緊了緊,篤定地道:「不可能!這群人直接沖彀碭王的致命處侵襲,怎麼可能是引開視線,難道說……」
秦媚低首思量了起來。心中忽而有一個可怖的念頭劃過,只見她驟然抬起眸焦炙地望向陌蜮銜,不安地沉吟著:「銜哥哥,你千萬要小心啊。」
此刻,與其說人數愈來愈多,不如說是圍困陌蜮銜的歹人愈來愈多,個個武藝精湛,一瞧便知來處不凡。祁千凝邊應對著駛來的危箭,邊襯度著。
這是如何回事?這群人不是沖我來的?作何陌蜮銜那方的攻勢比我這方還足。
祁千凝愈想愈混沌,正在此時,她忽而瞥見了屋頂上方趴伏著的一個黑影,此刻他正執著一把青玉大刀,正朝與歹人焦灼不下的陌蜮銜偷偷襲來。
與此同時,陌蜮銜亦注意到了頭頂危殆,然則他根本無暇顧及上方之人,因為周遭已有上百人將他團團圍住,這群人絲毫不亞於上回襲擊祁千凝的歹人,甚至說比他們更甚三籌。但見他的額頭上湧出了幾滴汗珠,眉心亦是染上了三分驚惶。
閣樓內的秦媚心頭萬分焦灼,幾欲衝上前去,卻被春蕊屢次三番地攔了下來。
「切莫輕舉妄動啊小姐,您此刻出去反而讓彀碭王更無暇顧及歹人了。」
「可是那人此刻正在銜哥哥的頭頂上盤旋呢!」
正在這危如累卵的時刻,祁千凝鬼使神差般地將手中執著的寒劍直射入頭上歹人的胸膛,隨即從懷裡掏出數十個匕首,將其直飛此時正圍困著陌蜮銜的歹徒,幫襯著他減輕了些許負擔。
陌蜮銜用餘光掃了她一眼,稍稍勾起唇畔道:「多謝。」
祁千凝赤手空拳地抵擋著各類刀槍劍戟,不屑地答道;「姑奶奶還你人情罷了。」
陌蜮銜不置可否,只是輕笑了一聲。
此時,一聲諳熟的聲音傳入祁千凝的雙耳,往前一瞧,竟是青弦!
只見青弦被一黑衣人捆綁著,那人用手中利刃緊緊抵住她的脖頸,猩紅不斷湍流而下。
那歹人面露寒光,陰冷地沖祁千凝道:「追風將軍,想必你認識這女人吧?」
「你想作甚!」祁千凝面目猙獰,手中的拳頭緊了緊。
那歹人的面龐雖是被玄衣緊緊籠罩著,卻仍能讓人感受到其下掩蓋著一抹狡黠的笑意。
「倘使你欲救她,就同我去後山。」
隨即他又奸詐地道:「將你身上的武器全部放在地上,否則這女人的小命可不知在不在了。」
青弦竭力向前呼喊:「不要啊小姐!他們存心想置小姐於死地,您莫要管青弦了!」
此話剛落,便聞一聲凄慘的哀鳴,青弦的手臂被那歹人活生生地砍了下來!
那歹人的寒劍向下不斷低落著鮮紅,映照著他冷漠的眸子。
「有你這賤婢何事,假若你再聒噪,便將你的舌頭也砍下來!」
祁千凝雙目猛睜,一腔怒火驟然湧上她的心頭,但見她磨牙鑿齒,一副兇惡非常的樣子。
「夠了,我隨你們一道去。」
字字陰冷,可怖之極,雙目蘊著深惡痛絕之色。
「那就請追風將軍將身上的兵器當場悉數交出吧。」
話剛落,祁千凝便將身上所有的暗器抖落了出來,那歹人隨即漾出一抹笑聲:「好!追風將軍有骨氣,隨我來後山!」
祁千凝剛欲踏出,蘇懷便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後頭溫柔地提醒著:「千凝,此行你定要小心!」
即使僅是這兩面之緣,蘇懷也已諳熟祁千凝的脾性,她知曉祁千凝定不會放任青弦不顧,儘管前頭生死未卜,儘管要以命抵命,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往前沖。所以她便不費氣力勸誡她留下了。
祁千凝頷了頷首,道:「懷兒姑娘你快去尋個安全處藏身,莫要被流矢所傷。」隨即徑直跟著那歹人的步履離去,全身被憤怒灌溉的猛然顫抖了起來。
陌蜮銜望見這一幕,不禁急張拘諸了起來。
邊同歹人周旋,邊急遽地沖祁千凝厲斥道:「祁千凝!你瘋了嗎!你不攜一物白白去送死?」
祁千凝的步履卻愈發加快,只冷冷丟下一句話:「彀碭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陌蜮銜眉頭緊蹙,面前需得不斷對抗侵襲而來的歹人,卻又無可奈何的望著祁千凝不執任何兵器的身影湮滅在她的雙眸前。
然則閣樓內的秦媚卻是欣悅了起來,礙於身旁的小寬子,她並未將欣悅表現在面上,只是在心頭沉吟著:祁千凝,這回你必死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