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蘇醒
皇宮。
「究竟是誰謀害的皇兄!簡直是豈有此理,當真是不把我們皇室之族放在眼裡嗎!」
陌蜮澈將手中的茶盞凌空擲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盞毋庸置疑地展示著他的一腔憤懣。
周遭的仆眾還是頭一次瞧見皇帝如此震怒,趕忙一齊跪了下來,大氣不敢喘一下,顫巍巍地低首說道:「皇上您息怒啊!」
坐在一旁的蘇玉亦是心神不安,惱怒與愁悶交相融合,口上卻還是撫慰著皇帝,道:「好了,澈兒。你杵在這兒如此氣惱也是無用,不如去好好調查一下幕後真兇到底是誰,還你皇兄一個公道。」
佇立良久,陌蜮澈終歸是平復了不寧的心緒,隨即走上前探問起陌蜮銜的情狀。
「母后,皇兄如今可蘇醒過來了?」
蘇玉長長地喟嘆著,搖了搖首。
陌蜮澈聽聞后低沉著面龐,實為不悅。
「皇兄素來身手非凡,究竟是遭到了何人的毒手?」說著便將手掌重重拍在了案上,全然忘卻了疼痛。
「你皇兄身上的刀傷,劍傷,匕首傷比比皆是,目不忍視啊!」
蘇懷眼眶中蘊著一湍熱淚,心中每每回想起陌蜮銜的慘狀亦像是被揪起來似的,苦楚不堪言。
陌蜮澈光是瞧著蘇玉的悲痛面目便也對陌蜮銜的現狀略知一二了。
「兒臣著實是擔憂皇兄,定要前去探望一番。」
他剛欲起身,卻被蘇玉攔住了。
「澈兒你可是皇上,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即使你現在去也起不上什麼作用,不如趕緊著手調查幕後操縱這場暗殺惡徒,以免這毒手伸到你這兒來了。」
陌蜮澈身為一國之君,確實抽不開身,只見他無可奈何地止住步子,沉吟了起來。
「皇兄一直以來輔佐兒臣剷除心有不軌的大臣,兒臣以為是朝野中惡徒未盡,尚存欲謀逆叛亂之徒,因此他們便從朕的左膀右臂下手。亦或者是上回皇兄替朕清掃的惡徒殘餘黨羽心有不甘,便伺機報復皇兄。」
蘇玉頷了頷首,似乎也認同了這想法。
「那便將朝中重臣挨個兒調查個遍,看看是否能尋到些線索。倘使搜到了些許疑跡,當即處死,不留餘地!」
「是!兒臣定要揪出幕後真兇,還皇兄一個公道!」
與此同時,宮裡頭最冷落寂寥的一隅此刻正迎來著一人,那人便是祁千凝。
她最終還是不由分說地被關進囚牢里去了,儘管她也並不想為自己辯駁。
祁千凝還未趕得上去好好探望身心俱損的青弦,還未趕得及去醫治自己負傷累累的雙掌與右臂,便被遣送至宮裡頭,緊接著便被關押在這幽幽囚牢之內。
然則此刻她仍是懸心吊膽,不是為自己的生死存亡,而是對陌蜮銜的現狀感到擔憂。
囚牢之內陰森凜冽,可怖非常。在這之間你聞不到一絲生氣,只有點點血腥味混雜著腐臭之氣侵入鼻腔,讓人直想作嘔。
監管牢獄的小廝似是習慣了此處的死寂,此刻正悠悠地倚在一旁打盹兒。而祁千凝卻根本無暇顧及這令人驚悸的氛圍,反倒將心思全然飄到了陌蜮銜那頭去。陌蜮銜予她的白曜寶劍和身上旁的暗器此刻皆已被獄司沒收,她只能在這兒靜靜地等待著陌蜮銜的消息。
只見她無奈地長喟了一口氣,隨即憤恨地自言自語道:
「陌蜮銜!你無論如何都要給我醒來,不然我就算是死也不得內心的安生!」
她與陌蜮銜相距甚遠,一個在宮裡頭,一個在宮外頭。可陌蜮銜卻像是聽見了祁千凝的指斥一般,他竟在翌日奇迹般地蘇醒過來,然則一睜開眼卻並未瞧見心中想見的人,而是一張比祁千凝更為美艷的面龐。
但見陌蜮銜瞬即眉頭輕皺,詢問之:「你作何在這兒?」
話畢,他似是在尋些什麼,並未正視眼前之人,反倒環視四周不斷探看。
秦媚喜出望外,壓根兒未在意陌蜮銜不咸不淡的態度,反倒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雙目蘊著一湍急淚,道:「銜哥哥,你終於醒了!媚兒可是擔心壞了!」
陌蜮銜下意識地從中抽出了雙手,隨即悠悠地詢問祁千凝的去處,佯裝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然而心頭卻急遽地想要知曉她的所在。
陌蜮銜方蘇醒便詢問著祁千凝的所在,秦媚不禁黑了臉,心中暗暗咒罵了起來。
祁千凝,祁千凝,你的嘴裡作何總是她的名字!難不成你真的傾心於她那種上不了檯面的女子!
須臾之間,她卻又像無事發生一般,趕忙斂起了兇惡的面相與醜惡的心緒,轉而含笑著答道:「媚兒亦不知追風將軍……哦不祁千凝的去向。」
她的眸子滿含混沌,彷彿真的不知曉一般,實則她早就將小寬子支開,以防這個消息過早的走漏至陌蜮銜的耳里。
陌蜮銜聽聞此消息后頷了頷首,失神地不知在望向何處。
此時,春蕊端來了一碗湯藥,其上冒著滾滾熱氣。
「小姐,這是伙房剛剛為彀碭王熬好的湯藥。」
秦媚接過湯藥,隨即舀上一勺輕輕地吹了吹,繼而遞送至陌蜮銜的嘴邊。
「來,銜哥哥,這是剛剛熬好的湯藥,對身子有利,快趁熱喝了吧。」
陌蜮銜卻一口推卻了,隨即支起羸弱的身子,冷冷地道:「本王不想喝,本王有事要出去一趟。」
一聞這任性之言,秦媚不由鎖了鎖眉,滿面擔憂。
「銜哥哥,你如此這般了還要去哪走動?你當真不顧你的身子嗎?簡直就是胡鬧!」
她的言語並不似從前那樣溫和了,反倒略顯激烈之色。陌蜮銜竟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種無比諳熟的感受,興許是被祁千凝指摘多了的緣故吧。
正因為這個莫可名狀的原因,他復又倚回床榻安順了起來。秦媚不禁怔住片刻,全然不知陌蜮銜為何如此輕易便屈服了,他從來都是個執拗妄為之人啊!
但她到底還是因為陌蜮銜的溫馴舒展了眉頭,卻殊不知這份溫馴並不是因她而起。
她將那勺湯藥輕輕遞到了陌蜮銜的嘴邊,然而下一刻那湯匙與盛湯藥的碗盞卻被陌蜮銜搶了過去。
「本王自己來,媚兒去旁邊歇著便好。」
秦媚的眉頭再次緊鎖了起來,甚至還染上了一抹委屈。
「銜哥哥而今就這麼嫌棄媚兒嗎?」
陌蜮銜將她的悲戚瞧在眼裡,忍不住開口道:「本王習慣了凡事親力親為,並未嫌惡媚兒,媚兒屬實多心了。」
他儘管說著這些撫慰之語,也儘力去放緩自己的語調,但手中的那碗熱湯還是自顧自地喝了下去,並未讓秦媚親身來喂。
「罷了,銜哥哥喜愛怎樣便怎樣好了,媚兒不為難銜哥哥了。」
隨即秦媚便輕輕捻上被子,用著極為溫和的口吻道:「銜哥哥如今蘇醒未多久,身子還未痊癒,趕快歇息著吧,媚兒就不打擾了。」
沒成想這句話剛落,陌蜮銜便掙扎著想要起身。
「歇息什麼?本王還有要事要去處理。」
他未瞧見祁千凝完好地站在眼前,他的心裡頭便總是揣揣不安,他至少要瞧上她一眼,他才肯躺下養身子。
然則驟然間他的意識卻逐漸模糊了起來,幾欲睜開卻仍是昏昏沉沉想要入睡,終還是在恍惚之中不自覺地閉上了雙目。
秦媚登時舒心地長吁了一口氣,撫了撫陌蜮銜的面龐。
「銜哥哥,你先安心的睡下,待事情完成後銜哥哥的心便可只屬於媚兒了。」
她淺淺地笑著,雙頰上染起了一抹宛若並不屬於她的紅暈,像極了一個懷春的少女。
一旁的春蕊鮮少瞧見小姐如此嬌弱的模樣,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
隨即她似是想起了什麼,趕忙開口道:「小姐,彀碭王如今蘇醒了,可否要通知太后?」
秦媚收回了手,悠悠地抬首道:「急什麼?那個賤人不知如今可辦成事情了,再緩緩。」
她的唇畔油然而生起一弧瘮人的笑容,繼而輕移蓮步欲離開此處。
剛踏出去一步,便迎面碰上了為陌蜮銜醫治的太醫,此時他準備進來為陌蜮銜複查傷勢。
太醫一瞧見是秦媚,趕忙作了個揖,恭敬地低首道:「老奴見過秦小姐。」
「太醫無需多禮。你開的方子果然藥效不錯,不過你當真確定此藥物對彀碭王的身子無礙嗎?」
秦媚冷冷地詢問著,幽幽的聲線予人驚惶與懼怕,目光亦是上下打量著太醫,讓被問之人不敢有絲毫隱瞞。
儘管眼前之人與秦媚一心,然則如今是特殊時期,任何人秦媚都要細細探尋,唯恐混雜了什麼不軌之人威脅到陌蜮銜的性命。
一聞秦媚的質問,太醫將首更加低了低,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
「秦小姐大可寬心!就算借老奴一萬個膽子老奴也不敢加害於彀碭王殿下,老奴不過是在原本的方子里羼雜了幾味安神的藥物,助彀碭王睡上幾天罷了。而況這幾味藥物確實能幫彀碭王儘快恢復身子,所以旁的太醫亦瞧不出什麼漏隙。」
「那便好,倘使彀碭王落下了什麼勞什子的後遺症,你全家老小的性命便也不保了。」
「還望秦小姐放心,老夫永遠與秦小姐一條心,與將軍夫人一條心!」
秦媚滿意地頷了頷首,執起素來冷傲的姿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