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還有什麼可怕的
「二哥。」
十六心裡微澀,總覺得這是他的二哥,一時之間不想喚他一聲皇兄,甚至有些厭惡這個皇家的綴詞。
「成王敗寇,皇帝大可不必如此假惺惺!」
二皇子看起來氣息奄奄,似乎沒什麼力氣,以至於剛剛經歷大劫的侍衛,也放鬆了許多。
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明日京城依舊繁華。
十六垂著眸子,看著那一身黃袍,上面紋著九爪金龍,象徵著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地位,是集聚最好的綉娘趕出來的。
他低聲問:「這個位置在你眼裡就如此重嗎。」
「哈哈,事到如今,有什麼好說的,我拚死一賭,將自己的命都已經賭上了,為了這個位置頭破血流,你呢,你卻在這裡傷春懷秋。」
「怎麼?你還念著兄弟之情。」
「十六我告訴你,你這個位置就是踩著兄弟的屍首坐下的!」
說完這話,原本奄奄一息的二皇子突然來了力氣。
他當即起身將侍衛的刀奪了過來,手下絲毫不猶豫,直接將兩個侍衛摸了脖子,血如同暴雨一般噴洒而出。
直直濺在十六白皙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
「我就算死,也是二皇子!至死都是!這輩子也只能是二皇子!既然活不出更尊貴的樣子,那就讓皇帝給我陪葬!」
二皇子怒吼著,就將劍往十六的胸前刺去。
早在他殺了兩個侍衛,溫良夜便有了動作,將尹子染髮上的簪子抽出,直直往劍上打去,有了外力干涉,劍便偏了路子。
直直刺進十六的肩膀。
十六痛哼一聲,二皇子見溫良夜上前,當即抽了劍出來,直往宮外跑去。
一屋子的太監宮女哪裡敢去攔著,禁衛軍又在做戰後恢復,一時之間宮中大亂。
「朕才是天命之子,朕才是,朕!」二皇子看著人群胡亂逃竄,大聲喊叫,望著這遼闊的宮殿大笑出聲。
就在這時,一道尖利的女聲傳來。
「殺了小太子!」
誰能想到如此陰利的聲色,居然是葉思雨發出來的。
葉思雨此刻哪裡有那副溫柔賢淑的神色,原本二皇子發亂,宮中不少侍女四下躲避,想著法想要逃出去。
宮中只剩下琉璃死守著小旗和小太子,葉思雨發了瘋一樣跑進來,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時抱走了小太子。
不「皇兒!我的皇兒!」
小旗一路跑來,就在葉思雨身後追著,皇后的衣衫沉的她都邁不動腳步,頭上的髮飾早就被丟了個乾淨。
小旗臉上都是淚水,就連眼前的視線都要模糊了,但是腳下的步伐怎麼能停下?她的皇兒在葉思雨的手裡。
她剛剛聽見了什麼?葉思雨要殺了她的皇兒。
小太子在葉思雨懷裡哭鬧著,努力向自己的母親伸出那雙尚為稚嫩的小手,卻是怎麼也掙脫不開葉思雨的雙手。
「娘、娘親……」
孩子聲音嘶啞。
之前的哭喊,讓他的嗓子都啞了,絲毫髮不出聲音,嗓子猶如刀割一樣,甚至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二皇子看見葉思雨懷裡穿著錦繡的孩子,當今皇上唯一的孩子,那就是說,這就是下一代皇帝。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
二皇子舉止癲狂,一雙充血的眸子只能看見那小小的孩子,二皇子直直往下撲去,這一劍,勢要取了小太子的性命。
眼看著劍直至落下,血肉穿過的聲音在此刻格外的刺耳,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二皇子看著劍沒進的背影,卻是滿眼凄涼。
小旗悶哼一聲,顫抖著手伸向小太子,葉思雨似乎傻掉了,手不由得鬆了開。
「皇兒……」
小旗嘴角硬是擠出一抹笑,似乎不想讓小太子看見這滿身血色,另只手硬是將身後的劍拔了出來,丟在一邊。
劍身碰在青石上,發出陣陣脆響。
上面還殘留著小旗…….以及腹中胎兒的血,小旗將小太子攬在懷裡,神色溫柔,衣服上面金色的鳳凰,此刻卻被血色染紅。
溫良夜趕來,便見那一身浴血的鳳凰,小旗跪在原地,弓著身子,漸漸地沒了氣息。
他拿劍指向二皇子,二皇子卻是冷笑一聲借著溫良夜的劍,直直的向著自己的脖子割了下去。
十六聽見宮外的叫喊,捂著肩膀不顧人攔著,倔強地走了出去。
皇宮依舊奢華,原本冰涼的青石,全是帶著體溫的血,青石貪婪的將這些溫度汲取,就如同老天收走小旗的性命,一般無二。
十六似乎忘記了痛,緩緩地走上前去,看著那個跪坐的身影,那是他的皇后,他的小旗,他最愛的女子。
此刻她就跪在那裡,不跟他鬧了,不再吃他的醋了,十六的時間還在流動,小旗的生命停在了這一刻。
十六緩緩的抱住了小旗冰涼的身軀,他想拉起小旗的手,肩上的痛卻是讓他沒了力氣,小旗的衣服又是那麼重,鳳袍染了血,十六都拿不起來了。
十六看著這偌大的京城。
是啊,京城依舊繁華。
……
京城只是短短的騷亂了一陣,等到街道被清理乾淨,房屋重新建起,商戶恢復了生意,夜景依舊繁華,皇宮依舊尊貴無比。
唯獨那斷頭台上多了些許新鮮的血液。
二皇子謀朝篡位失敗,不只是一個人的成敗,葉氏一脈協助二皇子,自然與之同罪。
葉思雨雖說是個有謀划的,但畢竟沒親眼見過人死在面前,小旗那猶如地獄惡鬼的眼神依舊深深印在葉思雨的腦海里。
那一抹血紅的身影,成了葉思雨這一輩子再也無法忘記的場景。
葉思雨坐在牢中,往日精緻的妝容只剩下灰塵,猶如雲煙般的綢緞變得破爛不堪。
窮盡一生,作為家族的工具送入宮中,協助家族謀朝篡位。
「我這一生,擁有其他女子所艷羨的樣貌,他們羨慕我的身世,羨慕我能做在貴妃的位置上。」
葉思雨在牢中,看著那沾著血的稻草,耳邊還有犯人的哀嚎聲,就連陽光都進不來,暗的讓人心慌,葉思雨輕聲呢喃,不知在向誰言說著。
「可他們哪知道……」
葉思雨滿眼凄涼:「這一切都是家族強行加在我身上,我甚至連愛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