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考核

第9章 考核

第9章考核

青陽帝國軍機處博安分部。

走了大半日,陳澤與李全安兩人終於來到輝月大街,停在一處高檔酒樓樣的建築門前。

這座酒樓樣的建築正是軍機處的所在。

留下李全安在外等候,陳澤獨自一人從大門走了進去,剛邁進半條腿,內里的喧嘩令他神情微滯。

遠看是酒樓,近看是酒樓,走進去一看……

這不還是酒樓么!

這酒樓共有三層,底層的大廳中擺著十幾張桌子,幾乎客滿,每一桌都有三三兩兩的食客正在喝酒吃肉吹牛打屁,其間兩個小二不停穿梭各桌送上吃食酒水,忙得不可開交。

陳澤進門的右手邊是櫃檯,微胖的掌柜正埋著腦袋,將手裡的算盤打得噼啪作響,甚至因為生意很好,他那油光水滑的臉上噙滿了笑意。

自己……真的沒走錯么?

有那麼一瞬間,陳澤很想退出去,再仔細看看門外的匾額。

「喲,客官來啦,裡面請!」

正想著,殷勤的小二湊上前來,滿臉堆著諂媚的笑容。

「我……是來申請考核的。」

陳澤摸摸鼻子,一臉無奈。

「考核?」

小二上下打量他一眼,臉上的笑容逐漸隱去,身板挺得筆直,「敢問尊下可有軍階?」

「沒有,第一次來。」

陳澤搖搖頭。

「謀臣還是武將?」

「謀臣。」

小二側頭看了一眼胖掌柜,公事公辦道:「既然如此,身份證明文書可有攜帶?」

心說好歹沒有走錯,陳澤將魏棲梧為他出具的文書遞給對方。

小二接過仔細檢查后,目光疑惑地在陳澤臉上打了個轉,也沒多說什麼,而是再看向胖掌柜。

「走吧。」

那掌柜不知何時已放下了算盤,目光沉靜地看著陳澤,隨即從櫃檯里出來,自顧自往通向二樓的入口走去。

陳澤自是跟上,跟在對方後面上了樓。

二樓與一樓竟又不同。

相比一樓的喧嘩,二樓這裡並無食客也無桌椅,偌大的二層空空蕩蕩,只在正中心位置擺著一座長約四米寬約兩米的長方形沙盤。

一個灰白鬍須的精瘦老者躺在沙盤旁的躺椅上,不知是閉目養神還是已經睡熟。

陳澤與胖掌柜走到沙盤前,那老者也是全無反應。

「華老,有新人來申請考核。」

胖掌柜畢恭畢敬地向老者行禮,接著伸手一引,指向陳澤。

「不考,滾!」

哪知那老者連眼也不睜,張口便是一聲喝罵,似是對兩人擾他清夢極為不滿。

「嗯?」

陳澤眉頭微挑,按照青陽帝國律法,軍機處只有在考核者身份存疑,懷疑有可能是敵國姦細的情況下,可以拒絕考核。

除此之外,就算來考核的是個白痴,軍機處也應給予一次公平的考核機會。

正要開口理論,那胖掌柜卻搶先一步,仍是恭敬道:「華老,這個年輕人日前曾在河洛古道大破匪寇鬼見愁。」

「他以區區三十之數共殲對方兩百餘人,以此戰績,屬下認為可以一考!」

此言一出,陳澤神情頓變!

他是昨日才回到博安城的,僅僅才過了一夜而已,他們在河洛古道的事情竟已被軍機處知曉。

剛才他就只是報了個名字而已,對方竟已將他的信息掌握。

此等情報能力果真非同小可!

「鬼見愁?」

「什麼鬼玩意兒!」

說話間,老者微睜開眼,從中透射出兩道精光,厲射在陳澤臉上,「祁殺死了沒有?」

他問道。

「沒。」

陳澤冷漠應聲,對這老者他並無好感。

「一般。」

華老撇了撇嘴,極為不屑道:「祁殺不死,叫什麼大破?」

伸了個懶腰,好歹是從躺椅上站了起來,不耐道:「也罷,看在你為民除害的份上,老夫就給你一個機會。」

一抄手,放在沙盤邊緣的一隻酒瓶被他拿起,一仰脖子咕咚咚胡灌一氣,也不管胸前衣襟被酒水浸濕,他微瞥了陳澤一眼,便自顧自擺弄起面前沙盤來。

「如果有一天……」

一邊擺弄沙盤,華老一邊冷漠開口道:「西利、克坦、特爾三城傾盡所有兵力圍攻博安……」

陳澤看向沙盤,華老隨手擺下的,正是以博安城為中心的地形,他口中所說的三座城池,正是屬於朱炎帝國南特行省轄下的三城,也就是如今博安城面對的三座敵城。

「苦戰數日,博安城及周邊城池兵力耗盡,而敵方尚有五十萬精兵,此時已圍城十日……」

隨著華老的話,沙盤上代表博安城的模型附近,被他密密麻麻插滿了黑色的旗幟,這些旗幟,自是他口中的那五十萬精兵。

「帝國已經派出三支增援部隊,有兩支被滅,另外一支因為路途遙遠,在半路上被朱炎帝國的其他兵馬狙擊,也是損失慘重。」

「而你……」

華老又瞥了陳澤一眼,隨即將一枚紅色旗幟重重插在沙盤上。

「在這裡!」

陳澤一看,代表他的紅色旗幟卻是在河原行省的森湖鎮附近。

「這裡你該很熟悉?」

華老冷笑道:「從這裡走新官道,五日可到博安,走河洛古道七日也可到,你手裡握有一支十萬精兵,帝國命你火速馳援博安,那麼,你該如何?」

沙盤推演么?

陳澤掃了一眼沙盤,心下已是瞭然。

倒是那位胖掌柜,在見華老出下此題后,面容一時間竟顯苦澀。

「給你十秒,不能回答就滾。」

拍了拍手上的沙粒,華姓老者冷冷地瞥了陳澤一眼,眼神中極盡輕蔑之色。

「不用十秒,我現在就可以回答。」

陳澤卻是胸有成竹,還以華姓老者一個凝神,沉聲道:「我……並不會回博安!」

「不回?」

此言一出,胖掌柜的神情為之一怔,而華老卻把眼一瞪,「那你要如何救博安城於水火?」

「不救而救。」

陳澤輕呼出一口氣,隨即語速極快道:「敵方擺明了圍城打援,我這十萬兵力日夜兼程趕回去,本就是精疲力盡,而對方卻養精蓄銳多日,人數更是我方之五倍,這一去,下場可知。」

說著,他點了點華老手中捏著的兩枚紅旗,這兩枚紅旗正是被滅的那兩支援軍。

「什麼不救而救?」

聽到此處,華老仰頭大笑,喝道:「你不過就是在為你的懦弱找借口罷了,不救的是博安,救的是你自己對吧?」

「並不是。」

陳澤神情平靜,並不理會對方的譏嘲,而是走到沙盤邊,捏起代表自己的那枚紅旗,緩緩移向另一處,道:

「如果是我,早在敵軍圍城三日時,便已經率領部隊出發,不過我的目標不是博安城,而是……這裡!」

華老與胖掌柜隨著他的動作往沙盤一看,神情間皆有動容。

陳澤將紅旗插上之處,竟是屬於敵方的西利城!

「從森湖鎮到西利城差不多也是七日路程,所以我在敵軍圍城十日的時候,部隊已經可以兵臨西利城下!」

陳澤看著華老道:「你說了,朱炎三城傾盡兵力來打博安,那麼此時也正是西利城最薄弱的時候,而他們那五十萬精兵又被我方的兩支援軍纏住,此時我打下西利城並不太難。」

「我他媽叫你去救博安,你跑去西利?」

華老陡然咆哮道:「你是聽不懂軍令還是白痴?」

「我打西利,就是救博安!」

陳澤的語氣也強硬起來,凝聲道:「自家主城被破,敵軍勢必不能坐視,此時他們有三個選擇。」

「一,回援西利,如此博安之危立解。」

「二,全力攻打博安,待破城之後再回援,如此便會多耗費時間,趁此機會,我將火燒西利再去克坦,繼而特爾,以一城換三城!」

「三,分兵,他們分出一部分兵馬回援西利,餘下部隊繼續攻打博安,若如此,我便固守西利,十萬精兵守城,敵方若想奪回西利,至少需要分出三十萬兵馬攻城,以其餘下二十萬兵馬,博安城大可多拖得些時日,等待帝國派出更多援軍!」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聽著陳澤的話,華老臉上的憤怒咆哮漸漸平息,竟是低頭沉默起來。

陳澤的話卻沒說完,他看著華老,微嘆道:「這三個選擇,除了第一個我還能有些活路之外,另外兩個,博安或可得救,但我卻必死。」

「所以華老先生,當年的你……並非懦弱!」

「你……說什麼?」

此言一出,華老低垂的頭猛然抬起,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緊盯著陳澤。

陳澤心下卻是嘆息。

從胖掌柜的神情中,他看得出華老出的這個題目許是與他眼下的頹然有關,極有可能這本就是對方當年曾經歷過的戰局。

其實此局並不複雜,圍魏救趙罷了。

在陳澤的前世,這是多少軍事家津津樂道的經典戰役之一,從華老剛一開口擺下此局時,陳澤的腦子裡就冒出了這四個字。

可問題是,這裡並不是他的前世。

圍魏救趙固然在後世為人所稱道,可若在當時呢?

我方主城被圍,你不來救反而驅兵趕往別處?

此一來違反軍令,二來難保不會惹人質疑,在局勢未明之前,又有多少人能看得出當中的關竅?

所謂旁觀者清便是如此了。

「華老……」

一直在旁靜聽的胖掌柜忍不住正要開口,話才冒頭,已被華老厲喝打斷。

「你閉嘴!」

他狠狠瞪了胖掌柜一眼,繼而再看陳澤,「小子,老夫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但你可知,你這計策卻是違反了軍令?」

「不錯!」

陳澤朗聲道:「作為臣下,我確實違反了軍令,可在下以為,謀臣二字,首重在一個謀字!」

「以知不可為而為,率軍趕往博安,此乃為臣者之本份,卻可稱得上一個愚字!」

「所謂善謀者謀其勢,應從全局出發,於險中謀勝之道,這才是一個謀臣應做之事,否則,帝國需要的就不是謀臣,而是忠臣!」

「哈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華老驟然狂笑不止,他捂著肚子神態癲狂,幾乎笑得眼淚橫流。

「老夫還是第一次在忠臣二字上聽出貶義,你小子倒是有些意思。」

笑聲稍歇,他瞪著陳澤道:「不錯,你的計策對於救博安來說固然更好,不過軍令如山四字豈是兒戲?」

「所以……」

他頓了頓,目光平靜望著陳澤,緩緩開口道:「你的考核不通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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