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五尾青木
漫山遍野的狐狸，夾帶著幾隻其他妖精，都像是剛吸完貓薄荷的小貓一樣，躺在地上。
陸平趕緊抱住了他的胳膊，小聲道：「小王，都他娘的一個月了，你終於醒了，這兒全是妖精，我好怕...」
陳長安自己也頭皮發麻，這些白絨絨的狐狸，長相是好看，但是也太多了。
慢慢的，這些狐妖，全都眼睛放光的看著自己。
陳長安和陸平抱在一塊，這下是真的有點慌。
遠處走來一隻五條尾巴的，陳長安馬上坐直了身子，陸平在他耳邊道：「這就是它們青丘山狐狸的頭兒，是這些狐妖的族長。」
陳長安馬上站起身來，抱拳道：「幸會幸會，小道陳長安，見過族長。」
自己打坐這麼久，據陸平說，有一個月了，而雉羽也還在身邊，卻沒有被雲家追上。
只能說明，雲家人被趕走了，或者他們忌憚青丘山，根本沒敢來。
不管哪一條，青丘山都算是幫了自己，否則打坐這麼危險的時候，被仇人追上，也太難了。
難怪別人修道都要找個宗門，自己一個人在外，著實嚇人。
不說別的，自己每次進階的時候，都是神遊物外，整個身心都集中在自己體內的周天紫府的。
青木看著這個仙緣深厚，有大機緣的小道，和對雲家的人態度截然不同，笑的十分和善。
「你叫陳長安是吧，不錯...這次我們青丘山，沾了你的光，你有什麼條件可以儘管開口。」
陳長安心裡很舒服，作揖道：「族長說笑了，若非青丘山庇護，我等只怕有大麻煩。」
青木冷哼一聲，「不過是紫雲軒的爛人，本領一般，囂張跋扈，早晚必為人所滅。」
雉羽這時候也湊了上來，站在陳長安的身後，青木眼神一瞥，只是普通的青雉，便沒有再關注。
雉羽聽到這裡，雙眸異彩連連，忍不住問道：「雲家那般強橫的實力，也有人可以輕易滅掉么？」
青木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哈哈笑道：「雲家有什麼強橫的，不過是忌憚太虛宮罷了。枯玄老道即將渡劫，不管成功與否，他或是飛升仙界，或是灰飛煙滅，到時候大把人要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紫雲軒。」
陳長安一聽，這族長似乎根本不怕紫雲軒，甚至連太虛宮也看不對眼，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眼前的青木族長，面帶微笑，像年老的長輩凝視著自己。
陳長安心中一動，問道：「族長，您見多識廣，不知道知不知道一顆種子。它是綠色的，拳頭大小，須臾之間就吸幹了整個招搖山的水流，還有太陰源泉。」
青木眼神一凝，咋舌道：「若是果真如你所說，那必然不是凡品。太陰水極其霸道，尋常修士和精怪，只敢飲用稀釋過後的泉水，或者用來煉丹。直接吸干只怕會爆體而亡，這種子輕易汲干整個太陰泉水，想來是大荒之內的異種。」
那顆種子，給陳長安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清楚地感受到那澎湃的生命力。
陳長安心中，隱隱覺得自己這麼快突破，正是因為親眼目睹了那顆種子汲干招搖山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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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青丘山上，燃起了幾堆篝火。
青丘山上多玉石，狐妖們用玉石製成的長案上，擺放著蓮花狀的白玉盤，裡面盛放著各色瓜果。
一串串的兔肉、鹿肉已經烤得金黃，在篝火架上用微火慢慢燒炙著。
狐妖們出奇地十分好客，這一個月，大家進境神速，可惜那濃郁的靈氣一去不復返。
青木族長笑呵呵地看著中間幻為人形，載歌載舞的小狐妖，它們炫耀似得，保留了自己的尾巴，最多的三根，最少的只有一根。
突然，他眼睛一睜開，獃滯了一會，馬上又起身。
周圍的陳長安看了他一眼，青木對著周圍的狐妖輕笑道：「我回去有些事，你們招待好客人。」
青木神色匆匆，進到萬狐窟，走到一個祭台前。
祭壇高及齊腰，表面呈圓形，直徑超過一個人的身長，用純白色的石英石雕成。
青木小心翼翼地將爪子放上，不一會，祭台上顯現出一個身影。
他懶散、雍容地蜷縮在一團冒著寒氣的堅冰上，正是青丘大聖。
「老祖？喚我來，有何吩咐？」
青木十分好奇，青丘老祖動輒幾百年不出一次，這短短的一個月，竟然兩次現身了。
青丘大聖打了個呵欠，眼睛微微睜開，「外面那個小道士，來歷蹊蹺，我細細想了一下，多半是千年前的餘孽。你不可留他在青丘山久居，免得給我們狐妖一族，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我這薄面，在上面已經值不了幾個錢了，青丘山想要繼續安穩下去，萬萬不能沾染那幾個人的因果。還有他今日說的那顆種子，你更不要去追根探底，離得越遠越好。」
說完這些，幻影慢慢消散，青木站在原地，久久不肯動身。
老祖修為通天，自然是比自己更明白這道士的來歷，他為什麼能引來這麼濃郁的天地靈氣，恐怕老祖心中早就有數。不過是為了讓妖狐們沾點光，便不敢再讓他久留了。
青木再出來時，有些神思不屬，他坐到萬狐窟的上面，看著群妖環繞的陳長安。
一個身影再次出現在他的腦中，他一身黑袍，英俊瀟洒，豪氣萬丈。
無數修士、大妖、異種追隨他身邊，一呼百應，天才絕艷。
當時還只有兩條尾巴的青木，只是在青丘山見過他一面，千年以來一直縈繞在心中。
他們敗了，可是那些追隨他的大妖和修士後悔了么？青木不知道他們后不後悔，但是垂垂老矣的自己後悔了，後悔當時沒有跟著他，一起去赴那一戰。
「你在青丘山，做一萬年大聖，又有何用？」
「天道不公，何不逆天改命？」
「你既然不肯前往，我等也不強求，且看我輩為大地再開天門，雖死，也不後悔。」
那個人的話，猶如金石鏗鏘，一往無前。
若是當初追隨他戰死了，是何等的痛快，豈不勝似懊悔一世？
老邁的五尾狐狸，仰頭看天，眸色蒼涼，兩滴濁淚縈在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