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五臟開七竅
孔燕之抓著生五臟符，雙目泛紅地走向癲狂的小俊。
小俊面目十分可怕，它本就沒有五官，身體又是山脈，此刻瘋狂抓自己的臉，嚇都能嚇死人。
我們都看得心驚膽戰，包括我自己在內都無人敢過去的，也只有孔燕之敢過去。
她走近了，昂頭看著在半空中抓自己臉的小俊，啜泣道：「我的孩子……」
小俊雙手一頓，終於不抓臉了。
他又開始到處亂嗅亂看，宛如盲人摸象一樣，嘴唇裂縫裡發出刺耳的叫聲。
「我在這裡，小俊。」孔燕之見小俊如此模樣，非但不怕反而心疼，哭得越發大聲了。
小俊再次暴躁起來，我明白它的情況，它知道媽媽來了，但就是不知道媽媽在哪個地方。
它猛地發出可怕的嘯聲，然後胡亂衝撞，一頭將巷子的牆壁都撞垮了。
「我靠！」王東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我們都十分心驚，小俊已然發狂了。
我忙叫道：「孔燕之，快回來！」
這個辦法行不通，我得另想它法，否則孔燕之被小俊一撞，怕是神魂都散了。
然而孔燕之並不回來，她見小俊亂撞亂飛，著急道：「小俊，媽媽在這裡。」
她跑去找小俊，小俊一頭從巷尾沖了回來，張口一吼，可怕的邪氣竟是轟飛了滿巷子的瓦片。
孔燕之首當其衝，驚叫一聲往後滾去。
而小俊瞬間鎖定了她！
小俊沒有七竅，但可以用邪氣來感知，它知道有個活人在自己的邪氣內。
「吼！」一聲咆哮，小俊雙目赤紅，沖向孔燕之。
我心頭大驚，大聲喊道：「孔燕之，快躲開！」
孔燕之滾落在地，匆匆爬起來，滿身傷口撕裂，整個人成了血人。
她看見小俊衝來，直接閉上了眼睛，根本不躲。
我暗想完了，賭錯了，小俊的一絲善念沒能壓住它的惡念！
眾人見狀也臉色慘白，孔家人個個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然而，我感覺龐大的邪氣突兀停止了，小俊彷彿炮彈一樣激射到孔燕之身前一寸，卻又停住了。
眾人全都瞪大眼睛看，喜出望外。
而小俊又開始嗅，嗅著嗅著發狂地抓自己的鼻子裂縫，竟是活生生把臉都撕了下來。
當然，它是鬼，撕了臉也沒事，就是過於駭人。
我們都心驚，唯有孔燕之心疼，她睜眼注視著小俊，眼淚直往下掉。
「是媽媽不好，媽媽知道你痛，對不起……」孔燕之肩膀聳動著，難以自抑。
小俊似有所察，越發痛苦難耐，想哭都哭不出。
孔燕之安撫：「小俊，媽媽在這裡。」
她一邊哄著，一邊伸出手，緩緩地抱住小俊。
活人抱陰魂！
這是大忌，我的心完全提了起來，是生是死就看這一刻了。
小俊被活人觸碰，本能的反應就是要殺人，它的邪氣暴增，可不及一秒又軟化了下去。
孔燕之完全將它抱入懷中，它也沒有抗拒，反而伸手摟住孔燕之。
這一刻，天地都安靜了。
「小俊，媽媽會讓你解脫的。」孔燕之一直在流淚，顫著手開始將生五臟符貼在小俊五個部位。
生五臟符本質上是陽符，會讓陰魂極度不適。
小俊也不適，嘴裡發出暴戾的叫聲，但它沒有反抗，任由母親貼生五臟符。
我心頭大石落地，眼見孔燕之貼好了，當即運轉太清氣，朝著小俊一彈。
太清氣遙遙飛去，激怒了小俊，但小俊還是沒有離開孔燕之的懷抱，它的未了願應該就是讓母親抱一抱，不肯放開母親。
太清氣順利打入小俊身體，瞬間激活了生五臟符。
五道符籙化作了灰燼，只留下了五道印記，印記則從體表滲透而入，鑽入了小俊的五臟之中。
一瞬間，小俊嚎叫起來，雙手在身上亂抓亂撓，顯然痛得不行。
孔燕之再次被邪氣擊飛，滾在了地上。
小俊則掙扎扭動，幾乎將自己身上的鱗片都抓了下來。
「李大師，小俊怎麼了？」孔振國驚疑問道。
「別慌，小俊的五臟被激活了，先痛后癢，一旦癢了那就會開竅。」我解釋，這跟結疤一樣，癢了就說明有效。
果不其然，片刻后，小俊平靜了下來，只是一直撓身體，彷彿想撓進五臟內一樣，它太癢了。
「小俊，忍一忍……」孔燕之哄著，又開始抹淚。
而小俊突兀間捂住自己的臉，發狂地晃腦袋，從他的五官裂縫中，衝出了濃郁的黑氣！
「啊！」十餘秒后，它忽地大叫了一聲，發出活人一般的叫聲！
我們定睛一看，能看到它指縫間的嘴唇，口竅生出了！
「長嘴巴了長嘴巴了！」王東喜道。
小俊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一下子哭了起來，哭得十分凄慘。
它憋著的戾氣和怨氣都哭出來了！
隨後，它的鼻子、耳朵、眼睛全都長了出來，恢復了本該有的模樣。
眾人看得驚喜，孔振國眼見小俊有了人樣，禁不住抹淚：「多帥的小子，怎麼就……哎。」
孔燕之更是嚎啕大哭，朝著小俊就衝過去。
小俊身上邪氣依然很重，它撫摸自己的五官，眨巴著眼，單看臉著實是個帥氣的小嬰兒。
「媽媽……」忽地間，它竟喊了一聲。
孔燕之一顫，不顧一切地抱住它：「小俊，我的小俊啊！」
孔家人見狀，全都哭了起來，夏菱也紅了眼眶。
我心裡感慨萬千，等母子倆抱夠了，我過去道：「孔燕之，我要超度小俊，否則它還是會被養鬼人操控的。」
趁著養鬼人不在，我必須收尾。
孔燕之不說話，抱著小俊哭，小俊一臉呆樣，它能感知外界，可以「明是非辯善惡」了，但它畢竟只有嬰孩的思維，實際上大腦一片空白。
我看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又大又圓，裡面毫無惡念。
嬰孩的世界是天真無邪的。
「燕之，讓李大師超度吧，不然養鬼人回來就不妙了。」孔振國開口。
孔燕之終於放開小俊，捂著嘴看著。
小俊站在原地，迷茫地看我們。
我不遲疑，盤腿一坐，雙手朝上，三花聚頂，念道家往生咒。
咒語念出，天地清明，四周都蕩滌一清。
小俊的邪氣和陰氣都在消散，如同冰雪遇到了太陽一樣。
小俊本人是沒有恨的，往生之路暢通無阻。
隨著我念咒越來越快，小俊的身體也越來越模糊，漸漸地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小俊……」孔燕之大哭，想拉住小俊。
王東忙阻止：「老姐，別打擾李哥啊，萬一出事就麻煩了。」
也幸好王東阻止了，不然母親一拉兒子，兒子哪裡還想往生？
終於，我念完往生咒，小俊消失了，原地只剩下絲絲縷縷的地氣，隨後鑽入地表不見了。
孔燕之哭倒在地，眾人則還有點發獃，感覺不真實。
「李哥，這算是了結了？」王東詢問。
我起身呼了口氣：「了結了，小俊本身是沒有怨恨的，它還沒有思維，又見了母親，正式分別了，所以沒有心愿了，自然去輪迴。」
「那養鬼人會咋樣？」
「養鬼人跟小俊的養鬼契約斷了，他必定身負重傷，可惜不會遭到反噬，因為小俊輪迴去了。」我解釋。
「媽的，可惜了，該讓小俊去咬死他的！」王東罵了一聲，又覺得不對，改口道：「小俊去咬他是髒了嘴，還是輪迴好點。」
話音一落，孔振國的電話響了，他開免提接聽，對面傳來柳城樺的聲音。
「孔老爺子，我們逮到養鬼人了，說來也奇怪，我們這麼多人一直找不到他，剛才他突然跌跌撞撞現身，然後掉進河裡去了，河水太臭了，我們都沒下去。」
「他一直以術法藏身，活人是很難找到的。剛才跟小俊斷了契約，身體遭創，藏不住了。」我說了一聲，「我們過去看看。」
燈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