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一切如新
陽光照進窗檯，整個言府都迎來了光明，苦苦支撐了一夜，未曾合眼，也未曾喝過半口水，林逸終於有些支撐不住了。
眼前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他有些搖搖欲墜，可是耳畔那鐵騎整齊踏過來的聲音是那麼清晰，他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呢喃冊一句:「終於來了。」
他也終於倒下了，佩劍「叮噹」一聲摔在了以上，那經過一夜廝殺而留下來的乾涸血跡已經讓人不能分辨這是誰的血。
還好，他知道自己總算是守住了言家。
言子玉隨凌宣攻進城中，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家，他的身後帶了一隊兵，匆匆趕來時便看到一身銀色鎧甲皆被染紅的林逸手撐著佩劍轟然倒下。
「林逸！」
幾乎是一眼，他就明白了眼前的景象。大部分的兵力沒有部署在城門外抵禦他們，也沒有在皇宮中保護皇帝，原來全部被他調遣來了他家裡。
看這整齊劃一的隊伍，每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地掛了彩，彷彿是銅像一般堅定地守著他的家。
而正是眼前的這個人，這個昔日的好友，他一度以為最後的結局他會和他兵刃相見，卻沒想到生死關頭是他替他守住了他的家。
林逸覺得自己太累了，繃緊了一夜的神經終於在言子玉帶兵趕來的那一刻完全放鬆，然後任由自己的身體向後倒去，或許這一刻，他可以逃避一些，才是真正放鬆的。他似乎聽到了子玉的聲音，可是他不想睜眼了，讓他任性一回吧，他想好好睡一覺了。
言子玉扶起林逸，終於進了言府的門。一別將近三年，這裡一點也沒有變，一切就好像他離開時的那樣。
「子玉……」
言子玉回頭，卻見到一個頭髮已花白的言清，他的背脊依舊挺拔，還像兒時那般高大得不像話，可是這短短的三年，怎麼頭髮就全部白了？
「父親！」在見到言清的那一刻，言子玉是很複雜的，當年他義無反顧地去跟隨了凌宣，做了朝堂中百官嘴裡的叛臣，他的父親雖然寫信要和他斷絕關係，可是卻在暗地裡不知道默默替他承受了多少。
他知道，都知道……
「你……長大了。」言清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高了自己一頭的兒子，他是他自己最得意的孩子，聰慧機敏卻又頑劣不堪。
現在再看到他，長大了成熟了，下巴處也長出了淡淡的青色胡茬。他的兒子，終於長成了一個男人，頂天立地的男人！
「父親，兒子不孝！」
「都過去了……快些進屋吧，好好安置好林將軍，你母親……也很想你。」
「是，父親。」
經過這熟悉的街道，雖然街上空無一人，可是這熟悉的土地終歸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從城門口到皇宮，他經過了蘇府，鎮國公府，還有郡主府。
看著眼前的這紅牆綠瓦，高檐朱門，凌宣的心頭閃現當年的一幕幕。
郡主府……
「陛下，怎麼忽然停下了？」月令看著忽然停下來的凌宣，問道。
凌宣抬起右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他一個人往郡主府里走去。
這麼多年，大門上都蒙上了灰塵，就連門口兩座氣派的大獅子也長了青苔。他推開門，熟悉的景色頓時映入眼帘，奇怪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竟然還是整潔如新，維持著當年的模樣，就好像這裡的人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仍舊還在……
「叔叔，你是誰啊？」
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孩童的樣子，看起來五歲光景，扎著兩個髮髻，咬著手指問他。
凌宣蹲下身來，問他，「你又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叫陳念郡，因為我住在這裡啊，叔叔你又是誰啊？」
「念郡？」凌宣和藹地笑了笑，「因為叔叔的心上人曾經也住在這裡啊。」
「念兒！」
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忽然出現，將念兒抱到懷裡，有些警惕地看著面前的人。
凌宣看著他，卻覺得有些眼熟。
當少年看到凌宣的正臉時，卻由警惕變為了獃滯，然後說欣喜若狂！
「世子爺，你回來了！爹娘，你們快來啊，世子回來了，世子回來了！」
說著，少年立馬由小道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凌宣心中疑惑，也跟著追了上去。
經過一條蜿蜒小道，變逐漸展露盛大的景色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縈繞在人的鼻尖。
這裡凌宣來了這麼多回，自然不能忘。
都說京都之中，有一人間仙境，便是茗羽郡主府中的仙人居。
現在秋天，桃花，梨花，梅花都沒開，唯有滿園的桂花掛綴滿樹，滿園飄香，低下而望，海棠雖未開，卻也無端讓人憐惜，一地的枯黃葉子，還有幾片零落在風中，卻也是別有風味。
凌宣走了一步，到了葡萄架下，這裡已經長出了紫的發亮的葡萄，一顆顆晶瑩剔透好像珍寶。
葡萄架下的躺椅還靜靜地放著，這麼多年卻還是新如昨日。不僅如此，旁邊還多了一個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書。
他隨手拿了一本，《四國志》，還有各種各樣的書，什麼類型都有。
隨著那個少年的聲音，那在前處正在打掃落葉的女子忽然抬起頭，海棠園中一位中年男子也直起了身子，他的褲腿挽著，手上都是泥。
「小海，你說什麼，誰回來了？」男子不確定地又問了一句。
少年興奮地都差點跳起來了，指著後面的凌宣說道:「是世子，世子回來了！」
「世子？」他們兩個順著少年手指的地方看過去，果然見一白衣勝雪，恍若謫仙般的人含著溫和的笑容精立在葡萄架下。
女子的掃把掉了，激起一堆落葉，男子忙不迭地跨出來，卻因為太急而摔了好幾跤。
「世子爺？」
凌宣淺淺點頭，「嗯。」
「真的是你！世子，你回來了。」
縱然隔了這麼多年，眼前的這個男人依舊眉眼如初，俊郎的不像話。
男子看了看他身後，又問道:「郡主……回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