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過自己的日子

雲霽瑤鬆開握著沈薇的手，「而且沈姐姐，你覺得你都回來了，我還讓你住在外面嗎？」

沈薇摘了面紗，有些猶豫的看著雲霽瑤。

雲霽瑤見狀道，「沈姐姐，六年的時間對我們的關係應該沒什麼變化吧。」

沈薇看著雲霽瑤淡笑，「我覺得應該是更珍惜對方一些了吧。」

「既然如此，你有什麼想說的直接說吧。」雲霽瑤說。

沈薇扯出一抹笑意，「你還是那麼聰明。」

雲霽瑤看著她沒有說話。

沈薇拿起杯子，仰頭一口飲盡，大有一種喝酒的氣勢，喝完后她放下杯子，「回來后，我去看了崔嬤嬤。我陪了她一個下午，跟她說了很多很多。最後，我告訴她的，我忘不了那個人，所以我回來了。」

「六年，我走了很久，很遠，可不管過了多久，我走了多遠，我的身上都有一根看不見的線拉扯著。不管我怎麼假裝他不存在的樣子，可午夜夢回時，還是一次次控制不住的想起他。」

「三年前，你突然在信里提到了他的事。看完信后，我嚇的走去更遠的地方，我害怕一個控制不住就回來了。所以，我不再每隔一個月給你寫封信，我害怕看到更多關於他的消息。」

「半年前，我跟著一群人登了座很高很高的山，在山頂的寺里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我比任何人時候都要心靜，也在那裡我試圖割捨掉一切。」

「最後才發現，他根本不需要被割捨。他不是我身上長出來的任何東西，他早已經浸透入我的骨血之中。」

「十六歲時，是他迎娶我入的宮。是他掀起了我的蓋頭，一眼，我就愛上了他。往後十年裡，自願的，被迫的，許多種種，早已經說不出道不明了。唯一確定的是，十年間的糾纏早已經是一輩子的了。」

「我奮力掙脫是真，甘願回來也是真。」沈薇抬頭看向雲霽瑤，「心有牽挂，走不遠。」

雲霽瑤看著沈薇：「其實從知道你回來的一刻，我就知道，你是為了父皇回來的。」

沈薇說，「瑤兒，我擔心……」

「父皇他心裡還有你。」雲霽瑤說。

沈薇搖頭，「我擔心的不是這件事，我……我只是……」

「原來的太后已經死了，你現在回去只要一個新身份就行了。就算別人會對你的身份起疑，退一步說即使知道你是以前的太后，但父皇說你是誰你就是誰。」雲霽瑤說。

沈薇仍是搖頭，她猶豫著最後終是說出了口：「瑤兒，我若真回到他的身邊是肯定需要你的幫忙的。可如今，劉貴妃是你的親婆婆，你若真幫了我，便對不起你婆婆了。而且，我先前在後宮時，劉貴妃對我一向很好，我，我也不想傷害她。」

原來這才是沈姐姐擔心的，雲霽瑤面色微凝重，她一直站在沈姐姐這邊想事情，忘記了最重要的這件事。

沈薇對雲霽瑤說，「我是想回到他的身邊，但更不想因為我的事情讓你被劉貴妃不喜。」

雲霽瑤想了想對沈薇說，「沈姐姐，這件事我想跟夫君商量下行嗎？」

沈薇點頭：「自然可以，瑤兒，若是不行，我可以想想其他的辦法。」

雲霽瑤握住沈薇的手：「沈姐姐，你既已經來找我了，就不要怕給我添麻煩。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知道該怎麼說。對了，你也不要再說什麼再來找我了，我不會讓你走的，你必須在府里住下。」

沈薇拒絕的話說了一堆，可最後還是在雲霽瑤緊持下留了下來。

沈薇暫時還不太想太多人知道她回來的事情，是以在面對別人時仍戴著面紗。

小湯圓對新留在府裡帶著面紗的姨姨很是好奇，一有空就過來找她玩，想方設想的哄著沈薇的摘下面給她看。

這日小湯圓賴在沈薇的懷裡，「姨姨，姨姨你就給我看看嘛，我一定不跟別人說你長什麼樣子的。」

沈薇對懷裡的小肉糰子也是真的沒什麼抵抗力，前兩天真的是硬著心拒絕的，這會看著他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祈求，心早已化成了一片，「行，那我給你看看吧。」

小湯圓聽到后，立即在沈薇的懷裡坐直了身子，快點快點，姨姨你快給我看。」

沈薇將面紗摘下給小湯圓看了眼，小湯圓語氣誇張道，「哇，姨姨，你好漂亮呀！快，快點把面紗戴上，若是被旁人看到你這麼好看，一定會過來搶走你的。」說著他的語氣變的很是一本正經，「這麼漂亮是要截面紗的。」

沈薇被小湯圓的一番話說的笑的合不攏嘴，一方面是因為小湯圓誇自己的話，更多的則是小湯圓的可愛的模樣。沈薇伸手捏著小湯圓的臉頰，「你這個孩子，真是太會說話了，跟你爹小時候一樣一樣的，油嘴滑舌。」

小湯圓抱著沈薇的脖子，「我才沒有呢，我說的都是實話。姨姨本來就是很漂亮。」

沈薇已經開始為十幾年後小湯圓長大后，遇到他的那些姑娘擔心了。就他爹跟娘的美貌，他將來長大了一定俊美不凡，再加上這麼會哄人的手段，要碎多少姑娘的心呀。

此時樂平剛好端著茶水跟糕點進來，看到小湯圓賴在沈薇的懷裡出聲道，「小殿下，快從沈姑娘的懷裡出來，王妃不是說不要鬧沈姑娘嗎？」

小湯圓不服氣的對樂平道，「我才沒有鬧姨姨呢，我是在陪姨姨。」說著還特意仰頭問沈薇：「姨姨，是不是？」

沈薇點頭：「是。」然後看向走過來的樂平道，「其實他倒真沒鬧著我，有他陪著，我很開心。」

小湯圓聽到沈薇的話，更得意了，「樂平樂平，你聽到沒，姨姨說有我陪著開心呢。」

看著小湯圓得意的樣子，沈薇臉上笑容更深了。

其實沈薇也不是故意說這樣的話哄小湯圓，今日一早瑤兒就入宮了，她知道瑤兒進宮肯定會跟劉貴妃提起她的事情。而她的心裡總有些不安，怕劉貴妃生瑤兒的氣，更怕劉貴妃不同意自己回去。

沈薇不知道如果劉貴妃真的阻攔，她到底要不要回去？

如今一切都這麼平靜，若是因為她一個人的事情而惹的不得安寧，那不是她要的。

從瑤兒出府進宮，沈薇的心裡就緊張的想著這些事情，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但有小湯圓陪著她以後，她便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去想那麼多了，對她來說確實是件好事。

宮裡

雲霽瑤是跪著將沈薇回來的事情告訴劉貴妃的，她也說了沈薇想回來的找周明帝的想法。

劉貴妃看著跪在面前的雲霽瑤，面色平靜的問，「你覺得你應該跟我說這件事嗎？」

雲霽瑤給劉貴妃磕了一個頭，「母妃，對不起。」

沈姐姐先是她的好友，母妃才是她的婆婆，這件事不管她怎麼做都是錯的，她也不知道怎麼做才算是對的，所以在想了兩天以後，她決定遵從本心。

雲霽瑤又對劉貴妃道，「沈姐姐說，若是母妃不同意，她會離開。」

劉貴妃聽了嘴角微微揚起，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你覺得，如果我真的不同意，她會離開嗎？」

雲霽瑤想了想，然後點頭。

劉貴妃淡笑道，「我也覺得，她會。」

雲霽瑤面露訝意的看著劉貴妃。

劉貴妃對她道，「起來坐下說吧，這三年來我沒做過惡婆婆，在這會也不想做惡婆婆。」

雲霽瑤起身坐到了劉貴妃的身邊。

劉貴妃出聲道，「其實，她比我還小五歲呢。當時得知她要嫁給先帝時，我已經是陛下府里的側妃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只覺得惋惜，當時先帝的情況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可是先帝下令沖喜，沒人敢反抗。」

「當時是你父皇去迎的人，那天晚上回府，我就見他不對勁。當時，我只以為他是擔心先帝的病。」劉貴妃說，「後來日子慢慢的長了，先帝駕崩，他獨獨留下她敬為太后，留在宮裡，我便已經猜出了一些。」

「我心裡應該是恨她的才對，畢竟她讓我的夫君對她念念不忘。可是，看到她在宮裡承受的那些，我只覺得心疼。看著她隱忍的承受著一切，我就更不忍了。所以，我總是會的幫幫她。」

「她知道我對她的善意，心裡一直記得我的好。逢年過節時總是給我送些補品來，她真的很好。」

「最讓我震驚，最覺得她值得尊重的事是，我知道了陛下並沒有得到她。」劉貴妃抬頭看著雲霽瑤，「她心裡有她的底線在。」

聽著劉貴妃對沈薇的一番回記里，竟都只有好的，雲霽瑤也覺得很吃驚。

「她這個人呀，十六歲就進了皇宮，成了最孤獨的籠中鳥。十年裡，沒有仗著你父皇的愛，做過任何傷害別人的事卻一直被人傷害。我不過對她示好幾次，就掏心掏肺的要還。這樣的人，我怎麼會厭惡。」

「我知道她遲早會回來的，她跟陛下是打斷了骨頭帶連著筋的。」劉貴妃臉上浮現一絲無奈的笑，「只是沒想到，都過去六年了，她還會擔心這些。甚至特意讓你來問問我的意思，我知道不僅僅有我以前對她的好，還因為她在意你。」

「瑤兒，其實，我不在意。」劉貴妃第一次對別人，自己的兒媳說出了心裡話，「我一點也不在意，你父皇又納了什麼妃子，有了哪個答應。因為，我對他只有敬畏。」

劉貴妃面容平和，「不是所有人都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的。自古以來，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多是成婚當日才能見面，又有幾個能真的生出愛意呢。多是相敬如賓的過此一生，而我與陛下便是如此。」

「所以，我從來不爭不搶，只守著自己的日子過。而陛下也知道我對他的心意，所以他更願意來我這裡。因為對他沒有所求的女人跟他相處讓他覺得輕鬆。」

「這麼多年了的，我們有了兒子，女兒，現在也有了孫子，外孫，我的日子如我所希望的寧靜。而我跟他之間的關係還是那樣，相互尊敬，相互了解，卻唯獨沒有愛。」

劉貴妃看著雲霽瑤，「其實對我來說，陛下是一個很不錯的夫君了。雖然他有很多的女人，但至少會給我足夠的尊敬跟衣食無憂。」

「而看到翎兒跟纖兒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然後成親，生子，我很欣慰也很羨慕。因為我不到現在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麼樣的感覺。跟自己喜歡的人成親生子又怎麼樣的一種滋味，應該又是另一種滋味吧。」

「不過羨慕雖羨慕，卻也不覺得遺憾，對我來說，什麼樣的人生都是人生，好好的過完這一生就是了。」

與慕亦翎成親三年，雲霽瑤每隔十天半月都會來給劉貴妃請安，但她們從來沒有聊過這麼多，她也沒聽劉貴妃跟自己說過這些話。

以前她們交談的只有慕亦翎，慕亦纖以及他們的孩子。

劉貴妃看著雲霽瑤獃獃的表情，笑道，「怎麼，被我說的這些話嚇到了？」

雲霽瑤對著劉貴妃搖頭：「沒有嚇到，只是覺得很……很……」

雲霽瑤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個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最後她看著劉貴妃，真心道，「只是很慶幸，這輩子能成為母妃的兒媳。」

正是因為她這般平和又善良的心，所以才能教出慕亦翎跟慕亦纖這樣的人。

各有各的個性卻又心存善良，對人真誠。

劉貴妃聽著雲霽瑤的話，眼裡的笑意加深，「這句話也是我想跟你說的，我很慶幸能有你這個兒媳。自從跟你成親后，翎兒那小子越來越貼心了。」

聽著劉貴妃故意開玩笑的語氣，雲霽瑤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后，劉貴妃看著雲霽瑤說，「回去告訴她，她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跟她說，以前的那麼多年她顧忌都太多了，以後不要再顧忌任何人，過自己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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