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趕著去投胎
江左忙接過口袋,笑眯眯說道:「怎麼可能呢?您的情,當然要承的。我這就去換,這個早點,我提進去了,你進來吃了再洗也一樣。」
「嗯。」
那人淡淡應了一句。江左尷尬地笑笑,提著東西進了屋。
將早點放在桌上,江左指著那小沙發說:「你在這裡吃吧,我進去換個衣服。」
蘇泠看了他一眼,從袋子里拿出了一杯沙拉。江左知道這突然冒出的大神話少,不置理會,進了裡間。
蘇泠見她關了門,眉峰不自覺地上調幾分,取了手套低著頭慢慢夾了幾口沙拉吃下。
江左的速度很快,不到兩分鐘就開了門出來。
蘇泠看著她的樣子,喉嚨處動了動。
江左上前來,將袖子挽了一圈,問著靠在沙發上的人,「好看嗎?我感覺除了袖子長了一圈外,還好。
這是你的衣服?怎麼尺寸跟我的差不多,我見你也比我高出不少,應該不適合才對,沒想到出乎意料的差不多。」
蘇泠抵著唇看她露在外面的手腕,還有底下露在外面的腳踝,有些淡漠地說:
「有點短了。褲子成九分褲,不好看!要不,我再買一套賠給你?」
「賠什麼賠?」江左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就是濕了而已,又不是毀了。本來接受你這一套我都有些不舒服了,還要買來賠,你覺得我是在碰瓷嗎?」
蘇泠沒動,聞到她身上的香氣,癱在沙發上,看著她的臉道:
「不是。只是我心裡過意不去。對了,這個沙拉,不太合胃口!」
他示意自己面前的沙拉。
「有嗎?」江左彎腰過去,順手夾了一塊遞進嘴裡咀嚼。草莓的味道瀰漫而來,十分香甜。
「我覺得還好啊!沒什麼問題。是不是你的味覺有問題呢?」
蘇泠看著那個細腰在自己面前晃動,脖頸的皮膚裸露在外面,耳釘明晃晃地閃在眼裡,那張不塗脂粉卻因為草莓沾上顏色的嘴唇一開一合。
心裡升起一股濃濃的煩躁感。他猛然起身出去,丟下一句話:
「這早餐不好吃,你給我都解決了,我去洗車。」
「嗯?」江左再吃了一口西瓜,睜著眼望著那人莫名其妙地走出去,目光在沙發上轉了轉,望著那副扔下的手套,起來追了出去。
「喂,先生,還沒帶手套呢!手套要帶好,保證衛生和安全喲!」
前面的人剎住了腳步,陰著臉將東西拿了過去,沒給她一個眼神。
江左覺得這人的心情比天氣還新奇,看他已經認真刷起了車,回頭將那盒剩下的沙拉解決掉,便進門換上了靴子。
出門來時,這人已經將水管放了回去,解下了圍裙。
江左斜斜倚在門上,九分的運動褲露出的腳踝已經被靴子頂部所覆蓋。蘇泠悄悄瞄了一眼,嘴角勾起似有似無的弧度。
踏過步子去,蘇泠從胸前的錢包里拿出三百塊錢,伸出修長的指節遞給江左,「這是洗車的錢。剛才有一個客人,已經洗好走了!」
「嗯?就這麼會兒的時間,走了?」江左盯著嶄新的三百塊錢,眯眼笑著說:
「你知道嗎?你說話特別不靠譜。這錢應該是新取出來的,和你錢包里的是連號的。然後,我這門口有二維碼,都沒掃。
你也知道,現在是網路發達的年代,基本上都是掃碼,很少用現金的。」
「不,我說的是真的。」
蘇泠說。
江左見他面不改色的樣子,問了個問題,「那你說說,他是什麼樣的?」
蘇泠未想,直接回答:「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啊!」江左低頭輕笑。蘇泠清楚地看到了含笑的雙眸熠熠生輝。
「你知道嗎?中年男人的老毛病,好面子!特別好面子!
所以呢,他們為了體面光鮮,一定會把所有的角落擦得乾乾淨淨。這樣呢,他們的車亮了,內心也敞亮了,心情也好得飛快。
就算路邊一個美女多看一眼,他們都會覺得自己飄在雲朵之上,特別的有面子,全世界都美好得要命。
所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是不可能完成洗車的過程。先生,我的腿特長,兩米哦!回來這段路,不長。」
蘇泠沒說話,直接將錢塞進了江左的褲兜里。瞧見江左疑惑的凝視,他稍微近了身體,微微俯著身說道:
「我知道。這是我的心!」
「嗯?」呼吸聲就在面前,江左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有一瞬間的愣神,后而徐徐扯開了嘴角,露出了亮潔如雪的牙齒。
眼睛笑成了月牙兒,她懶懶地靠在了門棱邊,語音軟軟地道:
「先生的心……還完整嗎?今天我三百,明天別人四百,再後天那人五百的,到底是要分成多少瓣呢?心是黑的,那可不好看哦!」
蘇泠沉默,只覺得胸腔中有什麼快要從車子眼跳脫出來。
「砰砰砰」的聲音響徹耳邊,江左沒掏出錢,伸出食指定在蘇泠的心臟前,調皮地吐了個舌頭,「先生,你的心跳,實在沒有規律。
你是對我心動了嗎?還是本身有病?或者,其實,你是另有所圖?
先生,好言相勸,我就一洗車的,一無所有,一窮二白,兩袖清風,大字不識。
你呀,就是天上的明月,我就是地上的污泥,和不到一起的。」
蘇泠盯著那隻手,忽而認真地問:「你說,我像洗車的嗎?」
嗯?
江左沒想到他轉向這個話題,想了兩秒,從上到下將人觀察了一遍,頗為嚴肅地回:「不像啊?哪個大爺說的?」
蘇泠看著他的頭頂,緩緩開口:「即便如此,仍有人以為我就是一個洗車的。牽牛織女都還深愛彼此,沒有什麼不可能。」
江左感覺自己的頭頂冒來陣陣熱氣,撓得心頭髮癢。這樣的氛圍,忽而就覺得好生奇怪。
「江老大!」
終於,一聲呼喚打破了僵局。江左從他身旁鑽了出來,看著騎著摩托跑來的人,揮了揮手,笑著道:「你可算來了!黃花菜都涼了!」
蘇泠回神望了那人一眼,轉身上了車。余老二的人剛到面前,江左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
轉身時,車窗已經關上,看不到那人的臉,車子早向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
余老三驚魂未定地捂著心臟,「我靠,這人是趕著去投胎嗎?這麼快的速度,那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啊!幸好我們都是惜命的人,活該在一起生活。」
江左心想:哪裡是不要命,分明就是資本作祟!
像帝王一般地出現在她面前,高傲地甩給她三百塊錢,然後跟風一般地溜去,瀟洒快活,杳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