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原來是你(1)
原來聽盡一個人的心靈表白,並不是一件什麼樣的好事,和自己五味雜陳的內心相比起來,更多的是變得情思泛濫波濤洶湧了。
左白楓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情思涌動的人了,他從沒有想到白家三小姐向他所坦露的內心獨白,會這樣令他記憶猶新,感慨良多。
特別是白家三小姐剛才所說的那一句:「如是上蒼果不負我們的初衷,今生今世就要誓死守住這一縷情緣,必定道盡天長地久,人間滄桑。」就像是一桿鐵打的稱砣,直接重重地壓在左白楓的心上。
左白楓莫名地看上天邊那一縷濛朧的新月,只覺得此時此刻的這一輪新月好像也似他翻滾的心情一樣,縈濛不清,薄霧漫天。有的只是天邊那一隻宛如玉盤的淡淡清輝,還在拚命地散發著清涼的光。
迷漓的夜色,連同一旁左白楓所表現出來如此落魄和參差不齊的失意,急得白家三小姐一時移步向前,幾乎就和左白楓相併排在一起了。
她柔婉著說,「對不起,左白楓,其實我不應該對你說這一些的。可是當我每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難以控制自己了。」
說完,一時側目相看,見左白楓沒有出言打斷自己話題的意思,仍是一副猶疑不決的樣子,眉頭緊慼,雙眼暗淡,似在思量著或顧慮著什麼大事一樣,白家三小姐又接著自己的話題說道。
「我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還是我身不由已,以為你記得我們五百年前那一個約定的。可是,我的心裡也總是希望你能在心中念念不忘地惦記著我的。但是現在好像是事與願違,徒然增加了你一個人的負累和痛苦罷了,這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我所希望的是……」
白家三小姐正要這樣自言自語地解說著一些安妥的話語,以免左白楓心中產生出更多的誤會。誰知就在白家三小姐剛要說出事情原委的時候,左白楓突然就打斷了她的話語說道。
「白家三小姐,你別再說了,你所說的一切情由和原委我都清楚發和明白,只是這世間的種種規矩難以愈越罷了。天下之大,終是沒有你們這一些異類存在的凈土。」
「那你後悔嗎?」白家三小姐不等左白楓停下說話的憂慮,就急著反問了這一句,一臉的表情卻僵在了那裡。
驀然回頭看了白家三小姐一眼,左白楓表現得極其平靜地答道。「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好後悔的,況且這也是我無從選擇的結果。」
「嗯,左白楓,你答得很好,很令我感動!」
白家三小姐一時顯得頗為興奮的驚叫道,那高興的勁兒就如同滿心歡喜小孩的表情,再不等左白楓把話說將出來,她就已經搶先說開了。
「白楓,其實你不必再那樣叫我白家三小姐的,你直接叫我白子荷或者子荷就好。這樣聽起來親切一些,心也更靠近一些。」
驀然聽得白家三小姐這麼貼切的解說,左白楓並沒有刻意去駁斥她這一翻難得的喜悅。就像寵著一個乖巧天真可愛的小女孩一樣,任由她十足的耍起嬌橫來。
「嗯,白子荷,我以後可是這樣叫你的了,你不許耍懶喲!」
「哎」的一聲,白家三小姐從驚寵的情懷中掙脫開來,立即應聲就說開了。
也許,此時唯有這樣深情的呼喚和發自內心的吶喊,左白楓才覺得能夠表達出他此時此刻心中的萬般感情,其他的似乎都是神馬浮雲。
「白楓,你喜歡這樣叫那也好,反正別白家三小姐三小姐的叫就行。要不真是讓你叫得羞死人了,這心也隔遠了。」
一時間,白子荷語帶雙關,臉色含羞地說著。
而她那一雙纖巧如柳的手宛已然輕輕揮起,半掩著嘴唇,露出一臉淺淺的笑意盎然。
左白楓翩然驚道,「白子荷,有嗎?我左白楓說話有這麼懸嗎!」說著,一副徒然驚恐的樣子就耗在了當中。
可是,此時的白子荷好像已經全部釋懷開來一樣,目光流轉,舉止優雅,一段最是惹人幻想的鞠態之美已然昭然若藹,仿如一朵盛開的蓮花橫垣在左白楓的面前。
左白楓驚極而喜道,「白子荷,我不過就是叫了你一聲而已,那裡就能讓你這般興奮呢?我自是當不得半分做作的,才情深滿溢地叫開了。我想你也不會反對我這一時之態吧?」
「嗯,當然不會反對了。」
白子荷一時俏聲答道,好像壓根就不需要謹慎考慮一般。只稍待了片刻,她又嬌媚地說著。「雖說我還不致於這樣嬌情慫媚,但是我還是有那麼一點眩乎的。」
「白楓,你記好了。縱然我是萬劫不復,縱然相思消形入骨,我也會待你眉眼如初,歲月如故。」
「世人諧說妖物無心,我既無心,又何必多憂。那就讓我做一隻用情專一的小妖吧,我心如此,只願歲月無憂!」
一時間,驚惶的悸慟又一次掠過左白楓情感的心房,在這流光溢彩的塵世蕩然飄蕩。
如同白子荷那半慎半笑的說話,彷彿註定是要給左白楓吃下一顆定心丸一樣,只等著他激烈而涌動的情思就此能夠平復快樂起來,不會因為誰的言語而變得兩廂相疑。
一時無語,沉默在空氣中流動,左白楓突然又回頭疑望了白子荷一眼,心中猛然暗暗幻想起來。
塵世間,人人都說異類無情,人妖殊途,不能相戀。可是我怎麼就覺得異類的情義,在某些時候比人類的情感更加忠情而專一呢?我真想從我自身做起,打破這一道千百年來的所有禁固,為世間樹塑出另一種別樣的異類傳奇。
哎,難道這就是天命,這就是註定,我左白楓無法以逃離這一出即將上演的悲劇。
「白楓,你在想什麼?神情竟變得這樣專註和疑重。是不是我的說話驚嚇到你了?我,我可不是有意的呀。」
正待左白楓陷入一片入骨的沉思之際,身旁的白子荷突然這樣語氣溫柔而細膩地說道。一副關切之情油然而生,直入在左白楓的眉眼間,一時倒也激得旁邊的左白楓心中暗暗驚訝起來,他不由得重重吸了一口夜涼的空氣,輕輕的張嘴應道。
「子荷,我沒有在想什麼呀。只是覺得眼前的這一切來得大突然了,我理有些接受不了。不過你的真情大讓我心動了,這是我從來沒有感觸到的我。」
「但是關於你說的這一切,我想我還是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我能回到雪松山紫霞觀內見到大師父,向大師父凜明一切,讓大師父出面來給我們定奪,所有的事情才好辦。」
「啊,白楓,現在就真的只有評委會辦法嗎?」,白子荷不等左白楓再說話,就已經蹺起她那一張櫻桃小嘴呶開了。
「哼,又是扯上你那個牛鼻子的方外隱士大師父了。我不要他知道我們的一切才更好呢,要不然吶,我又得再歷劫五百年的輪迴之苦了。」
悻悻說完,白子荷一臉不滿的情緒突然擺顯開來,就像空氣中浮動的落花一樣,風隨雨轉,萎葭掃地。
左白楓做夢也料想不到白子荷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這一下倒讓左白楓頗感意外,驟然驚悚而起。他怔怔地橫瞟了白子荷一眼,不明所以地撇撇嘴,伸了伸他一時顯得誇張的表情說。
「白子荷,你怎麼了。我不如此做又能怎麼樣呢?今天我已在五松鎮上惹下了這麼多禍端,必定會牽扯到雪松山上的大師父。若是大師父因此追究起來,就是我能逃得了初一,也逃不出十五。畢竟雪松山上大師父的弟子大多了,他們肯定不會像清風小師叔那樣寵著我,保護我。」
這一下,更是讓左白楓越來越感到懵懂和迷茫的是,白子荷此時的心情變化怎麼越來越劇烈了呢?他像是摸不著頭腦和不辯東西南北的敗退逃兵一樣,只要能夠逃得活命的機會,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逃上這一條小道。不會在此三岔路口,等著剩勝追擊的敵方將自己擊潰。
可是,白子荷的反應著實也讓左白楓頭痛起來,為什麼她一聽到自己提起大師父鍾靈通的名字就變得情緒激動神情憤恨了。兩人之間好像有什麼不可調解的深仇大恨一樣,直接就橫在他的面前,這是他左白楓所不希望和希翼的。
因為左白楓現在已猛然覺得能夠讓他脫離這種人狐故事的人,倔脂算來也只有他的大師父鍾靈通一人了。就算是清風小師叔在場,此情此景也是不能有所幫助的。況且,左白楓在眾人面前,甚至在整個雪松山上,一直覺得自己深得大師父鍾靈通所愛而頗感自豪。他的大師父決不會在他遇上這種兩難的情況下而袖手旁觀的,他一定會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使得大家結局完滿。
可是剛才白子荷強烈的反應,又讓他開始遲疑起來了。丟開現時所處的環境不說,現在有白子荷護在身邊,即使是身處荒莽之野,露宿空曠,他也不必擔心其他的意外之災了。他心中現在所擔憂的是即將日出的明天,他左白楓會不會被五松鎮上的市井之民圍而攻之。
畢竟,左白楓現在是犯了眾怒之矢的,居然在五松鎮這個風尖浪口之上,和他們認定的狐妖攀起了親,認起了故來。
這不就是犯了冒天下之大題而不違的禍事嗎!誰知道明天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在等著他左白楓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