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殷謹心裡冒出的第一句話，是髒話

殷謹再睜開眼的時候，像是沉在水底剛被撈起一樣用盡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著，貪婪地呼吸著劫後餘生的空氣。

她竟然還活著！殷謹趕緊試著動了下自己的四肢，怕會留下什麼車禍的後遺症，不過還好四肢都沒事，甚至除了胸口像憋久了氣有點悶外，什麼不適都感覺不到，難道她一點傷都沒受嗎？

「滴滴滴滴——」

一陣電子鬧鐘的鈴聲打斷了她的思考，同時一陣突兀卻熟悉的狗叫聲在門外響起，還伴隨著爪子撓門的聲響。殷謹這才注意到觀察四周，這裡……殷謹猛地坐起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恍如隔世般瞪著這個狹小、陌生又熟悉的房間。小小的單人床，鋪著粉色的帶著櫻桃圖案的床單，床的正對面兩步遠處就是書桌，橘色的書桌上有一個同色的組合書架，書架旁是一個小仙人球盆栽，書桌上方是深藍色的窗帘，光已經投過來灑滿了整個屋子，那個一直響的電子鬧鐘就在書桌上。

殷謹起身下地把鬧鐘關了，然後再度驚恐的打量這個房間，床靠著的牆上除了貼著幾張卡通貼圖外，還密密麻麻的貼著寫滿英語單詞的便利貼，一個大加菲貓靠在她的枕頭旁。

這地方熟悉的讓殷謹驚恐，這不正是她在家時的房間嗎？她還記得這個大加菲貓因為臨走時帶不走，捐到了小區門口的大綠箱子里。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婦人的叫罵聲，那是母親的聲音，或者說是母親年輕時的聲音。

殷謹猛地打開門，看見母親穿著睡衣，頂著一頭亂髮滿臉不耐的給家裡的小狗打開了門讓它出去撒尿。母親看了門口的她一眼，張口就不知罵了句什麼，應該是怪她不早起來給小狗開門。殷謹發現母親的頭髮是黑色打著小卷的，而不是灰白，更讓她驚恐的是剛才跑出去的小狗，那是殷謹家的狗，叫八寶，殷謹記得有一次父親和母親吵過架出去，沒有隨手關門，小狗跟著跑了出去，然後父親倒車的時候殷謹聽到一聲凄厲的狗叫，八寶就被壓在了車輪下，父親當時下了車有一瞬間的驚慌，隨後他就咬著牙說了一聲，「離婚，離婚，我一刻也受不了了！」

一步步走到那個狹小的衛生間，住慣了婚後自己家的殷謹覺得這裡處處都小了，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頭髮不再是亞麻色的精緻髮髻，而是又黑又直披過了肩頭，皮膚白皙，額上有幾粒不明顯的痘印，穿著白色睡裙，看起來高高瘦瘦，臉，這張臉和二十年後的臉並沒有多大區別，要說區別的話，就是這張臉看起來很傻，很富有青春氣息。

殷謹用冷水狠狠的洗了幾把臉，又想起自己在電子鬧鐘里看到的日期，1998年9月28號，她明明記得自己撞車車之前是2018年的夏天，如今卻足足的倒退了20年的時間，她，重生了？

殷謹心裡冒出的第一句話，是髒話。

X的！跟她玩重生？而且是重生在16歲這個操蛋的年紀？她要再經歷一次那狼狽不堪的歲月，還要戰戰兢兢的再走一邊當初的路？如果一步有差，是不是她的命運就會完全不同了，不能像之前一樣了？！

罵歸罵，母親在卧室里喊她，「發什麼呆呢不想上學了，先去把狗叫回來！」

接著是父親一邊抱怨母親一大早就惡聲惡氣的把他吵醒，一邊出來去上廁所，他叼著煙穿著拖鞋，路過殷謹的時候沒看她一眼，殷謹卻盯著他走過。自從父母離婚後，她已經有十幾年沒見過父親了，後來他又在南方重組了家庭。殷謹還記得，離婚時父親喝多了，信誓旦旦地跟她說她永遠是他的女兒，他一定會供她的，不過他說話一向吹牛充場面的時候多，只寄了四個月的撫養費就音信全無了，後來聽說他重組了家庭。

殷謹咬了咬牙，在現在這個家她沒時間多做感慨。她出去把小狗找了回來，看它歡蹦亂跳的樣子心裡還是有了觸動，不知道這一次，她能不能保住八寶的命。

先做的早飯是沒有的，殷謹的母親一向是在她出門后還沒睡醒呢，頭天的剩飯她看一眼就沒胃口，殷謹的母親樊惠紅一直視力不好，脫髮嚴重但是不戴眼鏡，不管幹什麼都很不耐煩不會認真去做，她做的每一頓飯里幾乎都有頭髮，頭髮之外偶爾還會有些清潔球鐵絲，抹布塊，塑料袋，讓殷謹噁心了一整個童年。殷謹的父親殷奎強也很討厭在家吃飯，所以常常在外和狐朋狗友喝酒吃肉不回家，他的酒癮非常大。

在家吃飯的那些年殷謹整個人都特別瘦，經常會覺得噁心，神經質的乾嘔，住校后反倒才慢慢胖了些。

為了避免吃到頭髮，殷謹今天也不吃早飯就出了門。

一出來，各種生活的聲響就傳了過來，這種舊小區本來就是雞犬相聞的生活，一家吵架基本上整個小區都能聽見。一個穿著睡衣拖鞋從她身旁跑過的女生說：「殷謹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出來。」

殷謹當然記得她，她是揚秋敏，她母親和樊惠紅是牌友，大家鄰居住著大人們都是相熟的，樊惠紅總交代女兒上學要和楊秋敏一起去，路上有個照應，也顯得兩家關係好。

殷謹看了看手上的電子錶，還有半個小時就上課了，她直接推著車走出了小區大門。

之前，在殷謹上學的每一天，她早早的出來，要等楊秋敏等到快遲到兩人才一起學校，楊秋敏說的「等一小會兒」從來都是半個小時往上，殷謹常因為等她而遲到。即使這樣樊惠紅還是讓殷謹和楊秋敏搞好關係，別獨來獨往的。結果楊秋敏在高二下半學期殷謹被孤立時第一個和她劃清了界限，還到處說殷謹的各種私事討好其他人。不過後來楊秋敏就因為和校外的人早戀並懷孕，高三的時候被學校開除，楊秋敏的父母連打帶罵把女兒接回了家，孩子好像是流掉了，不多久楊秋敏又跟另一個男的私奔，後來她的消息殷謹就不知道了，工作後有一次自己去菜市場買菜，看見楊秋敏坐在一堆干蘿蔔後面，面目猙獰地跟旁邊攤位的女人罵著自己的老公。

因為不用等楊秋敏，殷謹沒遲到，看到熟悉的班級她沒時間感慨就先坐下看課程表然後翻課本，心裡又是一串的髒話，媽的，像英文這種她畢業后一直用得著的她自然沒有忘，可數學公式還有物理化學這些她怕是得重新開始了，還好從課本上看他們學的進度還不算多，畢竟開學剛沒多久，應該能跟上。而且感謝當初的自己是個勤奮的學生，課堂筆記記得都很詳細。殷謹開始認真啃起書，避免下一節的數學課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