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章風雨樓的貨

方恆小心翼翼走進了東苑空曠的院子里，猛地抬頭卻看到了不遠處的穿廊口放著一張竹椅。凌霜躺在竹椅上，手中握著一卷書冊。頭髮散開了，宛若瀑布流瀉，光芒璀璨。銀色外衫隨風獵獵鼓盪，整個人說不出的飄逸出塵。

即便是眉頭間微蹙也蘊含著一抹別樣的愁緒，卻又在這愁緒中多了幾分毫不做作的純真，令人心頭一動。

「方大少？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凌霜頭也不抬視線依然鎖在書本上，她今天要等風雨樓的消息，沒想到等來這麼個渣渣？

本來不想理會他，可是這廝站在那裡看個沒完，她若是再不出聲，方恆是不是要站到地老天荒去？

方恆神色微微發窘，有些不自然的看著左右道：「怎的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

凌霜差點兒笑出來，這個方大公子是不是腦子被驢踹了？她老婆剛剛安插了張四家的來毒殺她未遂，他倒是跑過來問出這個奇怪的問題。

「大少爺，我是不是就該等著你和凌婉一波波的暗殺我？我還得張開雙臂歡迎你們？」

方恆一愣，臉上儘是無辜之色：「我怎麼可能暗殺你？」

「哈！」凌霜氣極而笑，也罷，這對狗男女跟她這兒逗悶子呢原來？今兒不說清楚，她凌霜倒是不依了。

「桃花林您還記得吧？」

方恆臉色一陣發白，唇角喏喏道：「對不起，那一次我沒想到烏桓的刺客會來，而且還是下毒。」

「關烏桓屁事兒？」凌霜真失敗給他們了，還裝？不禁報了粗口！

「凌霜！」方恆眉頭一蹙，還是不喜歡她的粗俗，可是又覺得這樣的她很真實，原來他心底是喜歡的。

「別跟我裝！」凌霜若不是如今形勢危急，真的是很想一劍砍了他。

「凌霜你把話說清楚，不要這樣陰陽怪氣！」

「好！」凌霜冷冷笑道，「桃花林那一次，凌婉提前半個時辰將毒藥放進千層糕中，然後半個時辰后我……差點被毒死！你敢說你不知道？」

方恆大驚失色，他還真的是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只想同凌霜說清楚這件事情，然後橋歸橋，路歸路，哪裡想到凌婉會下毒謀害長姐？

「還有兩天前，凌婉派出張四家的在南瓜盅里下毒，若不是我發現的及時，現在早就挺屍了！」

「這……」方恆踉蹌著退了一步。

「方恆，你好得也是堂堂正正的方家嫡長子，怎麼凈做一些陰毒婦人做的事情？」

「我沒有……」

「方恆，不管你承認不承認，這筆賬我先給你們夫妻兩個記下來，咱們慢慢算？以後有的是大把的時間和光陰，既然你們要玩兒，我凌霜陪得起！」

方恆張了張嘴，猛地轉身離開了，步履匆忙帶著逃跑的架勢。

「小姐，那個方恆看起來不像是說謊的樣子，莫非凌婉兩次下毒他真的不知道？」

凌霜淡淡一笑：「他還真的不知道。」

奼紫倒是愣怔了，既然小姐曉得不是方恆下毒要害死她，為何還要這麼咄咄逼人將這件事情賴在了方恆身上。

剛剛看著方恆的模樣簡直要氣瘋了去，也不知道小姐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難不成真的只是為了出氣？

凌霜略過了奼紫狐疑的視線，她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不過她就是要讓方恆逼著凌婉抓狂，越狂越好！

她精通心理學，方恆的每一個心理動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若是她凌霜猜得沒錯的話，至從上一次在陳國公壽宴之後，方恆對自己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

可是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賣後悔葯的，她想即便是過去的那個深愛著方恆的凌霜此番也決不會再回頭了。方恆如今後悔選擇了凌婉，他的一生也必將毀於他的這個選擇。

凌霜心頭冷笑，方恆你應該為你的背叛負起責任來。

西苑沁心閣，方恆猛地扯開帘子走了進來，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生悶氣。

「恆郎回來了？今兒妾身正好做了敗火的綠豆芙蓉湯，要不要喝一點兒？」

方恆抬眸看著凌婉純美的笑容突然覺得一陣惡寒襲來，忙轉過視線，聲音中帶著幾分冷默：「為什麼要毒殺凌霜？」

凌婉藏在袖中的手掌緊緊握成了拳，刺進了掌心，生疼。

她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得到的東西居然被凌霜一句話給毀了，凌霜啊凌霜，你倒是好本事，居然還能重新抓住方恆的心？

她故意挺著腰身，眼底的淚水宛若脫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恆郎，我待你一片真心，你何苦為了一個外人的挑撥離間就這般誣陷於我？」

「我……我這不是問問嗎？」方恆看著凌婉鼓起來的小腹，又覺得可憐萬分，可是心頭到底是添了堵。

「恆郎，凌霜雖然愛你可是這十年間來，陪你煮茶吟詩，給你洗衣做飯，懷著你的孩子的人是我啊！恆郎！」

「你這是做什麼？」方恆頓時慌了忙將凌婉抱進懷中輕輕撫慰起來，「不是便罷了，不要哭了，傷了孩兒便不好了。」

凌婉將頭埋進了方恆的懷中，眼底的淚早已經幹了，黑漆漆的惡毒之色就像深夜魔鬼的詛咒。

她不能再等了，乘著這一次凌霜落單，方玉下獄，她要趕緊攛掇著方月將那個計劃實行下去。

凌霜！這一次我要親眼看著你死！

東苑，凌霜慢慢喝了一碗粥，果然沒有肉菜的趕腳很不好，不過這樣的苦日子應該是快到頭了。

夜色漸漸深了幾分，而且今夜的風尤其的大，帶著熱烈的火爆味道。

奼紫焦急的看著空無一人的院子：「小姐，不知道風雨樓的人怎麼才能將小姐要的東西送進來？」

「我也很好奇啊！」凌霜確實是好奇，之前的那個凌霜性子古板，不善言辭，居然能同顧嘯雲成為好朋友，她好奇的要死好不好？也不知道今兒風雨樓能不能兌現承諾，將自己要的東西做好送過來。

「走水了！走水了！程錦堂走水了！」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銅鑼敲擊的聲音。

凌霜一聽樂了：「老天爺還真的挺開眼的，這火燒的及時啊！」

「凌將軍還滿意嗎？」一個清俊的聲音傳來，凌霜猛地轉身卻看到自己軒閣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立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

穿著銀色雲紋紫金鑲邊的素白錦衣，他現身的那一刻，暖閣中的燭火也黯淡了幾分，身如高鶴，驚鴻耀目，眉眼如畫，彷彿謫仙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