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想要記起
展映原本還想追出去,不過被慕梨瀟給攔住了。
「不用去追了,他就算是真的心情不好也不是因為你,你讓他出去走走吧。」慕梨瀟說著,就繼續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吃飯了。
「真的不用管他?」展映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萬一他真的一時興起想要去闖蕩江湖怎麼辦?那可能就只能從說書人那裡知道他的名字了。
「你放心吧,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適合江湖的。所以他根本就不會去。他只是覺得心裡堵得慌想要出去走走而已,一會兒就沒事了。」
「我可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怎麼你卻能表現得比我還要了解他?」展映聽著慕梨瀟這個語氣,不由得笑了起來。
「非言就是個小孩子脾氣,跟他待在一起久了就能知道了。」慕梨瀟回答,「我想你們現在也知道他心裡在痛苦些什麼,所以最好不要去打擾他。如果他能夠和雲霜單獨見一面,說上幾句話,就最好了。」
慕梨瀟也不知道那會不會是個好主意,但是眼下情況她並沒有別的辦法。解鈴還許系鈴人。他們自己的問題,當然只有他們自己能夠解決了,她想要幫忙都沒有辦法插手。
「你覺得非言會留在這裡嗎?」展映突然問道。
「不知道,現在什麼都說不準,如果他願意留下就留下,不願意留下就和我們一起離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皇甫晟回答。其實他倒是希望非言能夠和雲霜在一起,雲霜身邊有忍照顧著,也算是了卻了他的一件心事。
當然了,他知道多半的時候,非言會是被照顧的那個,但是至少到了危急關頭,他還是可以出手保護雲霜安全的。
「怎麼,難道不還會捨不得他嗎?」慕梨瀟笑道。
「不是捨不得。」展映搖頭,其實他和無名多願意看到非言幸福,只是不知道她自己究竟能不能夠把握住眼前的幸福,而且——「我只是覺得,就算他和我們一起離開了,可能也不會是以前的非言了。有心事的非言從來都不是非言。」
他至今都還記得他匆忙找到他,說自己有事情相求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雖然他的確有些不修邊幅,但是從來都沒有為了一個人那麼緊張。
可是他卻偏偏是要忘記那個人,忘記和她有關的一切,好讓自己可以不受到一絲影響。
到底是,心沒有能夠忘記,還記得。
「其實我也有這個擔心,這次算是我擅自決定了。如果非言真的會因此而痛苦的話,我可以讓他永遠忘記雲霜。」
「就像是你對熹春做的那樣?」展映問道。他還記得熹春那個時候痛苦的哭喊聲,不過之後她的確是忘掉了所有的痛苦,開開心心地和慕爍在一起了。
慕梨瀟一定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把非言帶到這裡來的,她應該還是想要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吧?
如果非言真的能夠雲霜開心地生活在一起,對於他們來說,對於他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看到身邊的人幸福,自己也會開心。
非言出去之後就後悔了,因為他走到大堂就看到了雲霜,想要退回去,肯定會被他們嘲笑,可是走過去的話,就免不了要和雲霜打個照面,倒是有了進退維谷的感覺。
「你不是在吃飯嗎?這麼快就吃飽了?這可不像你。」雲霜看到他站在一邊發獃,卻是主動和他說起了話。
「不像我?說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非言卻是一副冷臉,根本就不想要理會她的樣子。
然後就從她身邊走過去,離開了客棧。
雲霜只是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
如果她告訴非言她所知道的關於他的一切,非言一定會覺得吃驚的。她應該是天下最了解非言的人了。甚至可以說比非言自己都還要了解。
只是這些了解並沒有什麼用武之地。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外面並沒有什麼好看的風景,就連酒館的說書人都已經回了家,一片冷清之中,他還是喝了好幾杯酒,覺得自己有些暈眩了,才想著要往回走。他可不想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地醉倒在外面。
這世上到處都是不能信任的人。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連我都打算關門了。」雲霜看到非言臉色微醺,就知道他是出去喝酒了。
「你個客棧這麼早關門幹什麼?」
「客棧的人也是要休息的。所以我和哥哥從來都是很早就會關門了,這是我們雲家的規矩。」雲霜說著,就把非言從門外扯了進來,然後把門關上了。
「看你這樣子,需要我扶你回房間嗎、還是說你更想我哥哥或者是無名來幫忙?」
「才不需要任何人,我根本就沒有喝醉。」非言擺了擺手。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喝醉。他甚至還有些想要喝酒。「把你這裡最好的酒拿出來給我。」
「最好的酒?」雲霜笑了笑,卻沒有動,「最好的酒可不是給你這樣的人喝的。」
「怎麼,居然還有不給人喝酒的道理?你究竟是不是做生意的?我又不是不給你錢!」非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木質的桌面上都出現了裂紋。
「如果你一定要喝酒,可以,但是我有個要求。」
她還有要求,非言挑眉,「說吧,不管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我陪你喝。」
非言聽到她這麼說,就想要反悔了,可是剛剛才說了不管什麼要求都會答應的,如果突然反悔的話可能不太好吧?
而且,那不正好說明了他在怕?他才不怕呢!「一起喝就一起喝!拿酒來!」
雲霜去拿酒的時候,雲盟還勸了他兩句,「霜兒,你這是何必呢?你根本就不需葯這麼為難你自己。」
「哥,我這不是為難我自己,這可是一生都難得再等到一次的機會,或許我今天過後就能夠徹底死心了呢?你上次不是說了要給我說一門親事的?我答應你了,我會去看看那個人究竟怎麼樣,只要你把酒給我。」
雲盟覺得很是無奈,但是又拗不過自己的妹妹。他知道外面那個看起來有些不太靠譜的人就是妹妹這一生中最愛的人,所以還是把酒交到了她手上。
「你明知道他只能帶給你傷害,為什麼還要這樣執著呢?」
「或許還會有轉機呢?雖然我心裡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可是,總是會有奇迹的吧?瀟兒把她帶到我這裡來,就是想要看到奇迹發生,我又怎麼能夠讓她失望呢?」雲霜說著,就抱著酒罈出去了,她還拿了兩個碗,大有不醉不歸的架勢。
雲盟也只是看他們兩個人一眼,就自己去休息了。偌大的大堂里只剩下的他們兩個人。
雲霜一面倒酒,一面說道,「剛才你離開的時候,好像說我不了解你?」
非言被他這話說得一愣,眼神都從酒碗轉到了她臉上。
「對啊,我說了。」非言回答,語氣里還帶著挑釁。
「那就說說,我都知道你什麼吧,怎麼樣?」雲霜端起了酒,一飲而盡。她需要給自己一點勇氣,她或許就只有今晚這一次機會了。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看你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只是個普通人,但是你卻很驕傲地跟我說,你是皇上身邊的暗衛,還是很厲害的那種。我就知道了,你這個人,是有些小孩子脾氣的。但是後來我也見識到了你凌厲的一面……」
雲霜一面喝著酒,一面絮絮叨叨地說著,而非言則一面喝酒,一面聽著,聽到自己覺得不滿意的地方還會反駁兩句,但是他能夠反駁的地方並不多。
他驚訝地發現,雲霜對他真的很了解,可以說是了解到了方方面面,甚至連他喜歡吃什麼,喜歡喝哪個地方的酒,喜歡用什麼武器,都一清二楚。甚至他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和別人說過的小秘密,雲霜都知道。
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是不是蠱惑我和你說了這些東西,我可不覺得自己會連這樣的事情都告訴別人,這根本就不像是我會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倒是寧願我能夠蠱惑你。要是我以前能夠蠱惑你,我現在同樣能夠蠱惑你。」雲霜也已經醉了,她的臉上上都已經出現了兩朵紅雲。但是她仍然再為自己倒酒喝。
「是嗎?如果不是蠱惑的話,就光是你說的這些東西,好像就已經足夠證明我有多喜歡你了。」非言似乎還是不肯相信自己竟然會把這些事情說出去,但是如果是說給自己喜歡的人,好像就不能算是不正常了。
他真的有那麼喜歡雲霜?他一直都懷疑自己沒有辦法喜歡一個人,因為他雖然討厭獨自生活,但是也無法想象自己身邊有個女人會是什麼樣子的。
他覺得自己的手沾滿了血腥,他走過的路已經讓他失去了愛的能力。
「你想要記起我們之間的一切嗎?」雲霜咧開嘴笑了,她知道自己這個樣子一定很醜,但是她已經不在乎那麼多了,「如果你不想記得,也沒有關係。我不會在意的。或許我現在還在意,但是明天,我就能夠讓自己真的死心了。」
「我……我不知道。原本應該是不想記得的,因為我覺得,我當初之所以是想要忘記,只是因為我害怕。你可是皇上的女人,要是我和你在一起的話,皇上知道了。我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的。或許,在你看來,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讓我們都喝下忘川水,但是在我看來並不是這樣的呢?」
「可是……你剛才跟我說的話,好像證實了,我是真的喜歡你。所以我想。我大概……是想要記起你的。不管最後會是什麼樣,都沒有關係。」
如果我是真的愛你,就不會有任何人任何事,成為我們的阻礙。
他突然很想知道,當初他是不是也曾經許下過這樣的承諾,最後卻還是把忘川水送到了他手上。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他大概會羞愧而死的吧?
可是誰又能知道,他們明天醒來的時候還記不記得今天說的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