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我沒有活路
「這是要去做辛苦危險的事,你這樣高興?」蒙格心疼地說,「其實我不忍心開口,可我又不能把你丟在京城,也想著這一次,或許要你幫我。」
琴兒卻道:「其實我才有所顧忌,上次的事惹你生氣后,我心裡一直覺得不踏實,總覺得你我夫妻相處,你心裡一大半是惦記著向我的父皇母後有所交待,不能發脾氣,也不能吵架,時間久了,相敬如賓的日子有什麼意思。現在你肯帶著我走,我心裡就踏實了。」
蒙格道:「那天我可是狠狠地說你了,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我也會教訓你的。可你這樣溫柔這樣體貼,我們沒有可吵架拌嘴的事,為什麼非要生生弄出些矛盾?父皇母後跟前,我當然要有所交待,就算他們是平民百姓,我也要有所交待,這與你是不是公主並不矛盾。我知道,外人都那麼說我,你心裡怎麼會不想,可像我這樣沒有父母緣分的人,能得到岳父岳母的照顧,我心懷感恩。我答應過你,幾時我覺得父皇給我的壓力我無法承受,我一定會告訴你,我也會堂堂正正地去對父皇說不要。琴兒,相信我。」
項琴連連點頭,正是興頭濃:「我當然信你,不過這次,咱們帶上妙光可好,我雖然會說晉國話,終究不地道,有她在身邊才好些。對了,你要我做什麼?」
蒙格說:「我怎忍心去殘殺那些可憐的農民,可我說的話他們不見得能信,他們有妻兒老小,到時候興許要你去談。自然,若是他們肯聽我的,願意放下武器退回田間,就一切安好了。」
琴兒道:「原來你毛遂自薦,是想救他們,若是真叫你兄長派大部隊前去,他們就沒那麼容易打贏了。」她越發有了精神,磨拳霍霍,「我就隨你,去收服那一片土地上的人心。」
說罷,琴兒便要拉著蒙格去仔細商量之後該怎麼辦,卻見蓉佑匆匆趕來,道:「公主,黎妃娘娘,請您進宮一見。」
項琴微微皺眉,這是她自己該處理的事,便請蒙格先去休息,既然來請,必然有目的,畢竟妙靈一事,琴兒還欠著她人情。
她梳妝打扮,和蓉佑商量著該如何面對黎妃,蓉佑道:「聽聞黎妃眼下境遇大不如前,皇帝是再不理睬她了,皇後面上雖不刻薄,私底下必然會動手,畢竟她是中宮之主,這一次咱們也算看出來了,她不過是表面柔弱。」
「可黎妃氣性不小,不是旁的人,能隨便被她擺布的。」琴兒道,「咱們好好利用就是了,只可惜我並不願看鷸蚌相爭,我本是想利用她們能在將來某一天除掉忽格納,誰曉得她們卻先斗得你死我活。後宮真是萬惡之源,還是母后乾脆利落,她與六宮絕不並存。」
蓉佑為她簪上發簪,說道:「不知淑貴妃娘娘現下如何,三殿下在封地,是自暴自棄呢,還是逍遙自在。」
琴兒嘆息:「且不看三哥,其實潤兒和洹兒將來會怎麼樣,我也很擔心,帝王家終究難免這樣的無奈,是我們的宿命。」
說罷這些,他們便進宮了,黎妃雖還住在原先的宮裡,富麗堂皇的陳設也沒見怎麼動,可氣勢上弱了,連帶著她的宮人都不能在宮裡橫著走,一進門就感覺蕭條氣息,宮人們都偷偷地瞄著七王妃,盼著這個了不起的女人,能給黎妃帶去希望。
才落胎的女人,十分虛弱,美艷的容顏一下子衰老了好些,原本總是神采奕奕的雙眼也變得黯淡無光,見到琴兒,黎妃先是眼圈一紅,但很快又努力振作起來,靠著床頭坐好,命宮人都退下。
可見項琴身邊的人都走光了,忙道:「都走了,誰來替我們傳話。」
琴兒笑悠悠,用晉國的話說:「娘娘且說,我都聽得懂。」
黎妃瞪著她,琴兒道:「我們漢人講究,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也不過是多謹慎了一些。」
「你……」
「但今日對娘娘坦白,娘娘也該明白,我對您的誠意了吧。」琴兒輕輕握起她的手,「沒想到您會失去孩子,您仔細回憶過,那天發生了什麼嗎?」
「還想什麼,那老妖婦有的是本事。」黎妃苦澀地笑,「我認栽,可我不認命,我不想就這麼輸了,就是死,我也要拉著她同歸於盡。」
「那在此之前,娘娘要先保重身體。我帶了太醫準備的藥材,可幫您排清惡露,恢復元氣,待您容光煥發,皇上自然又離不開了。」項琴說著,將退下的宮人又喊進來,她們放下兩隻盒子,一方里是給黎妃用的,另一方盒子里,則是不可對外人言說之物。
「皇上耽於美色,可過了不惑之年,只怕有心無力。昔日皇后曾問我討求子之葯,我們中原求子之葯沒有,可壯陽補腎之物,舉不勝舉,這些都是大內御用,從趙國傳下來,後宮妃嬪的固寵靈藥。」項琴笑悠悠對黎妃道,「娘娘收在身邊,總有機會再用上。」
黎妃卻冷冷笑:「自然用得上,可我不想再讓他碰我。」
琴兒道:「娘娘如何派用場,我可就不管了。過些日子,王爺要去平叛亂,我要閉關為他祈福,待王爺歸來,待我出關后,我自然日日來探望您。這些日子,我的宮人也會時常送些東西來,以表示你我的親厚。皇上雖然恩馳,可我想有我在,旁人特別是中宮那一位,不會輕易對你如何。我們漢人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娘娘,日子還長著呢。」
黎妃虛弱的眼眉,透出陣陣凌厲:「其實你和七王爺到底圖什麼才回到大齊,所有人心裡都盤算幾分,那會兒我為了自己的孩子,舉棋不定到底該靠在哪一邊,現在我踏實了,不跟著你,我沒有活路。」
她爬出來一些,湊在項琴面前:「這葯我留下,哪一天需要我手刃那畜生,只管告訴我,我只有一個請求。」
「什麼?」
「在那之前,把皇后交給我。」
琴兒笑問:「有意義嗎?」
黎妃道:「等你將來懷胎十月,你就知道有沒有意義了。」
項琴篤悠悠一笑:「我應你。」
離開黎妃的宮殿,走在通往宮外的路上,晉國過了酷暑,也僅僅從酷熱變成炎熱,可是在琴兒眼裡,卻是一片溫暖的土地。她很喜歡摸到那裡都是熱乎乎的感覺,女子畏寒,這本該是能讓女人生活得更好的地方。
前方,皇后帶著宮人走來,即便這一次漂亮地贏過了黎妃,可她依舊不張揚不顯赫,偽裝一時不算什麼,能裝一輩子,真真是本事。
琴兒讓在路旁,請皇后先走,皇后卻熱情地上來打招呼,即便言語不通,也要說上兩句。換做其他人,此刻得勢,必是耀武揚威地走過去,可河皇后不會,她的柔弱似乎已經不是偽裝,而是生存的本能。
兩處漸行漸遠,忽然有宮人急匆匆跑來,顧不得給項琴讓道,直接從邊上跑過。琴兒回眸看,見他們急匆匆向皇后稟告什麼,皇后大驚,調轉方向走來,這一刻才是顧不得項琴,徑直離去。
「去打聽。」琴兒吩咐,之後便匆匆離宮回王府去。
直到傍晚,宮裡眼線才傳來消息,忽格納大白天在行房時突然昏過去,宮裡御醫也非碌碌之輩,性命雖無大礙,可皇帝若要長命,至少一年半載要禁房事,禁房事,也就不可能有子嗣,這會把忽格納逼瘋的。
蒙格冷冷道:「由著他去吧,興許不等我們動手,他自己先把自己作死了。」
第二天早朝,皇帝如舊出現,不見得他有多勤政,但總要做個體面的樣子,昨日昏厥和御醫的叮囑隻字未提,蒙格冷眼看著,皇帝似乎還挺高興的。
退下后,蒙格便往宮裡打探消息,才知道昨天半夜,皇後為皇帝舉薦的一位美人有了身孕,而他這些日子辛勤「播種」,再過十天半個月,或許還會有更多的好消息。
但就算如願,孩子落地且要十個月後,眼下蒙格和項琴在乎的,是那些食不果腹揭竿而起的災民。
又隔一日,七王爺領兵前去平定叛亂,七王妃入佛堂閉關祈福不再見客,直到離了都城后,蒙格才又見到琴兒,見她打扮成晉國農婦的模樣,好生新奇。
與此同時,大齊這一邊,沈雲也帶著項元匿行上路了,只是帶這個傢伙出門不容易,約法三章再三命她路上要聽話,可一出京城,項元便似脫韁的野馬,催著沈雲快些走。
然而沈雲有太多遠行的經驗,說道:「你這麼沖,後面的路還怎麼走?」
元元急道:「我想早些見到琴兒。」
沈雲笑:「就算明天就到晉國,你也見不著,晉國未來的皇后,這會兒不在家。」
元元皺著眉頭問:「為什麼你總是什麼事情都知道?」
沈雲稀奇地說:「我可是朝廷重臣,你以為我專職陪你玩兒的?」
「那琴兒去哪裡了?」
「是秘密,你老老實實跟著我,不然永遠也走不到晉國。伯父可是暗中派人跟著我們的,你若不老實,不等我綁了你,他們就動手了。」
項元朝四周看看,忽然大聲嚷嚷:「你們敢動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