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十月楓葉伊人傷
「宋凝。」
這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羸弱，彷彿隨時可能被吹散。
宋凝即刻起身：「冷師姐。」
說話間，房門打開。
門口，冷月瀟的臉蒼白如紙，她仔細地打量著宋凝，片刻之後，吃力地笑了：「你沒事便好。」
「冷師姐，當日你中了毒，現在是已經解掉了？」宋凝同樣觀察著冷月瀟，冷月瀟現在雖然身體之上再沒有那墨綠色的毒素，可整個人看起來都無精打采。
「還沒有，李牧長老那邊傳來消息，說解不了我這毒，師尊幫我鎮壓一番，如今親自外出尋找解藥，我在房中孤單，便出來走走，沒想到就走到你這邊了。」冷月瀟的聲音微弱。
孤單？
即便宋凝來到天河城的時間很短，卻也知道冷月瀟向來獨行，如今竟然覺得孤單？
「冷師姐，進來坐吧。」宋凝側身。
冷月瀟淡笑著搖搖頭：「你隨我來。」
十月楓葉紅似毯，三分暖意七分寒。
一年十二個月之中，唯有十月是天河城最美的時候，而在這十月之中，整個天河城的美景都集於這二環之中。
冷月瀟在前，宋凝在後，走在這一片似火的楓樹林。
楓葉火紅，翩翩而舞。
楓樹林旁，是護城河分支出來的溪水，溪水潺潺，流淌著，散發出一股清新的味道。
宋凝看著走在自己面前那穿著金色綢緞的嬌軀，不由心中一動。
冷月瀟停住腳步，落葉在她周圍飄舞，仿若是在頌揚她的美。
「若沒你，天河城或許都要遭難了。」冷月瀟轉身，靠著樹榦坐下。
「或許……是吧。」宋凝看著冷月瀟的臉頰，有這一瞬間的失神，她看起來很虛弱，可越是虛弱，就越是給人一種異樣的美感。
冷月瀟看著流動的溪水：「你殺了方宇？」
「嗯。」宋凝點頭。
「殺人……是怎樣的感覺？」冷月瀟忽然側頭詢問。
宋凝嘴角顫了顫：「若是可以，我不想殺他。」
「若換成是我，也會殺他。」冷月瀟輕聲道，她說話之時，拿出古琴：「可願聽我撫琴？」
宋凝點點頭，坐在冷月瀟對面。
冷月瀟纖細的手指略顯消瘦，宋凝雖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可以確定的是時間絕對不長，短短的時間，冷月瀟就開始消瘦了？
指尖，撥動。
音律飄入宋凝耳中，宋凝不禁合上眼。
這曲子依舊是之前所聽過的那首，音律沒有絲毫改變。
合上眼，聞聲而思緒飛揚，這一刻，沒人看到那一片片火紅的楓葉仿若是忘記了飄舞，沒人聽到那潺潺溪水仿若是忘記了流動。
這一刻，沒人注意到，仿若這一刻不存在於世間。
宋凝聽的出神，聽得失神。
若是可以，就在這琴聲中不要離去，該有多好？
忽然。
琴音斷了。
宋凝睜開眼，看著冷月瀟的指尖流著血，那血，是墨綠色的。
冷月瀟並未驚慌，她只是拿出手帕將琴擦乾淨，而後抬頭，臉上帶著一絲苦澀：「我或許……會死。」
「不會的，掌門以及諸位長老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宋凝否認。
冷月瀟晃晃頭：「這是苗族奇毒之一，名為幽墨，若是在白天中了此毒，夜晚之前將毒素逼出體內，便可無恙，可若是晚上中了此毒，沒有解藥，神仙難解。」
「…………」
「宋凝，你還恨我嗎？」冷月瀟忽然問道。
「師姐之前就問過，若是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但卻並沒有多恨，或許這就是命數吧。」宋凝道。
冷月瀟輕笑：「那你有沒有考慮過離開？」
「離開？離開天河城？」宋凝疑惑。
「是，離開天河城。」冷月瀟道。
宋凝搖頭：「我離開天河城也無處可去，況且我現在也無法離開這天河城的。」
冷月瀟嚴肅地看著宋凝：「若是我希望你離開呢？我幫你打開結界，你離開天河城，走得越遠越好。」
「冷師姐，你為何……」
「是啊，你為何要讓宋凝離開天河城？」
宋凝話剛說到一半，就聽見一個冰冷的聲音，這聲音正是紅楓道人的。
冷月瀟手一顫：「師尊，您不是……」
「我不是外出找解藥了嗎，怎麼會回來？」紅楓道人目光冰冷：「瀟瀟，你是不是瘋了？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他，你讓他走？」
「師尊……我不想以命換命，更何況您的說法只是猜測，我冷月瀟修鍊至今，若是這毒真的不能解，我便不解，但我不想用別人的命來續我的命。」冷月瀟的雙眸之中帶著祈求。
紅楓道人冷笑：「冷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子嗣！修真界便是如此，再說了，之前我們已經說好，若是你想不到吸取宋凝體內神道經的方法，我就將其煉化，難道你忘了？」
冷月瀟瞳孔一縮，看向宋凝。
紅楓道人的話如同晴空霹靂一般，他雙腿發軟，不禁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紅楓道人與冷月瀟。
「師尊！若是之前，我身體無恙，為了神道經，我也不會與您爭執，可是如今我已是將死之人，又何必讓宋凝白白犧牲？」冷月瀟又道。
紅楓道人反手拿出一枚丹藥彈入冷月瀟口中：「這是幽墨的解藥，三日之後，你身體便會恢復，到時候你若是還不願意，那麼我會將其煉化。」
冷月瀟捂著喉嚨瞪大了雙眼，只見紅楓道人說完話，反手抓住還在震驚中的宋凝，而後騰空飛起，將宋凝帶走。
半空中，宋凝回過神，看著楓樹旁的冷月瀟，他忽然明白剛才冷月瀟為什麼讓他離開天河城了。
紅楓道人將宋凝扔入一個密閉的房間里，準確地說，這是牢房。
靜靜坐在牢房中，宋凝無喜無悲，只不過在他腦海中，義父與師兄師姐們的臉不斷浮現出來。
若說不怕，是假的，可事已至此，宋凝又能如何？
三天時間，仿若是合上眼之後再睜開這麼短暫，當宋凝睜開雙眼之時，冷月瀟站在他面前。
她一如既往地冷艷，身上有著一絲拒人於千里的冷漠，但在這冷漠之中，卻多了几絲惆悵，几絲愧疚。
兩人面對這面，一言不發，卻不知就在此時，於這天空之外的上界之內，一雙金黃色的巨眼睜開，一條蛟龍破海而出：「一刻，真身降臨下界一刻，足夠了，足夠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