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城隍舊事
袁大人淺笑,“當然!孩子的看法有時候是最直接、最靈敏的。更何況,你的聰慧我早有耳聞!”
沒想到我的大名已經傳到這裡來了,果然是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都知道我如此聰慧,看師父以後還罵我愚鈍!
看著袁大人的面龐,心中雖有陰影,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袁大人,您心中的怨氣是如何化解的呢?”
說完,清風大人瞬間站了起來把我拽到一旁責令我道歉。袁大人本來紫銅色的臉,現在竟是蒼白如雪。
我不解的看著他們,不是你們讓我說的?
這還有什麼忌諱?
袁大人的死法,後人皆知。
關於他的詩文、野史一抓一大把,他恨的不只是挑撥離間的奸臣,還有弔死在煤山上的崇禎皇帝,最恨得應該是他用命守護的百姓吧!
“遂於鎮撫司綁發西市,寸寸臠割之。割肉一塊,京師百姓,從劊子手爭取生噉之。劊子亂撲,百姓以錢爭買其肉,頃刻立盡…”
這樣的場面,他是睜著眼睛看到的。那些人爭搶吃他他的肉,吸他的血,就連骨頭都用斧錘碾碎,我就不信他不恨!
這樣的怨恨袁大人都能化解,那年輕人又有何不能?
我睜著童真無辜的眼睛看著大傢伙,大白一副我不想再和你說話的表情讓我更為不解。
為什麼?
袁大人沖清風大人擺了擺手,清風大人的手才從我胳膊上放開。
“幾百年了,都沒人敢這樣問,你是第一個!幽幽,果然不一樣!”
袁大人從位子上站起來,踱步到窗邊背對著我,慢慢說道:“我痛過,一刀一刀,鈍刀割肉的痛;
我恨過,一波一波,滔天巨浪的恨。可到最後,我卻不知恨誰?
你們可信?”
“遼東被攻陷,當初食我血肉的百姓慘死鐵蹄之下,我很痛快;那些奸臣小人,托著頭顱和殘肢來地府報到時,我很解恨;得知皇上在煤山殯天時,我卻忽然解脫了。
如果說真正化解怨氣的,是之後遼東乃至我大明的百姓都安居樂業,可以過著平穩幸福的日子。
所以,我才會繼續在這一代做城隍,生前我沒守護好,死後我要繼續鎮守。就是這個信念化解我的怨氣!”
“幽幽,多謝你,讓我有機會考慮這個問題!幾百年了,我總覺得胸中鬱結著一口氣,一直不知是何物。今日,終於順暢了!”
在場的人均是震驚的狀態,大白和清風眼中濕潤的看著袁大人。只有我不是這樣想的嗎?
我只是想知道這心結需要什麼樣的心藥,可袁大人的思想境界太高了。難不成,我要和那個冤孽講家國大義,告訴他如今百姓都幸福安康,你的犧牲是值得的?
他生前是共產黨員還行,若就是個普通人誰能接受這樣的想法?
我蹲在地上抓著頭,太苦惱了!我總覺得就算把他的妻子請過來,也無法化解他心中的怨恨!
袁大人看我的樣子,爽朗的笑起來。“你們不用擔憂了,那個冤孽的事兒就交給地府吧!畢竟他的歸宿該是地府,而不是什麼日本浪人的地牢!”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放心!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我們的力量終是有限,有你這樣的大神去現身說法,誰還能比你慘?
看我歡欣雀舞的樣子,大白直接潑了一盆冷水。
“冤孽的事兒搞定了,可那老污龜呢?別說那十八銅人,就但是他隨手幻化的靈物,都能耗盡我們的精力,要我們的命!”
這時,我就沒有發言權了。畢竟我沒見過當時的慘烈,但不可忽視這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而如今師父昏迷不醒,軍師不在,誰又能主持大局?
清風大人笑了笑,“展堂,想我中華無人可用了嗎?區區彈丸小島,也敢覬覦華夏疆土!”
大白聽完眼神中竟然放出神采,什麼意思?誰給了他們兩個這樣的自信?
“他會來?”大白聲音在發顫。
“不是…是他們會來!”
他們兩個人當著我和袁大人的面說著啞語,還不如用手勢比劃!
他?
他們?
都是誰?
等我想要深問的時候,夢醒了。
我知道不是清風大人吝嗇,而是想要我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擇日大戰。
看著黑洞洞的天,聽著師父均勻的呼吸,房樑上常鵲大人的眼睛閃著幽光。我放心大膽的沉沉睡去,這一睡竟然直到中午。
醒來時,腦袋被纏上了繃帶,腳脖子上也被敷了涼絲絲的草藥。轉一轉,較比往日大好。我開心的看著常鵲大人,如此貼心,不愧是仁者聖心。
我細細的看向腳踝時,卻發覺白布上隱隱見血絲,再看看師父胸前的繃帶,和我的一模一樣。
難道...難道…我腳脖子上敷的葯,是那隻碎成沫的公雞?
“常大叔,你給我上的什麼葯?”我坐在炕上哭喊著,太噁心了!
常鵲給我端過來一盞藥酒,讓我也配之服用方可儘快見效。此時,我含著淚知道了答案。
我們幾個人在屋子裡整整三天沒出門。我吃喝自有大白出去給我搞定,剩下的人都不用正常吃喝。可村裡人不知道啊!
第四天頭上,門窗被敲得震天響。師父還在睡,常鵲大人說此時沉睡才是對師父最好的修復。我無奈打開門,族長竟然滿頭白髮。
沒等我把門關上,族長就跪在門檻前,一個響頭就沖著門檻磕了下去。
“族長,您這是何苦?”我上前去扶族長老淚縱橫。
“小道姑,求求你救救我們村子。以前是我聽信謠言,做了錯事兒。上天如果要懲罰,就懲罰我一人吧!若是我一人分量…不夠,就讓我王氏男兒遭此劫難,放過其他人吧!”
我不解的把族長扶出去,師父不能被打擾。還有四天,四天後師父才能醒來。
等我和族長出了屋子,立刻感受到那股悲怨之氣,直扣心田。
我扶著頭,打開堂屋的大門,院子里擺放著供桌和香燭,是族長在拜祭天地。
只是,這天若是有眼,怎麼會讓那妖人作怪?
這地要是盡職,又怎會在城隍處挨著板子至今沒被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