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油盡燈枯
我鬆手，立刻有鬼魃的手腳扶上來，我不用擔心師父會被砸在裡面。
師父穩穩的坐在泥水裡，任由風雨打在身上，他面上帶笑，嘴唇發紫，經咒不斷。
我隨著雨水放聲大哭，誰能告訴我這時候該怎麼辦？
看著要燃盡的香燭，我甩手又點燃三棵插了上去。師父的笑容更加明顯，他嘴唇顫動的頻率加大，好像在說著什麼。
我趕緊伏下身把耳朵湊到師父嘴邊，又一個驚雷落了下來，師父聲音很小我斷斷續續聽個大概。
意思是這場法事不能停，若是停下來他就再也沒力氣請出救苦天尊來了。
他還能撐下去，讓我不要擔心。
「不要...師父不要...」我抱著他的胳膊放聲大哭，他們的死活與我們何干？
他們都死了又能怎樣？這些亡魂都造反也傷不到我與師父，我要師父好好活著！
這怎麼能撐下去？
他的脈搏都那麼虛弱了，這麼大的雨，這麼耗費心血的法事，就算常鵲大人來也不知能否救他了！
對了，常鵲大人！
我擦乾眼淚，坐在師父旁邊打坐，喊著常鵲大人。
不過第一個來的不是常鵲，而是九澤。
他看我和師父渾身濕透的模樣，也沒問為什麼就坐在了我倆身後。兩隻手掌一人一隻，我身上的寒氣盡數退散，師父嘴唇的顏色也開始恢復正常。
「九澤，我師父能救過來嗎？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跪在泥水中，大雨下的讓我看不清九澤的臉。都說關心則亂，我真的不知道師父如今的身體狀況到底能支持多久，我不想去探究，更不敢去探究。
九澤沒說過，直接將另外一隻手也附上了師父的身體。
「幽幽，你別亂！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糟糕...」
九澤仰頭望向天空，張開嘴，一顆火紅的內丹懸浮到半空中。瞬間，帳篷被這火紅的結界包圍住，風雨都被擋在了外面。
一滴汗從九澤的額頭淌到鼻尖，我忍住淚，輕輕為他拭去。
「九澤，你...一定要把師父救回來...」
我終是忍不住，由哽咽變為失聲痛哭。九澤來了，我的主心骨來了，我的堅強煙消雲散。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九澤身上，我知道他一定可以的。
我抬頭望著救苦天尊，他的金光越來越若，只是尊榮一直還在。是師父在硬撐，這就是他的執念。
九澤把體內的修為源源不斷的傳到師父體內，讓師父的心血不至於油盡燈枯。等常鵲大人趕來的時候，從藥箱里掏出一粒丸藥塞入師父口中。
「九澤，加強內力，頂住這股葯勁兒！」常鵲大人吼著，九澤的閉緊雙眼，額頭上的細汗密密麻麻，我盯著師父的臉，表情有了些許的變化。
常鵲大人摸著師父的脈，我直挺挺的跪在了救苦天尊面前。
彷彿面前的天尊，就是師父。
「天尊，都說你手持楊柳不計秋，苦海常作渡人舟。你普度眾生，大悲大慈，能不能求你救救我師父？
他一生孤苦，沒享一天福祿。兢兢業業，不辭冰雪，畢生都奉獻給修行！
如今他年歲已高，剩下的光陰短暫，求求您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他，不要讓他再受苦！
我自幼失母，他養我長大視如己出。如今正是烏鴉反哺之日，我願拿自己的壽命，百年換他一天，求求您了！」
我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道場上的亡魂焦躁不安的攢動著，懾於延昭的氣勢，他們才不敢亂動。
不知道磕了多少次的頭，頭上流淌也不知是泥水還是血水，天尊的身影漸漸變淡，最終消失不見。
「好了好了...緩過來了...」常鵲大人喊我停手，我磕頭磕的有些暈，上前胡亂的抱住師父。
「我師父救過來了嗎？他是不是不會死？」
師父躺在我懷裡，胸膛起伏很弱，就連咳聲都弱的可憐。就那麼幾下，嘴角又滲出了血絲。
常鵲大人從懷裡掏出銀針，對著師父的人中扎了下去。
「可以這麼說，道長執念太深，法會要耗費的修為和心血太大。別人都是一兩個小時，他這一下子就是一天兩夜，恐怕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我驚恐的看著常鵲大人，他不是能救死回生的嗎？這話是啥意思？
「我...我師父...」大滴的眼淚噼里啪啦的流下來，淌到師父的臉上我又胡亂的擦著，怕他不舒服。
這怎麼就枯了、盡了呢？師父都睜開眼睛看著我了！
「師父...」我顫抖著握住他的手，他想張口，可是發不出聲音。
「師父，你別說話！沒事兒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已經儘力了，真的，天尊剛才都和我誇你呢！說你智勇雙全、國士無雙、風流倜儻、沉魚落雁...」
我邊哭邊說，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就是想和師父說話，讓他知道我在，我一直在...
「幽幽，還有一招可以試！你讓金蠶蠱出來，把你的心血種到道長體內！」
我慌亂的點頭，常鵲大人說得對。我的心血不是很厲害的嗎？連延昭都能救，肯定也能救得了師父。
這時候還哪用得著小金，只要能救師父，我自己來。
掏出身旁的匕首，直接對準了自己的心臟。那一刻，重溫剜心之感，我卻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心中隱隱有著期待，只要師父好起來，我把九顆心臟都給他也可以的。
刀鋒插入體內，血順著匕首淌了出來。任由匕首插在胸前，我彎著手接著血，抹在師父的嘴唇上。這血很有用，沒有毒，師父你快喝進去呀！
師父不停的咳嗽著，就算他不想喝，也咳進去了一些。
常鵲大人手忙腳亂的給我止血，師父的面色紅潤了些，九澤端來一碗清水，常鵲大人讓我把匕首在裡面涮涮，就這樣給師父灌了下去。
隨後，一片千年老參讓師父含在口裡。這口氣，一定可以吊回來。
「一直在結界中不是辦法，幽幽，找個清靜的地方讓道長好好休息！這幾年一定要靜養，說不定還能恢復過來。
切記，千萬不能要他收到刺激！他體內的藥性很強，得要十幾年才能消化完。若是受了刺激，一下子將藥性激發，必死無疑！」
我不住的點頭，明白！以後我一定會把師父保護的好好地，我要給他養老，他不會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