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不孝
秦大三兄弟一瞅，還真是哩，便跑過去問道:「妹子，恁咋來了？咋不進家呢，擱這兒等著。」
張秦氏蠕動了一下嘴唇，到底忍住了，還順道拉了一把張二山，不讓他衝動了。
等到那幾個一道兒去鎮上做工的同村各自回了家，張秦氏便有些複雜地問道:「大哥二哥三哥，咱娘對恁好不好。」
秦大秦二相視一眼，道:「小妹你瞅你說的啥話，咱是娘的兒子，咱娘對咱能不好嗎？」
秦三心裡有了個大概，倒是沒有言語。
張秦氏把她今兒見到的給三位哥哥講了一遍，說道:「俺今兒來就是想問問，咱娘在家裡過得啥日子，哥哥們知不知道，還是這些都是恁的意思？」
張秦氏盯著秦大哥，因為太陽落了山，雖說有些昏暗，可離得近，還是能瞧得清楚幾人臉上的表情的。
大哥二哥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三哥臉上倒是有些愧疚和無奈，張秦氏心裡頓時涼了半截了，看來都是知情的。
她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原本還心存幻想，這只是幾個嫂子的問題呢，原本還想著無論怎樣也要好好教訓教訓幾位嫂子呢，不說咋服侍伺候她娘了，最起碼的尊重該有吧？
哪像現在這樣的，完全當成伺候他們的丫鬟婆子來使用。
秦大哥瞧了一眼張二山，對這個小妹也有了些不滿，自己家的事兒，將她男人喊來是幹啥的？這不是看他們老秦家的笑話嗎？
便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俺也勸過娘了，她那個人小妹你還不知道，就是閑不住，俺老早就說過了，讓她歇著歇著，被別人瞅見人指不定怎麼戳俺脊梁骨呢，她卻不聽，俺有啥法子。」
張秦氏一副不可思議，道:「大哥，恁蒙誰呢？！爹在的時候，可讓咱娘洗衣做飯幹活了？頂多就幫恁帶帶娃，也木見她非要幹活。」
秦二哥和秦三哥不吭氣兒，前者是因為火還木有燒到他的身上，後者則是因為不知道說些啥。
他在他們家也木啥話語權，以前爹還在的時候還好，能護著他娘和他，他爹不在了，他
也犟不過他大哥二哥，主要是吧，他娘那個性子太軟和。
這也是為啥他爹死的時候非要他們分家的原因，還說了要他娘跟著他過的，結果，就因為大哥說，這樣的話會讓人戳他脊梁骨，他娘心軟，推遲了兩年分家不說，還跟了老大過。
秦大哥便說道:「那時候有爹在又木有分家，做活的人多了自是不用，現在咱娘幫幫忙咋了？不是大哥說你，你瞅瞅你見過哪幾個出嫁了的閨女還管娘家的事兒的？妹夫，怎麼也不好好管管。」
後面一句是對著張二山說的。
這下子秦三哥不再沉默了，好待這小妹他也是疼了這麼多年的，這樣不是讓她在夫家更難過嘛，便趕緊說道:「小妹，這也晚了，要不妹夫你倆今晚就在三哥家歇歇腳？有事兒明天再說也不遲。」
張秦氏素來也是個能忍的，這會兒卻受不了，道:「大哥，什麼叫恁忙不過來？咱娘蹲那洗衣裳的時候恁媳婦兒在幹啥？坐在椅子上磕著瓜子呢！恁去村裡打聽打聽，看看誰家有了這樣一個兒媳婦兒不得給休了？俺是嫁出去的閨女，那娘也是俺娘，疼了這麼多年了，不像那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秦二哥一聽這也不開心，這不是把自己也說進去了嗎，便開口道:「小妹，不是二哥說你，俺這不是也木有虧待了咱娘？是短她吃了還是短她穿了？恁可不能再這樣說了，不然可別怪二哥不給你留面子。」
張秦氏就不懂了，原本疼愛自己的大哥二哥咋就變成了這樣了。
張二山一看二舅子竟然這樣對自己媳婦兒說話，一時忍不住捋了捋袖子，便想要動手，卻被張秦氏給攔下了。
她還沒被沖昏頭腦呢，自家男人一個打兩個，怎麼可能打得過？還有三哥，指不定站在哪處呢。
張二山便說道:「大舅子二舅子，俺二山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莊稼漢，可卻也聽俺村的孟夫子說了，咱們大梁的皇帝老子可是個孝順的，聽說還給他娘綵衣娛親呢。」
也不等他們問，就自個兒說道:「知道啥叫綵衣娛親不？就是咱們大梁最厲害的皇上，在他娘過壽的時候還親自穿上綵衣逗他娘笑呢，恁說，這要是讓人知道，恁這樣對待俺丈母娘，這可是『欺君大罪』，得殺頭的。」
張二山也不知道這『欺君大罪』是啥，只知道殺頭就行了。
秦大哥聽罷一時雖然有些慌亂，可還是死鴨子嘴硬，道:「俺都說了，那是咱娘自願的，恁大嫂這幾日身子不舒服，所以才讓咱娘先做著的。」
這話要是剛開始說，張秦氏可能還會按下心底的疑惑，自欺欺人的去相信，可現在卻是冷了心了。
秦二哥卻冷笑道:「妹夫，這是俺老秦家的事兒，就不勞恁插嘴了吧？再說了，你說俺不孝俺就不孝了？恁只管去問問咱娘，她可曾說過俺不孝？」
後面的是對著張秦氏說的。
張秦氏心底也湧起一股無奈和恨意，不就是仗著娘脾氣軟，心疼兒子嗎？真真是畜生都不如。
到底還是秦大哥被那殺頭給嚇著了，道:「行了行了，那是俺親娘，俺還能對她不好？回去俺就罵恁大嫂一頓，下次再讓咱娘幹活就將她攆回家，這行了吧？」
說罷也不招呼張二山和張秦氏，徑直地推門進家了。
他們原本就是打算去秦大家的，此時倒是省了他的功夫了，直接就回了家。
秦二哥一看，也哼了一聲就走了，只留下秦三哥和張二山夫妻倆。
張秦氏死死地拉著張二山，生怕他衝動挨了揍，回去婆婆公爹對自己不滿不說，自個兒會會心疼。
秦三哥卻是嘆了一口氣道:「小妹，不是三哥不想幫咱娘，可，可也是無能為力啊。咱娘那個人你也不是不曉得，別人說啥她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