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大勢已去

正是早朝時間，宸帝和眾臣都在朝中，當藺容領兵衝進來的時候，臣子們慌亂成一片，「護駕、護駕」的聲音響徹。

「保護陛下，陛下快走，臣為您墊后！」

可宸帝無動於衷，反而神色淡漠的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待望見那道清雅不染的白衣身影出現時，才淡道：「你回來了。」

藺容同樣冷漠的望著他，頷首道：「我想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宸帝秦暮少年臨危受命登基稱帝，城府和膽量等非常人，世人只知智謙君驍勇善戰，是當今天下最優秀的將領，卻忘記了，這位帝王同樣也是在戰火中洗鍊出來的，在兵法造詣上，委實不弱。

栩國戰場狀況頻出，再參考先前他攻打晉國、栩國的情況，若是揣度不出一二分細節真相來，他便枉為帝王這麼多年，越活越回去了。

「從你去落棲書院之後，寡人便失去了你的蹤跡，連你的世子妃也不見了，後來白鯤戰死，寡人派人調查了一下，發現那位擊潰我軍，斬殺白鯤的晉國大將軍缺淺，與你的世子妃有些許相似，寡人便猜到你和晉國的智謙攪到了一起。」

「從戰況看，你還幫智謙發展的很好，不愧是我兒，跟寡人一樣雄才大略，只是寡人不明白，以你的才能，完全可以幫寡人去謀得天下，何必借著智謙那個小人物上位，待你我父子倆打下整片中原的大好江山，天下之主的位置，寡人早晚都能傳給你，也名正言順。」

「你迂迴這一圈，最後還與寡人刀劍相向，就不怕背上弒父的名聲，被人戳脊梁骨嗎！」

藺容微微搖頭，望著他道：「我沒想殺你。」

宸帝滿意道：「這就對了，這片天下，早晚是你我父子的，我們沒必要反目成仇，分庭抗禮。」

藺容卻道：「我不殺你，卻也沒想支持你，變成你的一伙人，你害死了我母親，你竟然覺得我會與我的殺母仇人合作嗎？」

「不是的，我沒有害死瀾衣！」提到藺容的母親，宸帝表情扭曲，猙獰道：「害死你母親的另有其人，就是玄非子！他覬覦你母親已久，最後終於出手，把她搶走了！如果不是他搗亂，瀾衣現在已經復活了，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阿容，我們有共同的仇人，那就是道門！他們縱容玄非子把瀾衣搶走，斷絕了復活的希望，待我們作用中原天下后，就一起去把道門踏平好不好？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快，到父親這裡來。」

藺容定定的望著宸帝，彷彿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認識他一樣——他們間流淌著一部分相同的血液，有著無法割斷的血緣，可也僅此而已。

他從未履行過父親的責任，就像他從不是個合格的丈夫一樣，母親是他強佔過來的，他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卻將這些自私的願望，說成是愛。

「我可不記得我有過父親。」

宸帝叫囂道：「那是因為在你出生之後，寡人還沒見到你就被泫王夫婦這一對賤人給帶走了！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但這都是昭帝的錯，等咱們父子倆再打下昭國，寡人要將讓他們碎屍萬段來賠罪！」

藺容呵道：「不，把我送走的人，就是我的母親，她本是要將我直接送回道門的，但哪怕後來被泫王他們劫走，母親也是不後悔的。」

母親不愛宸帝，她那麼自由無拘，聰敏美麗，他不能想象這樣的母親，是下定了怎樣的決心，才生下自己這個，不是在她期待盼望中到來的、一個折斷她翱翔天空羽翼的人的孩子。

「在我看來，我的母親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人，她很溫柔，你配不上她，不過啊……」

藺容輕笑道：「母親仁慈，讓我活著來到這個世上。」若不是這樣，就不會有他如今經歷的種種，更不會遇上闕兒，他的一生摯愛。

他是幸運的，所以……「我也慈悲一次，留你一命。」

……

宸國朝廷很快就被藺容掌握了，群臣被俘虜，若有願意投誠的，倒是可以放過，宸帝則暫時軟禁在寢宮內。

丞相羅傑第一個站出來投誠，藺容淡道：「我以為羅丞相對宸帝忠心耿耿。」

羅傑拱手：「世子大人折煞微臣了，微臣忠心的，是曾經那位在乎黎民百姓的帝王，而不是如今癲狂的瘋子。」

「瘋子？」藺容挑眉。

羅傑繼續道：「不顧百姓死活，製造瘟疫，將不認同他的臣子派出去，故意戰死在沙場上，這並不是微臣想要的仁人之君，何況宸帝大勢已去，微臣此舉只是識時務的必然，世子大人若能相信微臣，微臣也願意去勸說其他人向世子大人投誠。」

藺容笑而不語，羅傑再接再厲：「……不知世子大人準備何時登基？微臣會儘力在登基儀式之前，把其他人搞定。」

「這些，也是宸帝想好的吧。」藺容道，羅傑是宸帝的心腹，連研究復活術都沒有瞞著羅傑，被上司這般信任，怎麼會在上司倒台的第一時間就背叛？

「這次突圍皇宮的行動，進行的太順利，宸帝幾乎是將所有可用兵力都派去了邊境，雖然這也是必然之舉，可憐防守的御林軍都沒多少，他怕是在一開始就沒打算抵抗。」

「應該是想，如果我同意和他聯手，沒必要抵抗，若不同意，也只會成現在的局面，反正宸國早晚都是我的，我不會殺他，等戰亂結束，他仍是至高無上的太上皇，完全沒有區別，可是……」

藺容看著羅傑，輕飄飄的一眼，彷彿能洞穿靈魂，將其完全看透一樣——不，或許這個人，已經將陛下所有的計劃算謀都看透了，並將計就計！

羅傑僵在原地，遲疑道：「難道、世子大人，根本沒有登基的準備？也從未將一統中原當做目標！」這樣的話，就與陛下的想法相去太遠了！

「可是，世子大人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栩國、祁國、晉國、還有楨國的一部分，如今陛下又將宸國拱手奉上，現在就只剩下昭國了，為什麼……」

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世子大人竟然連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太不可思議了，正常人看到這麼大塊肥肉擺面前，也不會無動於衷啊！

藺容擺擺手，轉身踏出了皇宮：「昭國，我會拿下，卻不是為了做天下之主，你們爭來奪去，所在乎的權勢，我棄之如敝履，而我珍視的……」

在無人看到的地方，藺容眸色溫柔，他做這一切，無非是為了給他生命中最珍視的人，她所期許的清平盛世。

醫膳堂，打聽到皇城裡最新的消息，雲千闕笑道：「這下宸國也搞定了，剩下的事情，就繼續辛苦晉國君嘍。」

皇城裡的動作，皇城外的百姓也不可避免的聽到響動，只是影響不大。

一來，宸帝本就沒想跟藺容血拚，想順水推舟的把兒子送上宸帝的寶座，只是棋差一招，萬萬沒想到藺容完全不要。

二來，古往今來的王朝更迭，無非是更換統治者的姓氏，真正為平民出頭，與百姓利益相關的又有多少？只不過，成王敗寇身邊，總會送葬有更多這樣的無辜罷了。

故而，在朝廷徵兵之前，百姓們都仍是各過各的，遇上這種大事，小命重要，能躲就躲了。

智謙獃滯半晌才反應過來：「哈？藺容這麼快就把宸帝給扒拉下台了！」

雲千闕很淡定的點頭。

智謙又遲鈍了半天：「等等，你的意思是，他搞定完宸國朝廷，要孤接手！」

雲千闕撫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古怪的看著智謙：「都說一孕傻三年，怎麼我覺得我還是這般聰明敏銳，智謙君倒是傻了很多。」

「吱吱吱。」琉璃也在一旁點頭附和。

被那雙漂亮的雙色瞳眸凝視，智謙覺得自己在裡面看到了深切的同情，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是他傻嘛？分明是這一對夫妻能力太超常人了，宸國這樣國力強勁的大國，說打下來就打下來，會不可思議才是正常反應吧！

智謙扶額：「……總之，孤明白了，宸國朝廷現在被咱們掌握著，如果不快些接手調整的話，用不了兩天，整個國家就會混亂癱瘓，引起起義暴動就更不好了。」

但這可是個大工程啊……

真不明白宸帝和昭帝幹嘛上趕著當天下之主，這麼大的工作量，他們都不怕累的嗎！

他都已經想後悔了。

「你們把工作都交給孤，你們去幹嘛？」

雲千闕聳聳肩，走到街上，望向皇城的方向，哪裡有人正焦急的趕來。

唇邊不自覺的綻出一抹笑意，雲千闕道：「我們掌握了栩國通往昭國的情報網，可這不是永久的，等昭帝察覺到不對勁，猛然間舉兵打過來可就晚了，我們辛辛苦苦打下周邊的江山，可不是為了給他人做嫁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