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為什麼殺人?
那根火鑹裹挾著風勢砸了下來,夏朗已經躲不開了。上一次他的頭部受傷,當時醫生再三叮囑不能再讓頭受到撞擊了。可他不能就此鬆手,牙關一緊,眼睛一閉。他此時只有一個信念:就算是我今天死在這裡,也不能放走你!
「徐桂初!」巷尾處,傳來了一聲斷喝。徐桂初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就聽見「砰」的一聲。他只感覺到了身體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衝擊,肩膀一陣鑽心的疼痛,往後倒去。
夏朗還死死地抱住徐桂初的兩條腿,一股帶著體溫的粘稠液體濺在了他的脖頸處,那是血!
「夏隊!」「夏隊!」接連幾聲呼喚響起,韓笑等人從後面跑了上來。夏朗這才敢抬起了頭,他看到面前的徐桂初躺在了地上,正捂著肩膀上的槍傷痛苦地呻吟著。他又向後看去,除了刑偵支隊的幾個人以外,還有一些生面孔。因為光線昏暗,夏朗也一時沒辦法辨認。
韓笑走過來扶起了夏朗:「你沒事吧?」
夏朗想讓自己站起來,可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一場搏鬥讓自己虛脫了,兩條腿酸軟無力,他又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韓笑急忙架住了他。夏朗連連擺手:「不……讓我歇會兒!」說完,他身子一沉,坐在了地上。
杜志山等人衝上來,順利逮捕了徐桂初。
隨後,那幾個生面孔的人夏朗也認出來了。原來也不是生面孔,是特警那邊的老秦。夏朗揮了一下手:「老秦,謝了!」
老秦笑了笑:「夏支隊,你也太拼了吧?要不是穆奇通知我們,這麼快趕過來,估計你又得上了頭條。這麼拚命,乾脆來我們這邊吧!」
「行啊,你把你隊長的位置讓給我,我明天就讓人打電話。」夏朗的一句話,大家都笑了。
歷經數天的艱辛,終於將犯罪嫌疑人繩之以法,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在手術室外面,夏朗坐在了椅子上,兩隻手抱拳搭在了口鼻處,彎著腰。他保持著這個動作已經很長時間了。
曹妤知道,自從他從燕垣市回來后,馬上就布置下了這樣的一個局來引誘徐桂初上當。從那天開始,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兩隻眼睛通紅,眼白布滿了血絲,整個人似乎都瘦了一圈。
「夏隊……」她叫了一聲。
「啊,怎麼了?」
「要不你先去睡會兒吧,我們在這兒盯著就好。」
「沒事,我不累。」夏朗嘴上這麼說著,但當他直起身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他強睜眼睛:「我去抽支煙精神一下。」
夏朗來到了樓下,他點上了一支香煙,東方現出了魚肚白,夜幕漸漸消散了。嘴裡叼著的燃著的香煙忽明忽暗,這個男人彷彿是一尊雕像,在那裡巋然不動。就連夏朗也說不出這種感覺,破了那麼多的案子,在嫌疑人被捕后,心情卻從未有過如此複雜。
如果不是穆奇及時呼叫特警支援,如果不是他們趕來及時……這時恐怕躺在裡面急救的,就是夏朗自己了。真是那樣的話,老爸老媽、還有那個煩人的老姐該怎麼辦?妙言呢,自己可是答應過要娶她的……這時候他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害怕。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就結束了,可是直到下午,徐桂初才慢慢悠悠地醒轉過來。他空洞的眼神打量著白茫茫的房間,忽然笑了一下。最後,他的目光鎖定在了夏朗的身上。
夏朗見到他醒來了,並沒有第一時間衝上來,他只是與這個兇殘的兇手對視著。他想要通過他的眼神,判斷出徐桂初為什麼會有這麼兇殘的本性。三名死者與他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殺人之後還要凌辱屍體?
「謝謝。」誰都不會想到,徐桂初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會是這兩個字。
夏朗也覺得很驚訝,他朝徐桂初的臉上望去,只見他面色平和,甚至可以說帶著幾分的誠懇。
「謝什麼?」
「你們完全可以當場打死我,說我是拒捕。」徐桂初忽然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並且還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反正那附近也沒有監控。」
夏朗瞪大了眼睛忽然覺得他彷彿像是換了一個人,性格轉變竟然如此之快。他定了定神,說道:「我們不像你那麼變態,我們會治好你的傷,然後送你到法庭上接受法律的制裁!」
徐桂初忽然沉默了,他扭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裡戴著一隻鋥亮的手銬,另一頭連接在了病床上,他呢喃著說了一句:「我不是變態。」
夏朗扭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韓笑,輕輕點了一下頭,示意他可以開始記筆錄了。
病房內,是死一般的沉寂。也許,曾經在那幾個恐怖的夜晚中,陳列著受害人屍體的現場也是這般的沉寂。
見他許久沒有說話,韓笑忍不住了,說了一句:「你不是變態是什麼?殺了人還要擺弄成那樣,你敢說你不是性變態?」
韓笑的話語中連續兩次兩次提到了「變態」這個詞,夏朗忽然注意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徐桂初臉上的表情有點兒痛苦,嘴巴緊緊地閉住,瞳孔放大,眉毛還輕輕跳了跳。
「我不是變態,我不是!」他忽然咧嘴笑了一下,「我沒有殺人啊!對不對,我也沒有說過我殺人了。」說完這些,他忽然咧嘴笑了兩下,就像是一個不會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夏朗走過去打開了病房的門,曹妤出現在了門口。她把手裡的一份資料交給了夏朗。夏朗打開看了一下,這次輪到他笑了。
他慢慢走過來,晃了晃手裡的資料:「徐桂初,還記得你丟的那隻頭套吧?裡面有兩根頭髮,我們已經驗出了那裡的DNA是屬於你的。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哦對了,還有現場的腳印。在你住的地方,發現了一個黑色的籃球背心被剪了,布料與黑色頭套相同。另外還發現了和案發現場兇手留下的鞋印一樣的帆布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是,我是殺人了。」徐桂初這一次承認得很痛快。
「為什麼殺人?」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似乎徐桂初根本不想談這件事。他慢慢閉上了眼睛,緩緩地說了一句:「頭疼,我頭疼得厲害,不想說。啊,好疼啊,幫我叫醫生,我好疼呀!」
這明顯是一副不配合的態度。韓笑正要發火,夏朗卻阻攔了:「算了,讓他休息會兒吧,讓兄弟們看緊了就好。」
雖然徐桂初一副抵死不認的樣子,但是警方此時的心情卻與之前大相徑庭。餃子都捂在鍋里了,就差掀鍋蓋了。夏朗也難得心情大好,請陳妙言去看了一場電影。
這場電影是根據張晉騰的一部懸疑小說改編的,放映結束后,觀眾們走了出來。夏朗興緻勃勃地說著電影里的情節,他覺得有一些細節還有待完善,比如兇器過早暴露了,還應該更晚一些,要是片尾出來的話會更震撼。
比如結尾的反轉還應該更精彩一些,最好只有兇手與主角的單獨對話,這樣才能顯得主角聰明而兇手更狡猾。
陳妙言充滿愛意地眼神打量著夏朗:「哈哈,我發現你終於不像前幾天那樣的狀態了。」
夏朗也意識到了,終於終止了這個話題,他也用了一個陽光的笑容來回應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