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6章 至少，不會痛苦
華青也是煉藥師，他的天賦是極其驚人的，當初就已經有所保留，只是經過了二十年的耽擱，華青才荒廢了煉丹的路途。
他一眼就能看見那一枚忘憂丹。
這種丹藥，幾乎在世上已經滅絕了的，就算是他，也只是聽說過而已，可是，他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那枚安靜地放置在少女手心的丹藥。
林曦月又將手心朝著華青伸了伸，「這些，是作為你二十年來對紅顏照顧的補償，希望你不要嫌棄。」
華青一愣，北夜冥也是一愣，他們自然是沒想到，林曦月現在，竟然在用物質和華青做等價交換。
華青對紅顏的付出，不是想要得到什麼，只是想著，希望曾經那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子，毒嘴不饒人的女子能夠醒過來而已。
他呵呵一笑，看著林曦月，「林姑娘，嚴重了。」
林曦月微微皺眉，曾經，他一直喚她林曦月的，現在卻是喚了她林姑娘。
果然，一切都不一樣了么……
華青頓了頓，嘴角帶著一抹隨意的微笑，瀟洒地將扇子撒開，扇了扇，帶起他鬢角的長發，「這二十年，我自然不吃虧，不光光能休息，還能日夜對著個美人兒，沒人的時候還能……哈哈哈！」
他毅然轉過身去，「既然林姑娘不留人，那華某自然要告辭了！」
說完，便是大步跨出去，微風帶起他的長衫，瘦削的身體，幾乎是搖搖欲墜的，可是卻堅持不曾倒下。
林曦月知道，華青不是那般猥瑣的人，自然不會做出什麼事情，就算有過什麼，那一定是從紅顏的角度考慮的。
「等一下。」
華青的腳步驀然間頓下，沒有回頭。
林曦月沉默著，一直走到華青的身旁，將那一枚忘憂丹放在了華青的面前。
「這個，或許對你有幫助。」林曦月凝眸，「至少，不會痛苦，很輕鬆。」
華青眸子凝望著林曦月手心那一枚丹藥，第一次，覺得很神奇。
這世上，竟然可以用一枚丹藥，就能抹去一個人所有的愛情，只是小小的一枚丹藥，當真能夠承受地起一個人那般沉重的愛情么？
「林姑娘這是對華某不放心？」
華青說笑著，對著林曦月說道。
林曦月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出於華青的角度，至少她站在華青的這個角度，一定會選擇收下忘憂丹的。
她現在，很輕鬆，沒有愛情的禁錮，她現在都在懷疑以前，為什麼要把愛情當做自己的全部。
華青又是笑了笑，「多謝林姑娘的好意。」
他接過一枚忘憂丹，握在了手心，又是帶著笑意，看著林曦月，「林姑娘，你現在，開心么？」
林曦月一愣，「開心，自然是開心的。」
「自我封閉，或許能讓你擺脫一些痛苦，可是最重要的東西沒有了，就像是吃飯沒有碗筷，喝水沒有茶杯，後來有一天，你會覺得難過的。」
他的眸子，掃了一眼林曦月身後沉默著的北夜冥，又看向林曦月。
林曦月當然知道，華青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凝眸，並沒有說話。
華青又是笑了笑，「有的事情痛苦，你只有面對，忘記，或者忽視，並不能解決問題，與其用這種辦法折磨自己，怎麼不聽從心意呢？」
他笑了笑，手指捏著那枚丹藥，在她面前晃了晃，「這丹藥，我會吃的，不是為了讓我不痛苦，是為了紅顏不會再有危險，擱下這件事很難，至少平心而論，我做不到。」
說完，他頭也不回，大步地離開了院子，離開了林家，甚至離開帝都，離開風雲帝國，只有這樣，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讓他再去見她。
華青的身影，已經隱入了黑暗裡，夜裡的氣溫，有些涼，薄薄的月光，就像是水，無情地淹沒一切，林曦月突然有種感觸，月光怎麼做到這麼殘酷，這麼冷漠無情，無情到可以讓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沾染到它的光輝。
那些東西同意了么，它們願意么，它們是怎麼想的呢？
是欣然接受，還是毅然反抗呢？
「別著涼了。」
北夜冥將隨身帶著的衣裳，披在了林曦月的肩膀上，貼心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暖意，可是卻根本就暖不到林曦月的心裡。
驀地，林曦月將身上的衣服一把扯下來，直接扔在了地上，無情的話語，敲打著北夜冥的心臟，「北夜冥，你真的讓我覺得很噁心，你現在做這些，有什麼用，以前的事情，我不想要回憶，你沒看到么，就連華青都可以輕易放手，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你一定要讓所有的事情在我腦子裡回憶一遍，想著父親怎麼死的，母親怎麼死的，孩子怎麼死的，你才開心么！」
一連串的質問，讓北夜冥有些寂靜，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女，她還是她，卻又不是她了。
「華青並沒有放手。」
北夜冥薄唇微抿，一雙狹長的眸子，是無止盡的深情和寵溺，「他的選擇，只是為了兩個人都好，和紅顏的性命比起來，他們的愛情，自然是不重要的。」
林曦月頓了頓，側眸，看著他。
「可是，感情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放下，華青等了紅顏二十年，最後還是需要那一枚丹藥幫著，月兒，我們經歷過了那麼多，我不想放手，不希望看到你孤獨。」
他將地上的衣服拾起來，彈去上面的灰塵，又蓋在了她的身上，「月兒，我們經歷過的，比任何人都要多，還有華青和紅顏的事情，更讓我明白，兩個對的人能夠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我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一個更好的人出現，可是至少在他出現之前，我是要護著你，照顧你的。」
我可以放手，可以很洒脫，可是前提，那是你很幸福，會不在乎我的出現和離開，那個時候，我一定不會纏著你。
因為，月兒，我做過了太多的錯事，現在所做的事情，也只是一個目的，那就是讓你更幸福一些，更……開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