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心有靈犀

連夜被派去渝城治理瘟疫的欽差一連續發了五封奏摺回來，那位欽差雖然剛正清廉，絕不會剋扣救災物資，卻顯然經驗不足，剛一去就被渝城的陣仗嚇得不輕。雖然後面局勢有所好轉，但這位欽差也徹底失了方寸，簡直事無巨細都要請示聖意，讓皇帝也感到十分頭疼。

因此這天早朝皇帝就把此事提出來讓各位大臣討論，顯然有增派人手的意思，但是朝堂上各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暗地裡的「眉眼官司」不少，面上卻沒有一個人肯先開口。

救治瘟疫，自古以來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不像是修建水利或是承辦行宮，瘟疫總是會死人的，很難從死人的數量體現出什麼功績來。而且救治瘟疫往往困難不少，一來災民心懷怨恨不好管理，搞不好還會有幾次動亂，二來鬧不好是要連累自己也染上瘟疫的。再加上現在前面派出去的那位大臣顯然已經吃了釘子，若是此時前去，他們也不敢保證自己就能穩住局面，到時候豈不是落得難看？就算是穩住了局面，到時候論功行賞也得被前一位欽差分去不少，實在是賠本買賣。

而就在各位大臣之間暗流涌動，「眉來眼去」竊竊私語時，慕容玄毅站了出來，他長身玉立，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聲音清潤中透出一股堅定：「父皇，兒臣願意前往。」此聲一出，如珠落玉盤，一時間整個朝堂靜得落針可聞，大臣們望著站在他們前面的身姿挺拔態度朗朗的太子殿下，一時間不知怎的都有些羞赧，只覺得自己滿心利益得失的樣子實在是吃相太難看了些。

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站在台階下芝蘭玉樹的兒子，一時間不知是欣慰多一點還是感嘆多一點，心情有些複雜。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再駁回慕容玄毅的請求，像是終於下了決心，緩慢地說：「朕，准了。」

此番太子為民請命，大臣們自然是贊聲一片，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心裡到底是敬佩嚮往還是嗤之以鼻，面上的功夫總也是要做的。

望月閣

雨琴掀起厚重的帘子，稟告道：「娘娘，太子殿下過來了。」

雨琴話音一落，慕容玄毅便踏了進來，柳花溟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裡的醫書，便被慕容玄毅從身後環抱住了：「還在找方法嗎？」

雨琴等丫鬟自然十分有眼色地退到了外間，既不打擾主子說話又能隨時聽到主子的吩咐。

柳花溟放下手上的東西，在慕容玄毅懷裡轉了個身，面向他回答道：「嗯，多做準備總是好的。」

慕容玄毅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語氣帶著些不自察的溫柔疼惜：「不必這樣費心。放心吧，父皇已經派了不少大夫去渝城。你不在現場，何必這樣耗費精力？」

柳花溟卻倏忽間綻開了一個明媚的笑容，直把慕容玄毅晃得目眩神迷：「我就是在為去現場做準備啊。」

慕容玄毅因為剛剛被她的笑容吸引了心神，竟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溟兒，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柳花溟笑著拿手指點在他的胸膛，語氣帶著篤定的自信：「如果我沒猜錯，你這次來是想要跟我告別吧？你要去渝城了。」

慕容玄毅點點頭，大方地承認了：「我跟父皇請命前去渝城，之前派去的欽差似乎已經慌了手腳，瘟疫事大，不能拖下去了。」

柳花溟接著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慕容玄毅眼中閃過一絲不舍，語氣卻很堅定，顯然早就做好了決定：「跟你告別之後即刻啟程，災民等不得。」

柳花溟點了點頭：「這樣啊，也好，那我們走吧。」

慕容玄毅難得有些怔愣：「溟兒，你……」

柳花溟笑容里有三分俏皮，顯然對於慕容玄毅的怔愣有些小得意：「我要跟你一起去渝城啊，我已經把所有關於瘟疫的古方都研究過了，去了現場也能幫上忙。還有行李我也都收拾好了。」

慕容玄毅下意識地追問道：「溟兒你怎麼知道……」

話說到一半卻又不說了，慕容玄毅已經反應過來，其實柳花溟能猜到也很正常，他們兩人一向互相了解又心有默契。自從知道渝城的事情，慕容玄毅就一直憂心災民的事情，柳花溟了解他的性格，自然能猜到他會想要親自走一趟。只是慕容玄毅沒有想到柳花溟竟然會想要陪自己一起去，心裡又是高興兩人不用分離，又是擔心舟車勞頓柳花溟受苦，又是欣慰兩人心有靈犀，一時間五味雜陳，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過就像柳花溟沒有勸說慕容玄毅不要去一樣，慕容玄毅也很清楚柳花溟既然提出來就是下定了決心，因此也不多勸，只是親自叮囑隨行的雨琴和含笑帶好保暖衣物和各種柳花溟可能會需要的東西。

柳花溟見此勾起一個笑容，從背後抱住慕容玄毅，故意打趣道：「我的太子殿下怎麼變身大管家了？」

被柳花溟調侃，慕容玄毅一點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沒有，就勢轉過身來把柳花溟圈進懷裡：「你真的只帶雨琴和含笑？要不也帶上香冬，我怕她們照顧不過來你。」

柳花溟靠在他懷裡：「無妨，我本來也不是去享福的。香冬行事穩重，留在府里打理我才放心。雨琴是個可靠的，又有含笑保護我，沒什麼好擔心的。」

慕容玄毅便不再說，帶著柳花溟去跟皇帝辭行。出門前，柳花溟還特地給自己畫了一個蒼白虛弱的妝容，但也把握了分寸，沒到走三步就要喘不上氣的程度。

而皇帝雖然不贊成柳花溟帶病前往渝城，也勸了兩句，但是見到柳花溟態度堅定，倒也沒有多加阻攔。甚至皇帝心裡，對於柳花溟肯陪慕容玄毅長途跋涉是十分欣慰的。雖然朝廷一向允許官員攜帶親眷，但並不是所有親眷都願意去吃這份苦的。柳花溟今日的舉動倒是讓皇帝對她高看了不少。

然而就在慕容玄毅帶著柳花溟要離開京城的時候，皇帝的情報機構把如今民間沸反盈天的流言送到了皇帝耳朵里。

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關於「柳花溟是禍國殃民的災星」這條傳聞，已經衍生出來了不少新的版本，更是傳得玄之又玄，儘管誇張到可笑，卻儼然三人成虎。

皇帝當場沉了臉色，讓人下去調查這條傳言的源頭，看看到底是誰在大肆抹黑未來的中宮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