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江宇珩謀逆
江宇珩的傷已經好了,現在可以沒事人一樣在院子里來回走動。
他親自指揮著下人們將一盆盆的菊花都擺放好,然後在菊花中間的石桌上擺了一把琴。
琴很好,是他平生第一次捨得花大價錢買來的。
一切收拾妥當后,他又在香爐里小心翼翼地插上了一炷香。
「師爺,是夫人來了嗎?「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他頭也不回地問。
「我娘,來不了了。「
江宇珩聽出是誰,手裡的動作忽然頓了頓,接著,他轉身提起衣襟,恭恭敬敬地跪拜了下去。
「臣,江宇珩,參見陛下!「
陸朝伸手,將他扶起,」江伯伯,此處不是朝堂之上,你我之間,不需要這麼多的虛禮。「
「陛下,君君臣臣,綱常所在,怎麼能隨便呢?「
「江伯伯,您這是對我見外了嗎?「
「微臣不敢。「
陸朝掃了一眼菊花,又掃了一眼那把琴。
「我剛從我爹那裡回來,我娘被他硬拉著登高賞花去了。「
剛好有下人送來一杯茶,陸朝接過,打開看了看,笑道:」江伯伯如今官居二品,還是一如既往的節儉。這茶葉,恐怕連京城老百姓都不會喝吧?「
茶葉有些老了,還有些發霉的味道,他抿了一口,又苦又澀。
「陛下,這本是微臣的茶,您的茶,臣這就讓人去準備。「
「不必了。「陸朝一擺手,放下茶杯,轉身負手而立。
「江伯伯,今日來,我是想問您一件事情。」
他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讓江宇珩的心頭忍不住微微一動。
「陛下請講,微臣一定知無不言。」
「這個人,你認識嗎?」
陸朝拍了拍手,不遠處立即有兩個御林軍押著一個人過來。
江宇珩看了一眼,道:「此人是楚寧,微臣以前和他見過幾面。」
「僅僅是幾面而已嗎?」
陸朝緩緩走過來,兩隻眼睛平視著江宇珩。
少年的個子長開了,個頭甚至比江宇珩還要高出一些,這麼一看,竟然有些壓迫感。
江宇珩目光微微一沉,沉默不語。
「江伯伯,您還是自己看吧!」
陸朝將手伸進袖子里,摸出了一疊書信,重重地甩在桌子上。
「陛下,您這是要治臣的罪嗎?」
江宇珩掃了一眼那些信件,半晌微微一笑。
「沒錯,來人,將江宇珩拿下!」
陸朝一拳頭打在桌子上,桌子上昂貴的焦尾琴震了震,差點兒摔到地上,江宇珩嚇壞了,想過去接住,卻發現身體已經動不了了。
陸朝身形一動,抬手按住了琴,將它放回原處。
「陸朝,你幹什麼?」
師爺剛好趕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幕,曾冷一下抽出了刀。
「江宇珩試圖謀逆,現在朕要把他抓回去審問。」
陸朝面無表情地道。
「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虧你江……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是……」
「江叔,住口!」
師爺話未說完,已經被江宇珩出口截斷。
師爺有些不甘心,但是看到江宇珩的眼神,又沒有辦法,只得放下刀,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我跟陛下走,若是夫人來了,你告訴她,江某無意爽約,那把琴,就當賠罪了。」
「可是……」
「怎麼?現在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是!」
師爺抱了抱拳,緩緩退了下去。
江宇珩被帶走後,師爺以最快的速度去找阿嬈,現在也只有阿嬈能救他了。
然而,他找遍了全城,也沒有找到阿嬈的影子。
後來,大帥府的那個小丫鬟飛花告訴他,昨日陛下見夫人勞累,便讓她出去散散心,小丫鬟還說,夫人和老爺走的時候帶了很多東西,可能沒有個三五天不會回來了。
師爺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陸朝這個傢伙,看來是早有準備,他先是搜集證據,然後又想辦法把唯一能阻止他的陸凶和阿嬈支走,先發制人。
登基沒多久,帝王心術,倒是學得爐火純青啊!
小江,這次是不是真的危險了?現在說出他的身份,對他是好還是壞?
師爺轉身,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宮門外。
進去?還是不進去?
如果這個時候把小江搶出來,那是不是坐實了他謀逆的罪?如果不去,陸朝那個孩子會對他做什麼?
登基稱帝的這短短几個月,那個孩子好像一下長大了,他的心機,他的城府,一點點露出來,只是冰山一角,卻已經足夠讓人畏懼。
楚寧是小江多年前遇到的,安插在郭平身邊,負責打聽長纓軍所有的消息,今日陸朝拿出來的,正是小江和楚寧往來的書信。
那些信里有整個大梁的軍事部署,朝臣往來,甚至連後宮嬪妃的親戚關係都記載得一清二楚。
陸朝知道了會怎麼想?
眼睛中有淚水湧出,師爺從來沒有覺得如此進退兩難過。
半晌,一拳頭狠狠地砸在宮牆之上,朱紅的牆漆掉了一大片。
他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能攔住小江,為什麼讓他衝上城牆,若不是受傷后一個多月的休養,現在這個大梁,就是他的了。
忽然,身後探過來了一隻手。
師爺下意識地想擒住那人,那人卻靈活一躲,輕身一縱,飛上了房頂。
師爺趕緊跟了過去。
「天劫?」
追到離皇城有十來里地的地方時,那個人才停下來,抬手揭開臉上的面紗。
師爺認出了那個天生擁有異瞳的少年。
他好像見了救星一般,急切地道:「天劫,陸朝把小江請進宮了,你想辦法去救他,一定要快,一定要快,否則我怕來不及了。」
少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微微垂下了眼帘。
「江叔,你相信陸朝還是江大人?」
「……」
「我相信江大人,我在他的手下這麼多年,為他做了那麼多事,我知道,皇位在他的心裡不是最重要的,長安之戰後,我悄悄地跟蹤過他一段時間,我能看出來,他究竟想要什麼。」
「……」
「這麼多年了,那個身份逼得他太苦,有那麼多人為他喪過命,他之所以不停地往前,只不過是因為他心裡存著一份愧疚而已。」
說著,應天劫回過頭來,微笑著而又帶點兒祈求地看著他道:「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自己選擇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