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儀式
牡丹樓外疾風驟雨,樓內卻是活色生香。
艷麗的舞蹈,婉轉的歌聲再加上秀色可餐的美人,由不得人不沉迷其間。
連周澤這個原本是要來打探消息的訪事員也是渾然忘我,就連陸玖返回都沒有察覺到,不停的向著舞台的方向鼓掌吹哨,相當騷氣的扭著屁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賣藝的。
還真別說,附近確實有幾個客人在盯著周大少的后臀。
「周澤,我突然想起家裡還有事情要處理,恐怕得先走,你在這兒玩的盡興。」
拍了拍周澤的肩膀,原本還想著要不要找個合適借口脫身的陸玖直截了當的說道。
「啊?哦......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明天見!」
一聽便知道是敷衍的回答,周澤絲毫沒有詢問陸玖為什麼急著回去的意思,甚至連頭都沒回,兩隻眼睛都快飛到那位花魁身上。
陸玖也不在意,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歌舞表演上時從二樓另一邊下去,跟門口的小廝打了個招呼便順利離開牡丹樓。
甫一出門,身上的單薄衣袍立時被吹的獵獵作響,成了「貼身」衣物,樓內帶出來的暖氣霎那間被夜間的冷風吹的一乾二淨。
換做普通人,這時候肯定是一個哆嗦,萬一回去的路上再淋些雨,保不齊第二天就得感冒,旁邊披著外套還縮在柱子後邊,不停打噴嚏的雜役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對於現在的陸玖而言,跟尋常的夜風也差不了多少,撐開傘快步走進雨中。
......
歌舞表演總有散場的時候,顯擺完佳人們的嬌媚身姿,接下去的才是重點。
老鴇看著二樓那些躍躍欲試的富商還有名門公子,他們來這可不僅僅只是為了包間里的那幾杯酒水,看重的自然還是與牡丹樓里的佳人姑娘們春宵一刻的機會。
值千金!
「媽媽,我這幾天晚上都沒睡好,身體有些不舒服,怕是不能接客。」
接過侍女遞來的絲帕擦了擦鬢角的薄汗,吟月也不看底下的客人,只是轉身對老鴇說道。
區別於牡丹樓其他姑娘對老鴇的稱呼,吟月與老鴇間的關係顯然要更緊密些。
事實也確實如此。
換做其他人,在這賺錢的關頭的時候是萬萬不敢提出要休息的。
「都是那隻該殺千刀的傢伙,這兩天晚上咱們請來的那些人為了抓它,吵到你了吧?」
一手扶著吟月的手臂,老鴇很是心疼的輕拍著她的脊背,這棵搖錢樹可是牡丹樓在清定城內最大的資本,誰有事她都不能有事!
「我先回去了。」
抹著桃紅色眼影的眸子稍暗,吟月沒有多說什麼。
做為牡丹樓的花魁,吟月跟其他姑娘無疑有著明確的等級劃分,三樓是佳人們住的地方,而她獨自住在更高層的閣樓。
沿著兩側擺有花燈的木梯往上,身旁的婢女上前去拉開房門,
「呀!」
右手邊的婢女望見屋內的情況,忽地臉色煞白,驚叫起來。
只見房間右側觀景陽台的窗戶也敞開著,雨水已然弄濕了底下的梳妝台,地上鋪著的絨毯亦是散亂不堪。
「我記得走之前明明關了窗......」
「小姐,是奴婢疏忽了,請求您寬恕。」
另一邊的婢女看到屋內的狼藉,立刻拉著身旁的一旁茫然低語的同伴跪倒在地。
要知道那梳妝台還有絨毯可都是幾十枚銀元的好東西,若是因為她們而被風雨糟蹋,就是把她們賣了都賠不起!
「趕緊進去整理,下不為例。」
吟月似乎沒有怪她們的意思,只是盯著那窗戶怔然出神。
主人不怪罪,兩個小婢女喜出望外的同時趕忙快步進屋打掃。
因為只是開了半扇窗,雨水灑到的東西也不算多,沒多久又是煥然一新。
「窗帘不用拉,就這麼開著吧,我有些乏了,沒什麼事情,你們就別進來了。」
制止婢女關窗的動作,已然換上一身寬鬆衣袍的吟月倚在柔軟的躺椅上,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對了,留聲機也打開,我喜歡聽著音樂休息。」
「是,小姐。」
將窗帘推向兩邊,顯出近三米寬的落地窗檯。
啟動半人高的精緻留聲機,唱片緩緩旋轉,燦金色的喇叭當中立時有悠揚的音樂響起。
做完這一切,兩個婢女小心翼翼的躬身退出去,將房門關上,也不走遠,就在門外樓梯邊懸挂著的鈴鐺邊搬了個小馬扎坐著。
這鈴鐺連著屋內的一個機械裝置,吟月若是有傳召,只需要摁下按鈕,她們著立刻就能知道。
此時的閣樓內,吟月已然從躺椅上起身,神色不復之前的從容,而是頗有些慌張的提起長裙在屋內四下走動。
一會兒打開衣櫃翻找,一會兒又彎腰看床榻底下,口中還不停的念叨著一些古怪的話語:「之前是我不好,求你別再躲著我了......再這麼下去,媽媽肯定會找更厲害的人過來,到時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窗外的風雨聲隔著玻璃在留聲機播放的音樂聲中依舊隱約可聞,除此之外,屋內再無其他聲響。
始終未能得到回應的吟月緊抿著唇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回到床榻邊,從床底拖出一個上了鎖的木箱。
開鎖,從木箱中取出一個小碗,兩根淺灰色的蠟燭以及一個竹筒。
先是頗為小心的掀開竹筒蓋,將裡邊盛裝的暗紅色血液倒入碗碟當中,旋即從床頭櫃中取出火摺子,將兩根蠟燭全部點燃,燃起的卻不是橘黃色的火苗,而是兩團幽藍色的磷光!
將這些東西全數放到房間靠牆一側的木凳上,吟月復又取出一柄小刀,跪坐在凳前,於指尖劃開一道口子,往那碗碟中滴入自己的血,緊接著又從床頭櫃里取出一份指甲蓋大小的藥包,左右張望兩眼,迅速將其中的藥粉也倒入其中。
做完這一切也不起身,而是跪著往後退出一米,上半身趴伏在地,磕了三個頭才算結束。
重新回到床榻上,關掉屋頂的煤氣燈,吟月躺進被褥當中,將全身裹緊,側身望著陽台窗戶外那段暴露在風雨中的圍欄。
偌大的閣樓內,僅餘下那兩團磷光於黑暗中搖擺。
等待它的來臨。